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闹,”菲莉帕的声音被小纸人扭曲得冰冷诡异,“我就用骨刃在你脸上画鸢尾花。”
她指尖划过艾丽斯颤抖的脸颊,假装握着刀的动作让对方喉间发出呜咽。
墙角的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极了狩猎者按住垂死的猎物。
“你猜,”菲莉帕凑近她耳边,小纸人故意吹出阴冷的风,“公爵是喜欢满脸伤疤的丑女人,还是完好无损的贵族小姐?”
艾丽斯的眼泪混着睫毛膏往下淌,昂贵的缎面裙被石墙蹭得全是灰印。
菲莉帕松开手的瞬间,艾丽斯踉跄着撞开门,珍珠项链断成几截散落在地。
她逃命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直到拐过转角,才传来压抑的啜泣。
小纸人从她脖颈钻出,幽绿火焰明灭不定,像是在邀功般原地转了个圈。
菲莉帕盯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想起刚才被操控着将艾丽斯按在墙上的画面,喉咙发紧。
那股冰冷的力量,那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却又精准无比的动作,让她既震撼又恐惧。
“这就是魔神的力量?”
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方才狩猎者的轮廓渐渐重叠。
小纸人突然飞到她面前,用爪子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幽绿火焰化作爱心形状,像是在安抚她。
鱼清从黑暗的角落里显形,指尖敲了敲书脊,小纸人立刻乖巧地趴在菲莉帕肩头,幽绿火焰变成了讨好的星星形状。
“和真正的力量相比,”鱼清瞥了眼地上的珍珠碎片,“这不过是吓唬普通人的入门级把戏。”
菲莉帕不也想象,如果这是小把戏,那真正的力量得多强大啊?
“等祭典那天,你就知道了。”鱼清走到窗边,月光透过她的身影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鬼面图案。
菲莉帕望着鱼清被月光勾勒的侧脸,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她召唤的这位魔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原以为她与公爵的交集到此为止,没想到第二天公爵居然请她共进早餐。
餐桌上,她见到了敢怒不敢言的艾丽斯。
长桌另一端,艾丽斯特意化了浓妆,不过菲莉帕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淤青——那是昨晚逃跑时撞在廊柱上留下的。
当菲莉帕坐下,公爵推来一碟鸢尾花酱:“尝尝这个,这个是庄园自酿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庄园是他的。
黑兹利特家族自然不可能把菲莉帕安排在别人的庄园,只能说,某人有些不太自觉罢了。
“咳咳……”艾丽斯一阵咳嗽,浓汤从嘴角溢出,赶紧伸手擦拭,望向菲莉帕的眼神有些怨毒。
“艾丽斯小姐好像不太舒服?”菲莉帕舀起一勺南瓜粥,故意看向她。
对方立刻触电般低下头,银质发簪在晨光里抖个不停。
公爵突然笑出声,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看来昨晚的雨,让某些人受了惊吓。”
艾丽斯气得瞪了菲莉帕一眼,又赶紧把眼神收了回去。
这一顿饭艾丽斯吃得如何,菲莉帕不知道,反正她是吃得挺愉快的。
毕竟她在庄园里也没什么乐园,用艾丽斯的反应加餐也挺不错的。
估计艾丽斯没看出来,但菲莉帕是看出来了,这个公爵恐怕早就看出了她俩之间的猫腻,这顿早餐是他故意“安排”的,他就是想看戏而已。
菲莉帕想看戏,可不想让别人看自己。
吃完早餐,就谢绝了公爵的“散步”邀约,回了房间。
邀请菲莉帕一起享用下午茶,菲莉帕拒绝。
邀请菲莉帕骑马,菲莉帕拒绝。
邀请菲莉帕去河边走走,菲莉帕拒绝。
邀请菲莉帕赏花,菲莉帕拒绝。
……
公爵堵到了菲莉帕房间门口。
“你是不是讨厌我?”他那双漂亮的绿眸盯着菲莉帕,脸上写满了“疑惑”二字,说道,“还是说,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让你有些不太高兴?”
“没有,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菲莉帕微笑。
“身体不舒服?我有家庭医生,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不用了,谢谢。是老毛病了,多在床上躺躺就好了。”
公爵有些不太赞同:“就是身体不舒服,才要适当运动。如果你不喜欢散步,也不喜欢晒太阳,我可以陪你去书房看书。书房有很多有趣的书,或许会找到你感兴趣的……”
菲莉帕没什么兴趣。
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的人,看那么多书做什么?
她道:“抱歉!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想回房间休息。”
当菲莉帕关上门的时候,门外墙壁上的纸人清楚看到公爵脸上的笑容淡去,眸中波谲云诡。
……
午夜钟声刚落,尖叫声撕破庄园死寂。
菲莉帕从床上惊坐而起,窗外飘来阵阵腐臭味,月光透过窗棂,将树影映成扭曲的爪形。
鱼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
“外面有诡物!”
菲莉帕顿时汗毛倒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有魔神大人在这里,再可怕的诡物也没什么好怕的。
“放个东西在你身上,以防万一。”
说着,一只小纸人凭空出现,幽绿火焰照亮菲莉帕苍白的脸。
就在小纸人钻进她领口的瞬间,门外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混着指甲抓挠门板的刺耳声。
“谁?”菲莉帕攥紧床单。
敲门声骤然急促,像是有人用血肉模糊的拳头砸门。
鱼清突然轻笑:“来得倒快。”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门外传来了公爵的问候:“菲莉帕小姐!庄园遭袭,快开门!”
鱼清挑眉看向菲莉帕。
菲莉帕秒懂,魔神大人说的“来得倒快”原来是指这位公爵。
“菲莉帕小姐!菲莉帕小姐!”
“我在!”
菲莉帕应声,在鱼清怂恿的眼神中,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公爵提着滴血的长剑,银质剑鞘上的鸢尾花徽章沾着黑绿色黏液。
他脚边躺着具扭曲的诡物尸体——那诡物皮肤如浸泡多日的腐肉般软烂,外翻的伤口里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断裂的指骨穿透皮肤支棱在外。
最骇人的是它扭曲的头颅,本该是人脸的位置糊满鸢尾花根须,唯有一只浑浊眼球从花蕊间凸出,正汩汩流淌着黑绿色脓液。
只需要一眼,菲莉帕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了一缕缕冷汗。
她知道诡物可怕,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诡物。
“别怕,有我在!”公爵好像这才意识到会吓到她,身体侧了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让菲莉帕跟他去安全的地方。
菲莉帕轻轻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