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魔站在我和这个叫金蛇的少年中间,哭笑不得,原本坚毅沉稳的国字脸上露出无奈神情,那厚厚的下耳垂都一颠一颠的:“金蛇小哥,蒋小方小哥,你俩这是咋回事?又没冤仇,而且你们长辈还是至交好友。咋一见面话都没说几句就动手了呢?”
我鼻子里冷哼一声,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没想到那叫金蛇的小子脸上竟露出欣喜之色:“你刚才用的是……冥纸术?你居然是个冥纸师!太好了。我说哥们儿,今天你可得帮我啊。哈哈,你居然是冥纸师。百里狂龙那臭家伙的徒弟,不是只会兵修之术吗?咋还会冥纸术呢。我就说本少爷运气肯定好嘛。”
得知我是冥纸师后,他仿佛瞬间换了个人。脸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对我也格外热情。直接把右手缠绕着的那条可怜的金色小蛇收了起来,不知放哪儿去了。
接着他快速跑到我面前,冲我笑着说:“我说哥们儿,你既然会冥纸术,能不能帮我个忙?有俩傻逼喜神闹得特凶。本少爷好心送他们回家,他们不听指挥就算了,居然还想从这赶尸客栈跑出去?那哪行啊。要是在长沙城作乱,破坏且不说,要是让我姥姥知道,估计得把我皮扒了,说不定直接把我炼成僵尸。”说着他还朝胡老魔说:“老胡啊,你说是不是?我姥姥绝对是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胡老魔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金蛇小哥,虽说你在这湖南地区是数一数二的赶尸人,实力强大。但你为人和善,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既然你和蒋小哥挺投缘,我就不多说了。我就是个没什么玄门术法的普通人,身体没你们好,先休息会儿。”说完,他顺势往被子凌乱的床上一躺,可马上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去!金蛇,你被窝里有啥东西?戳得我好痛。”胡老魔唰地掀开被子,只见一具脑门上贴着黄纸的僵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绑得极为结实。这僵尸双目弥漫着血腥戾气,嘴里牙齿极长,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刚才胡老魔不小心,估计是隔着棉被压在了僵尸的牙齿上。
胡老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好还好,没被扎破皮。不然中了尸毒,又得找徐婆婆花钱买糯米了。金蛇小哥,每次找你都有惊喜,没想到这次你直接把喜神放被窝里了?”
老魔说的喜神就是僵尸,这是湖南一带对赶尸人驱赶的僵尸的民间俗称。
这下,金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接这个任务时,我就发现这具尸体和我八字不合。死者八字怪异少见,明明是男人却有女鬼命。但人家诚心求我,我也不能不帮啊。”
鬼才信这家伙!看到这儿,我大致明白咋回事了。
很明显,这小子年少轻狂,自恃厉害,在别人面前显摆。后来发现和死尸八字不合,犯了赶尸人的忌讳。但又拉不下脸,只能凭借家传本事强行赶尸。却不知八字不合强行赶尸本就犯忌讳,弄不好会让温顺好驱的“半僵尸”变成浑身坚硬如铁、嗜血成性的“真僵尸”,那就麻烦大了。
眼前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从这事儿以及我们进房间后这少年的一系列表现能看出,他虽傲气爱面子,但也敬重强者。我刚才稍微露了一手,让他知道我不是没本事的,他态度立马就变了。
当然,或许是因为我这个冥纸师对他有用,我已隐约猜到这作用是什么。
“唉,就像你们看到的,我这次赶尸共四具尸体。其他三具还好,就这具到了长沙地界就出问题了。不但不听我指挥,指甲和牙齿还疯长,眼睛血光弥漫,喉咙发出呵呵声,明显要尸变了。我一看这咋行?赶紧到这赶尸客栈,开了个房间。然后用姥姥给我的捆尸索把它绑起来,才勉强控制住。但我不能一直绑着它,离金家地界还远着呢。正发愁呢,你就来了,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这金蛇肺活量挺大,一口气把事情大概说了。我想以他的性格本不会这样,估计是真急需我帮忙。
他说完拍着我的肩膀:“只要你帮我搞定这该死的僵尸,让它老实点。以后你就是我好兄弟,我绝不刁难你,还处处帮你,到了金家地界,带你玩好玩的。咋样?”
我本不太想帮他,但想到龙哥还在他家做客。而且听胡老魔的意思,金家在隐蔽大山里,没他带路,就算胡老魔去过几次都难找。
于是我极不情愿地点点头说:“行,那我试试。你说,要我干啥?难道只有冥纸师才能办这事?”
一听我答应帮忙,金蛇自然高兴,连连点头:“那当然,你们冥纸师天生擅长和阴司管辖的东西打交道。虽说僵尸是特殊灵怪,但它生前的魂魄还有用。所以我要你帮忙把它生前的魂魄招来,沟通让它安静老实。”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原来赶尸人里有这说法,他们驱赶的僵尸,生前的魂魄对僵尸有一定安抚作用。
我之前听龙哥讲过,僵尸是极为恐怖的一类怪物。按老百姓的通俗说法,或许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因为僵尸没有魂魄,却又浑身硬如钢铁,行动敏捷,十分难对付。
现在听金蛇说才晓得,原来要是能从阴司地府里唤出这具僵尸生前的魂魄,是能对它起到一定压制效果的。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就算我是个冥纸师,我该如何去寻觅这具已开始朝“真僵”转变的僵尸去往那传说中阴曹地府的魂魄呢?那不是过阴人才该做的事吗?我作为冥纸师,恐怕不太在行吧?
我有些奇怪地向这金蛇表达了我的疑问。
没想到这下轮到这家伙困惑了,他皱起眉头,看着我说道:“哥们儿,作为一名冥纸师。而且能被百里狂龙那臭家伙看中收为徒弟的肯定不赖吧?你该不会跟我说你没学过用五鬼钱召唤阴司小鬼吧?”
我诧异地说这当然学过,而且还挺拿手。但召唤阴司小鬼和找到这僵尸生前的魂魄有啥关系呢?
这下那金蛇还没说话,胡老魔轻轻咳了几声开腔了:“蒋小哥,五鬼召唤之术。是冥纸师的招牌法术,也是区别于符箓师的几个显著特征之一。从阴司之中召唤出小鬼来,自然能让它们干很多事。比如多给点钱,再把要找的人的生辰八字告知它们。它们就会帮你把你想找的人的魂魄从阴司短暂地偷偷带上来。这就好比你想去一个监狱看守所里探望一个朋友,稍微贿赂一下狱警,他们就会稍微通融通融。”
什么?!!
居然有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