根本没有成神愿望,也不知道这一手有某意识的手笔,她收回发散的思絮,就发现跪在她面前的黑兹利特菲莉帕都快把头给磕破了。
脑子里才刚滑过“怎么回事”,就听到小白解释道:【你是不是走神了?】
【刚她跟你说半天,你没理她,她以为你没答应,正在求你……】
黑兹利特菲莉帕听到小白的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没有揣度大人的意思。”
鱼清摆手,让她起来。
黑兹利特菲莉帕抬头,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魔神”居然只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子。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她绝对不会把对方往魔神上面想。
所以,她是魔神?!
黑兹利特菲莉帕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祈祷的可是邪恶、最强大、无与伦比的魔神,她这个样子,真的能帮她复仇吗?
黑兹利特菲莉帕在打量鱼清的时候,鱼清也在打量黑兹利特菲莉帕。
瀑般的金发散落在沾满血污的肩颈,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衬得那双碧绿色瞳孔像浸在冰水里的琉璃。
她身上的公主裙本该是宫廷舞会的焦点:银线绣着鸢尾花纹,裙摆缀满拇指大的珍珠,可如今前襟被撕扯得露出苍白的锁骨,珍珠也沾着暗红血痂。
失血过多让她嘴唇泛着青紫色,跪得太久的膝盖在地毯上留下洇开的血渍。
还有额头上的伤……
鱼清皱眉摸出张卡牌——扁鹊的画像刚从指尖绽开,就有股草药味飘过来,老头还打着哈欠:“不是说放假吗……”
“少废话,治伤。”鱼清踢了踢星芒阵边缘,“把她血止住。”
扁鹊捻着胡须凑近菲莉帕,突然瞪大眼睛:“这伤口是用骨刃割的?还刻了咒文?不要命了?”
他指尖刚碰到少女腕间,那些扭曲的血纹就像活虫般蜷曲,冒出阵阵黑烟。
“真是不要命了!居然还透支自己的生命……”
老头哼了声,从袖袋里抖出团绿光按上去,血珠竟在半空凝成晶莹的露珠,顺着皮肤渗回血管。
“现在的小姑娘哦,一个个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话的时候,余光还往鱼清身上扫。
鱼清当作没听见。
回来之后,她可没受过伤,说的肯定不是她。
菲莉帕全程僵着身子,碧绿色眼睛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白胡子老头。
当看到扁鹊随手就把她费尽力气才划出的诅咒伤口治好,又从袖子里掏出看不出名堂的药瓶时,她下意识攥紧了破烂的裙角——这老头身上的气息干净得不像凡物,却对眼前少女言听计从。
“你……”她声音发颤,视线在鱼清和扁鹊之间来回打转,“您真的是……”
扁鹊突然扭头瞪她:“傻丫头看什么看?没见神医?”
他甩甩袖子,药瓶自动飞到菲莉帕掌心,“把这药吃了,再敢乱刻咒文,老神仙我第一个把你脉门封了!”
做为神医,他最看不惯这些不爱惜身体的人。
扁鹊甩着袖子刚消失在黑雾里,药瓶还在菲莉帕掌心散着温热。
她盯着刚才伤口愈合的地方——原本刻满咒文的皮肤现在光洁如新,只有淡淡的红痕像褪色的玫瑰。
星芒阵的血光不知何时暗了下去,阁楼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噼啪声。
“原来……”她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药瓶上雕刻的灵芝纹,“邪恶的魔神还会给人疗伤啊。”
记忆里的魔神画像都踩着骷髅堆,眼里烧着硫磺火,可刚才那个白胡子老头一边骂她不爱惜身体,一边又用绿光把她快流干的血逼回血管。
反倒是人人称颂的神灵需要她献祭身体,用她的死亡去换取神灵的“恩赐”,为人类求得一线生机。
呵!
何其讽刺!
菲莉帕冲鱼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她是黑兹利特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女儿,每一代黑兹利特家族都会献祭一个女儿以换取神灵的“恩赐”,或许是财富,或许是惊人的天赋,或者是某个隐秘的意愿……
“所以,这次轮到你了?”
“是……”恨意在菲莉帕心头翻涌,她道,“如果我在黑兹利特家族,享受了黑兹利特家族的荣耀与宝贵,那该我牺牲我也就牺牲了,可我不是在黑兹利特家族长大的……”
在外面,她是所谓的“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多年后被黑兹利特家族发现,所以找了回来。
但事实根本不是。
她有自己的母亲,外家,以及一群疼爱她的家人。
唯独没有父亲。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我父亲死了,所以才会跟着妈妈在母家生活,我也不怕问,怕妈妈伤心。”
“一直到黑兹利特家族突然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有父亲的……”
菲莉帕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讽刺。
是的,她是有父亲的。
只是这个父亲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对方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无数个情人。
有一次,黑兹利特家族的这位老爷去乡下的庄子度假,正好就瞧上了被庄园临时雇佣的女仆,也就是她妈妈。
不顾她妈妈的意愿,他强迫了她妈妈,美其名曰那块土地上的所有女性都是他的女人。
她妈妈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反抗得了一个男人,何况还是一位爵位在身的伯爵。
权势压得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她也想过或许黑兹利特伯爵会负责,但没有,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见她长得还不错,玩玩而已。
就像逛集市时发现了一道挺有意思的点心,咬了一口,觉得也就那样,也就扔了。
可对她来说,这场经历就是一个灾难——原本与她有了婚约的未婚夫知道后,不敢得罪伯爵,和她退了婚。
没多久她就怀了孕,想找伯爵负责找不到人不说,那庄子里的人还嘲笑她是个异想天开的女人,也不知道怀的是哪个的野种,也该栽到伯爵的头上。
她没有办法,只能带着肚子回到了家里。
她想过堕胎,干体力活,摔倒,用重物摔打肚子……
结果没想到的是,她自己都受了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却一直好好的,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
到了后面,就不敢下手了。
毕竟她还不想死。
以她和家人浅显的阅历,他们知道最佳的堕胎时间是肚子还没大起来的时候,一旦大起来就不能再搞了,否则容易一尸两命。
家人虽然有点怪她不争气,丢了家里的脸,但终究狠不了心,变卖微薄的家产,搬了地方。
而她,也成了死了男人的年轻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