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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义薄云天、三分元气!(第1/2页)
刻下西风,正一遍遍数着阶上的紫薇残瓣,数着渐深的秋。
青衫人迈步走来,衣摆所过乱斜碎花,搅乱了秋风思绪。
它吹向静室门旁的秦公子。
撩起几缕青丝,叫那略显复杂的眼中波光摇晃,不自觉竖起一指搭于丹红下唇,蹙眉思索。
青衫人越近,秦公子下唇上搭着的那一指按得更深了。
南阳之行是出乎意料的,闻所未闻的毒煞,更有
忽然一个能触动心境的人。
他的气质,很独特。
龙兴之地,果有奇人隐者吗?
“五庄观”秦公子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念着。
这该是一个道观的名字,可此前闻所未闻。
“易真人!”
杨大龙头一见来人,脑海中有一阵熟悉感,此时顾不得细想,迈步抱拳相迎:“深夜请真人下观,多有失礼。”
“我已闻听苏堂主之事,”周奕摆了摆袖子,“其余先不谈,大龙头立时带我瞧瞧苏堂主吧。”
“本人心下也惶恐得很,只怕没有力挽狂澜的手段。”
丑话当然说在前头。
杨镇接上话:“真人深夜赶赴,南阳帮上下感念恩情,苏兄弟此刻.全在天意。”
周奕微微点头,话说明白就好。
他迈步朝静室走,目光自然撇过杨镇身旁的‘公子’。
这家伙俊得不像话,一看就是女扮男装。
陈老谋给他易容时曾开玩笑说过一句话:“如果世上有比天师更俊的公子,那么一定是漂亮女人假扮的。”
陈老谋说的好听话,自恋的周天师觉得全对。
“请。”
孟得功、范乃堂两人让开道路,应羽和吕无瑕伴在吕老爷子身侧,秦公子迈步跟上杨镇。
众人延请卧龙真人入内。
只这个场面,在南阳郡便是头一遭。
苏运身前,三名施展银针的医师又行针走穴,那名老医师面颊冒汗,喘着粗气细看手上银针。
针尖乌黑,邪毒气息肉眼可见。
老医师看了周奕一眼便移开目光,心中无有期待。
煞毒已经养成,不再受人所控。
只等那秦公子的真气耗尽,苏堂主必死无疑。
老医师呆在床边,一身真气在施针时用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填满失落。
终究是失败了
什么样的回春妙手也无济于事,这已超过他所修医道的极限。
他暗自摇头,看向南阳帮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本着医师本份,吴德修上前一步问道:“易真人可清楚苏堂主伤情?”
“只听得一些,并不详尽。”
不管能不能救人,了解的越清楚,希望便越大。
吴老医师也不啰嗦,当下三句变两句,快而简洁的将苏运体内情况道明。
膻中穴,煞毒作根
周奕脑海中一道亮光划过,想到之前的安山寺僧众。
那僧人的膻中穴本是凡穴,却被老魔硬生生劈穴成窍。
瞅着床上躺平的汉子,心中稍有定算。
“膻中之窍是苏堂主自己练出来的吗?”
“是。”杨镇回道。
周围人敏锐发现,这位易真人考虑的角度,与他们大不相同。
吴老医师问:“这有何玄机?”
周奕朝床边走去:“如若此窍不是苏堂主所练,窍中真气不受自己控制而气发,那么我也爱莫能助。”
话只说到半截,众人目色大变!
南阳帮一众老兄弟们暮气沉沉的眼神活泛起来,心脏狂跳数下。
吴老医师凑到周奕身边,他望着手中发黑的银针:
“难道.难道真人有法门可破煞根?”
一大屋子高手、郡中顶尖医道大牛、他郡外援都没法搞定
这个名头可不能随口乱接。
既要救人让南阳帮承情,又不至于高调到让一众人物怀疑人生。
周奕心思转动极快。
众人见他的表情没作变化,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维持那副冷静深沉模样。
有一种叫故作高深,还有一种叫真有东西。
易真人一开口,连那位秦公子也觉得他是后者:
“本人深治《大禹谟》,以惟精惟一之道提炼三分元气,聚而为一,此气可破诸般罡煞。”
三分元气?!
