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小侯爷,晚上我住哪儿啊?」
「你再阴阳怪气住狗窝!」李宝淡淡道。
李莺莺:-_-||「宝弟你变了,你小时候跟姐姐可亲可亲了。」
李宝二郎腿一翘,嗤笑不语。
李莺莺自讨个没趣儿,悻悻道:「姐姐能不能住进……新建的那处宅院啊?」
「呵,你还挺会挑。」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李宝坐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拿去吧!」
「真给我住?」李莺莺惊诧,「我就一说……」
「消失!」
下一刻,李莺莺消失。
李宝啧啧道:「哎呀,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
忽闻小外甥哭着喊舅舅,李宝先是一惊,后又苦笑,「李莺莺啊李莺莺,有你这麽一个姐姐,可真是我的福气……」
接着,就见两个外甥走进来,一个哭的稀里哗啦,一个神情凝重。
「舅舅,我爹和我娘要和离了。」
李宝看向大外甥:「你说的?」
「我可没说。」少年摇头,凝重道,「舅舅,这次真不一样,长这麽大,我还是第一次见爹娘吵架,这次……他们是真生气了。」
李宝叹道:「可怜的娃啊……」
稚童呆了一呆,「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少年虽没哭出声来,却也是脸色发白,眼泛泪花。
李宝连忙道:「小铭别哭,舅舅不是说你爹娘要和离,放心好了,过几日他们就会和好。」
「真的吗?」
「当然!」李宝温和道,「舅舅几时骗过你?」
稚童想了想,立时眉开眼笑,「嗯嗯,舅舅最好了,舅舅,娘亲呢?」
「你娘亲在新建的那处宅院,上次你娘亲带进去参观过。」
「好哒,舅舅再见。」小屁孩儿一溜烟儿去了。
朱锋没弟弟那般天真,上前两步道:「舅舅,我娘是真生我爹的气了,我爹也是真生我娘的气了。」
李宝颔首:「我知道!」
「那……?」少年心情忐忑,期待下文。
「生一生气也好,对你爹好,至于你娘……你娘是生气,却也是故意为之。」李宝说道,「你娘的大智慧不多,小聪明却是一套一套的,不必担心她。」
少年茫然。
「我娘故意为之?这样……对我爹好?」
李宝敲了敲桌面。
朱锋忙提起茶壶,为他续上一杯,恭敬道:「还请舅舅为我解惑!」
李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你爹自觉对不住你二叔,想补偿他,想弥补对你二叔的亏欠。」
「这个我知道,可这样怎麽就……对我爹好了呢?」
「简单啊。」李宝嗤笑道,「你二叔的种种不如意,皆由你爹间接造成,基于此,你爹内心深处有一种自己不能过得太好的病态心理。」
「这次,你二叔为了和李家的这门亲事,可谓是低三下四,甚至对你们两个侄子都曲意讨好……这一来,你爹内心深处的病态心理,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李宝轻叹道:「可能你爹自己都不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让你二叔得偿所愿!」
朱锋惊诧:「不为这个……却是为何?」
「为了比你二叔更惨啊!」李宝揶揄道,「弟弟惨,自己比弟弟更惨,如此一来,心中的歉疚感丶负罪感,便能大大减轻……你娘正是瞧出了这一点,才如此这般,说白了,你娘生气,只是为了成全你爹。」
少年张大嘴巴,愕然半晌,气郁道:
「我爹他……他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就是有病啊!」李宝嘲讽道,「要不我咋说他这是病态心理呢。」
「可……」朱锋有些难以接受,「舅舅,我爹大多时候是比较笨,可……可也不至于如此……想不开吧?」
李宝讥笑道:「还记得上次你二叔和你爷爷一起来的时候,两兄弟初相见时的情形吗?」
少年陷入回忆……
片刻后,大点其头:「舅舅,你英明,我爹他就是有病,我二叔也是。」
当时的情景,他没看到,也没听到,不过事后通过祖爷爷和爷爷,知道了经过。
大体就是——
哥:「哥错了。」
弟:「弟错了。」
哥:「弟没错,哥错了。」
弟:「哥没错,弟错了。」
主打一个与其外耗别人,不如内耗自己。
我扎我一刀就问你怕不怕?
不怕?
那麽好!
我再扎我一刀!
