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长生久视 第295章 盖棺定论

冯保将圣旨收起，递交给李茂。

「咱家这次来，除了传旨好教你们知晓之外，还有另一个差事——为翰林收集信息。」

李茂托举着圣旨缓缓起身，问道：「可是我姑祖母的生平？」

「不错。」冯保点头道，「列传非儿戏，还请侯爷知无不言。」

「这是自然。」李茂吁了口气，「公公这边请。」

冯保呵呵笑道：「今日晚了些，咱家明个儿再来，旨意既已送到，就不急这一时三刻了。」

「明天……」李茂黯然一叹，「明日是我姑祖母下葬的日子。」

「这样啊……」冯保歉然道，「如此，咱家过两日再来吧，这列传怎麽也要个数月时间，不急于一时，还是眼下的事重要。」

李茂轻轻点头，瞧了眼儿子，李宝忙道：「我送公公。」

「小侯爷留步。」冯保摆手道，「咱家和永青侯也算是旧识了，咱们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顿了顿，「永青侯可还在金陵，还在那处院子？」

李宝颔首，诧异道：「可是皇上有旨意？」

「呃呵呵……这倒是没有的，咱家只是许久未见永青侯，想着去拜访一下。」冯保解释了一句，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李宝送他至门口，目送其远去，才折返回来。