秦公子在沉思,杨大龙头眼睛大亮。
众武学前辈岂能不明白,所谓三分,想来便是人之精气神。
惟精惟一、大禹谟
若真有此法,定然精微已极,或许真有可能破煞根!
周奕随口一编,众人各道神奇。
“来两人,扶起苏堂主。”
“我来。”孟得功与范乃堂,这左膀右臂齐齐相应。
郡中三位医道大牛退散,东都外援秦公子旁观,杨大龙头屏住呼吸,吕重应羽吕无瑕全都瞩目!
苏堂主被左膀右臂架着肩膀抬起,他的眼睛睁到一半,看见了那道年轻面孔。
“散开~!”
这一刻,易真人仿佛成了南阳帮的主人,大龙头、天魁高手齐齐后退,让外界清新气流涌入。
苏堂主被摆成盘腿打坐的姿态。
周奕坐到他的背后,汇聚真气,一指点背,注入苏堂主的任督二脉之中。
顺着经络行气,加上之前吴老医师讲述。
片刻之间,他已经搞清楚了苏堂主的症状。
有安山寺僧人那个例子,心中多少有点把握。
苏堂主的经脉被一股真气封住,这股真气虽被煞毒蚕食消耗,却极具韧性,非是高明先天真气无法办到。
先在背部第三胸椎棘突下将真气注入身柱穴。
周奕第一次与苏堂主体内的煞毒正面碰上。
双方真气相抗!
这是周老研究狂人的伟大成果,与周天师《老子随意治经》所得的一场交锋。
煞毒的气势明显更大,在苏运的体内浩浩荡荡朝‘三分元气’杀来。
但是
周奕有种脚踢老叹幼儿园的古怪感觉,煞毒就像是一团火,疯狂涌向大海。
刺啦刺啦
毒煞被周奕的真气一碰,遇到了克星。
散,不断的消散!
一方量大而杂,一方纯度过高。
身柱穴上的毒煞,很快被清理干净!
此穴亦关乎人体热寒,故而范乃堂与孟得功感触最深。
二人对视一眼,兀自一愣,只觉苏运肩膀发烫。
这时缕缕赤色煞烟蒸腾,浮细而上,将四人笼罩其中。
身柱、神道、灵台、至阳~!
片刻之间,一直到督脉第七胸椎,毒煞尽除。
大龙头等人又惊又喜。
他们如何看不出这是毒煞被破的景象。
易真人的真气如此了得,竟真能破魔门老怪的毒煞!
起初这任督二脉的煞毒,他们凭借真气也能化解。
但一个多月过去,煞毒越养越烈。
在场众人,可就束手无策了。
惟精惟一,三分元气,可破诸般罡煞,这话半点吹嘘也没有。
这时大家看到易真人‘额头冒汗’,晓得他破煞辛苦。
周奕足够低调,他控制速度,连破八大穴道中积攒的毒煞后,便盘腿收功打坐,一言不发。
没有出声,也没有人去打扰。
苏运再次躺下时,他原本半睁的眼睛已全部睁开。
带着沉沉疲惫,侧目去看那个正将他从阴间拉回来的高人。
吴老医师摆手,示意他不要乱动。
接着又对他的身体做了简单探查,这次可以确信,南阳帮抓到的不是稻草,而是一方木筏。
了不起,了不起啊。
吴老医师瞥了青衫人一眼,心中还有一层顾虑。
经络中余毒能解,可膻中穴的煞根怎么办。
他想出声询问,又怕打扰,只在心中焦急,反复念叨。
南阳帮其余人的心情差不多,不敢高兴太早。
唯有秦公子是个例外,总用眼神去打量那气质不凡的青年。
三分元气?
江湖上怎么多出了这些奇异法门。
更有一层,秦公子觉得,这青年隐隐像是一个漩涡,总会把人的目光吸过去。
只道是自己心志不坚,突遇奇异之人,心生好奇。
大约两炷香后,闭目的易真人又睁开眼睛。
这一次.