少年咬牙切齿道:「敢情我爹他这是在自虐啊,唯恐自己过得比弟弟好……甚至不惜对妻子……他可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啊……」
李宝冷笑:「要不说有病呢!」
朱锋被气昏了头,吼道:「我要跟他割袍断义!」
「啊哈哈……倒也不至于!」
李宝赶忙拉住大外甥,无奈道,「非是你爹无情无义,而是……你爹他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不是不爱你娘丶不爱你们兄弟,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下被支配了。」
「你爹要是意识到了,就不会这样做了,我也不会说他有病了。」
少年愣了一下,还是愤懑:「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原谅!」
李宝咂咂嘴:「既如此,那你就跟他割袍断义吧,去吧。」
「啊?这……」
「去呀。」
少年讷讷点头:「好。」
朱锋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舅舅。
「快去呀。」李宝不耐的挥手,语气中充满鼓励,催促道,「快去快去!」
朱锋一会儿瞅瞅外面,一会儿瞅瞅舅舅,踌躇半晌,试探道:「舅舅,您就不劝一劝?」
「我刚不是劝过了嘛,奈何你不听啊!」李宝一脸无奈,「不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舅舅尊重你的意见,快去吧。」
「我……我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啊?」
「你爹这麽混帐,你还考虑什麽?!」
「可……」少年讪讪道,「今儿太晚了,我明个再跟他割袍断义!」
李宝:「呵呵!」
少年脸上发烫,弱弱道:「舅舅您忙,我去看看娘亲。」
李宝:「呵呵!」
朱锋更觉跌份,瓮声道:「您放心,我一定给娘亲,给您姐姐找回场子!」
「这还像句人话。」李宝不耐道,「滚吧。」
「哎,外甥这就滚……」朱锋落荒而逃。
李宝伸了个懒腰,叹道:「男人难啊,一家之主的男人更难,做这永青侯府的家主,更是难上加难……朱家蛮横,自家人也不省心,姐姐骄横,姐夫有病……我才是最苦的好不好?」
李宝是真想骂娘。
要不是姐姐跟他一个娘,朱家是皇家,且还跟自家沾亲带故的话……
就没有人心疼心疼他,理解理解他吗?
……
「娘亲娘亲,你不会爹爹和离的对吧?」稚童纯净的大眼睛满是希冀和惶恐。
李莺莺温和道:「小铭不怕哈,娘亲不会丢下小铭的……」
少年望着娘亲,忽然觉得当爹的混帐,当娘的……也不咋地。
「小锋,去隔壁柴房,给娘打盆洗脚水来。」李莺莺懒懒道,「父债子偿,给娘好好洗个脚,娘亲可以考虑稍稍原谅一下下你的混帐爹。」
朱锋冷笑道:「你要麽自己去,要麽去使唤府上下人,反正我不去!」
「哥,你咋这样?」稚童怒了,「你不去,我去!」
「……小铭,娘拿咱当狗逗呢。」
稚童更怒了:「你不是我大哥了。」
言罢,『噔噔噔』跑了出去。
少年气郁道:「娘,你可真是我娘。」
「这还有假?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李莺莺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儿,「你爹把我气成这样,你这做儿子的替他赎一下罪怎麽了?」
「我不想替他赎罪!」少年怒道,「我都要跟他割袍断义了,我替他赎什麽罪?」
李莺莺也不生气,笑嘻嘻道:「你也是娘的儿子啊,孝顺孝顺娘亲不是应该?」
朱锋愕然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小铭,你等一下,哥这就来……」
这一刻,外甥跟舅舅共情了。
有病的爹,骄横的娘,愚蠢的弟弟……少年仰天长叹:我的命也忒苦了!
李莺莺啧啧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小锋啊,娘这可是用心良苦啊,娘这是帮你对女人祛魅,这样以后你就不会跟你爹似的,被媳妇儿拿捏了……」
她是这样的女人,却不想未来她儿子也找一个她这样的女人。
可能,这就是女人吧……
洗脚水打来,兄弟俩一人负责洗一只脚,李莺莺享受着儿子的孝敬,心情大好……
「小锋,小铭,你们知道这处宅院的意义吗?」
「意义不都被拆掉了吗?」朱锋冷言冷语。
李莺莺诧异:「你舅舅告诉你的?」
朱锋继续冷言冷语:「舅舅比娘亲。」
「哥,你再这样与娘亲说话,我也要跟你割袍断义。」稚童现学现卖。
朱锋:「……」
「娘亲您说,小铭乐意听。」
少年嘴角抽搐——这咋还卷起来了呢?
李莺莺坐正了身姿,开始为儿子讲述李家的发家史——「这里原是永青侯府的中心地带,也是你们的祖爷爷长住的宅院……」
稚童听得津津有味。
少年一脸不感兴趣,耳朵却支棱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