父子几人又重新审阅了一遍圣旨内容，不由都露出心满意足之色。

这时代对女子的封赏都以诰命夫人为主，除特别出名的贞洁烈妇之外，女人被封赏基本都是靠着丈夫的本事。

皇帝封赏诰命，从不看女人本身，只是对有功之臣额外奖赏。

这也是封妻荫子的由来。

真正靠自己的本事能力，不以『名节』受赏者，放眼历史也实属罕见。

当然了，李雪儿也当不得诰命夫人，因为她没有嫁人。

以列传的方式进行奖赏，再合适不过。

一家人都很开心，可开心之馀，父子二人又不禁有些忐忑。

既是列传，直系三代甚至再往上几代，都是要查个仔细的，如此，才能记载详细……

父亲这边倒没什麽问题，无非是借用一下曹国公的家谱，可母亲这边就有问题，且问题很大。

往上数一代是大明长公主，往上数二代是英宗皇帝丶孝庄皇后，再之上全都是大明皇帝丶皇后……

父子对望，皆一脸发愁。

小六小八不知这其中隐秘，见二人愁眉苦脸，还当是伤心难过，忙一人一个安慰起来……

苦于没办法说出口，李茂烦躁地将二人打发去灵堂，接着，对李宝说：

「小宝，你还是去你祖爷爷家一趟吧，怎麽说这也是件大好事，该让他知晓。」

李宝点点头：「这边劳父亲再辛苦一下。」

「说什麽辛苦，是你太姑奶奶，也是爹的姑奶奶啊。」李茂挥手道，「快去吧。」

……

小院儿。

李青手持话本，不时翻动一页，托马斯则是手持鹅毛笔，奋笔疾书……

夕阳馀晖洒在屋瓦上，果树枝叶上，暖色晕染开来，十分治愈人心。

李宝望着这一幕，一时竟不忍破坏。

「杵在门口做甚？」李青头也不抬的说。

李宝做了个深呼吸，走上前唤了声：「祖爷爷。」

「明日出殡是吧？我记着呢。」

「不只是这件事。」李宝说道，「今日司礼监掌印冯公公来了，人刚离开永青侯府不久。」

「可是朝廷对你太姑奶奶有封赏？」

「是！」李宝点点头道，「列传。」

李青正欲翻书的动作一顿，旋即合上书放在石桌上，沉默了下，道：「可是为你高祖母而来？」

李宝叹道：「高祖好说，可高祖母……该怎麽圆呢？」

「这不是什麽大事，列传是你太姑奶奶，不是你高祖母，更不是你高祖母的父亲，爷爷……。」

李青不以为意道，「改天冯保过来，我与他说便是了。」

李宝一惊：「祖爷爷可是要……？」

「想多了，真要大白于天下，于李家，于你，不是什麽好事。」李青说道，「本来就不是什麽天塌了的大事，你们只是太过在意了。」

李宝暗暗松了口气，忧虑消去只剩下喜了。

「不想皇上竟然开了大明先河，当真是……极大的褒奖啊。」李宝由衷感慨。

「这就感激涕零了？」李青呵呵道，「这是你太姑奶奶应得的，而且……其实她也不怎麽在乎这些。」

「呃呵呵……总归是大好事嘛。」李宝乾笑笑，随即岔开话题道，「祖爷爷，明日您……也去吗？」

李青不置可否，只是说：「这是我的事。」

「好吧。」李宝躬身一礼，「家里忙，小宝就先回去了。」

「去吧。」

……

李青却没有再去拿话本，怔怔出神的说着：「列传，嗯…，确好，名副其实，也最为合适……」

~

次日。

天刚微微亮，送葬队伍便出发了。

李家出动了三十馀口，个个披麻戴孝，曹国公一脉来了十馀人，个个腰缠孝带，最前头，李茂父子一左一右的扶灵，末尾处是长长的唢呐队伍……

虽然一切从简，可仍有百人之数，自然惹人注目。

李青只是坠在末尾处，仿若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远远瞧着这一幕……

走一段路，停一停，哭一哭，撒一撒纸钱……整个过程十分规整有序，一丝不苟。

脚下纸钱密布，李青小心翼翼地走着，感觉还没怎麽走，便到了地方。

墓室已提前整备妥当，棺椁稳稳放入其中，接着，李家众人亲力亲为，轮番上场，一铁锹一铁锹的封土……

棺椁一点点被掩埋，墓室一点点被填平……

随着墓碑的立起，彻底宣告盖棺定论。

李青于极远处的土坡上，静静望着这一幕，没有什麽情绪波动，只是静静望着，葬礼结束了，他也就走了……

~

又一日之后，冯保丶陆炳齐齐登门拜访。

前者是假借《列传》的名义，与李青套近乎，后者则是为了公事。

李青讲述了李雪儿的成长史，李雪儿的父亲，以及往上几代人，都做了大致概述，只是对李雪儿的母亲往上几代人做了虚构……

冯保下笔如飞，一边听，一边记。

最终，李青说道：「既是《李雪列传》，自然是以李雪的生平为主，其父母详细记载一下也就是了，其母亲的娘家人也不必太过详细，否则便是本末倒置了。」

冯保自然是李青怎麽说，他怎麽听，怎麽记……

其实，他打听的细致，也是为了讨好李青，以彰显自己的上心。

末了，李青说道：「李雪发明创造上的事迹，我是只知结果，对过程却不甚清楚，细节处，你可以找李茂李宝父子了解，这个他们更清楚。」

冯保恭声称是。

对李雪儿是大明长公主的女儿，以及朱婉清是朱祁镇与钱皇后的嫡女，这件事上，李青并不担忧什麽。

京师的那位是知道详情的，即便自己不说，京中的那位也不会让人查朱婉清以及其祖上。

「侯爷，您瞧瞧看可有纰漏，亦或要补充的地方？」冯保递上刚写好的手稿。

不得不说，冯保的字是真的漂亮，瞧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李青仔细审阅了一遍，随后点点头道：「我说的这些只能作为提纲，你可根据这些细问李茂父子。」

顿了顿，「《李雪列传》整理修撰好以后，劳你辛苦一下，手抄一本送来金陵，送去……永青侯府。」

「侯爷太客气了，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到时候咱家一定工工整整的誊抄一份送来。」

李青轻轻颔首。

冯保见李青不再说其他，遂知趣的起身一礼：「侯爷，陆指挥使，你们聊，咱家先告辞了。」

「冯公公慢走。」

二人同时开口，却也都默契的没有起身相送，只是短暂的目送。

陆炳回过头，轻声问：「隔壁的那位……？」

「没事儿。」李青说道，「托马斯是不列颠王国的情报大师，留在我这儿做联络的人员，佛郎机与莫卧儿王国联手，大明与不列颠王国联手，这些他是知道的。」

陆炳缓缓点头，说道：「诏书已然下来了，不仅是印度，但凡需要经过印度海航线的海上贸易，都要切断。」

「这麽果决？」李青诧异。

要知道，朝中许多大员的家族，都或直接，或间接的经营商业，如此快就有了结果，李青多少有些意外。

陆炳乾笑道：「反对者自然有，不过，皇上于其他地方给予了的补偿，再加上言官丶翰林丶国子监的舆论导向，锦衣卫的虎视眈眈，以及内阁两位大学士的鼎力支持，故才勉强定了下来。」

「这是诏书，请侯爷过目。」

李青接过大致瞧了一遍，又还给了陆炳，沉吟道：

「你此次来金陵，想来也是以武力震慑吧？」

「侯爷英明。」陆炳颔首道，「先亮拳头再讲道理，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不然，只靠这一纸诏书，只靠张大学士他们几个……着实艰难了些。」

「看来皇帝比我预料的还着急啊。」李青苦笑说，「需要我做什麽？」

陆炳犹豫了下，讪然道：「也不用侯爷非做什麽，皇上的意思是……要是侯爷有时间，且方便的话……可以适当的丶小小的暴露一下，以好尽快平息反对声浪。」

顿了顿，「当然了，这是建立在下官办事不力的情况下，下官会尽可能的不麻烦侯爷。」

李青幽幽一叹：「适当的暴露一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