苏运背部朝外,面朝周奕。
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他一指点向了苏运的膻中穴。
此地的煞毒要远比经脉中的余毒精纯,难怪拔除不得。
不得不佩服这帮老魔,竟有如此创造力。
周奕尝试了一下,内心一宽,感觉这事成了。
窍中煞根纵然棘手,他依然能处理。
不过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煞根遇到他的真气后,竟然开始气发。
随后沿着真气行进,顺指尖少商穴反冲入他的体内!
变故骤降,周奕心惊之下赶紧撤手,吴老医师站得最近,瞧得真真切切。
“易真人!”
老医师声音颤抖,看向周奕的表情全然变了。
一种作为医者发自内心的敬佩挡也挡不住。
“怎么回事?!”
杨镇吓了一跳,抢步上来望这闭目不言的青衫人。
吴德修是南阳医界最顶层的人物,他祖先乃是魏晋时的吴普,师承华佗,修《吴普本草》,精通赤白二术。
他的眼力,寻常人哪能比肩?
众人知其身份,当下只见吴老医师极是动容:
“易真人他.他以身为媒,自种煞根,行改天换地之法,交梭膻中,把苏堂主窍穴中的极致煞毒吸入自己体内,再行镇压。”
“此法.”
“稍有丁点差池,易真人便也活不成了!”
杨大龙头瞪大眼睛,南阳帮众人听罢无不心颤。
躺在床上面色转好的苏运差点就要翻身而起,纳头便拜。
原来
易真人之前不说话,便是决定用这种方法来救人。
众人这才恍然。
秦公子的心跳快了一拍,不禁往前一步,眼眸中倒映着那张布满森森黑气的脸。
若不知情由,恐怕要以为这是什么修炼精纯魔功的魔门人物。
此刻看去,只觉他浑身正道光辉流转,乃是奇人中义士。
只见易真人身体颤抖,鬓角发丝淌出汗水,窍中煞根何其棘手,三分元气还能奏效吗?
众人捏着拳头,微微屏住呼吸,心中暗暗祈祷。
不多时,瞧见他面上黑气转淡,呼吸由急而缓,杨镇面露喜色。
周奕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向吴德修老人,只觉与这位老医师一见如故。
吴德修拱手道:“常言道医者仁心,如今真人当面,老朽过往的一点仁心已算不得什么了。”
周奕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倦:
“我今在此,也算医者,仁心无关乎大小。”
吴德修默默点头,杨大龙头叹道:“怎能叫真人涉险,若真人有碍,我杨镇无地自容!”
周奕平静一笑:“要说冒险,也是我被诸位义气所染,人之别情,最伤肺腑。不想见诸位失望,这才有此冲动。”
杨镇、孟得功、范乃堂三人被这话戳进肺腑。
孟得功恨不得去庭院中摇那棵自己种下的紫薇花树,再送易真人一场秋庭雪。
有的人交往一辈子都难贴心,有的人说一句话便知能做朋友兄弟。
大家第一次见面,可看周奕的目光,已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苏堂主情况如何?”吴老医师问。
“幸不辱命,叫我拔去一部分煞根,只是窍中煞毒委实凶悍,我险些着道,只可分而行之,逐步祛除。”
周奕已足够低调,吴老医师却叹:“何等神奇的手段。”
“不愧是卧龙岗奇人,这下苏堂主有救了。”
周奕不再回话,只道:“我需要静养调息,劳烦大龙头给我一间静室。”
“易真人随我来。”
杨镇亲自引路,带周奕去了一个颇为雅致的小院。
哪怕是之前那位秦公子,也没有这份待遇。
“苏兄弟,感觉好些了吗?”孟得功一脸关心。
苏运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他的脸恢复了一丝红润之色。
南阳帮众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面露喜色。
不出意外,苏兄弟命算是保住了。
周奕不在此处,这南阳帮的左膀右臂又去感谢应羽和吕无瑕。
两个小辈惊喜交加,生平第一次被南阳帮高手这样重视。
他二人虽然没有出真气内力,可若不是他们,旁人也不晓得卧龙山上有这么一号奇人。
此时见苏运情况稳定,便又好奇询问他们怎样认识的。
吕无瑕与应羽这才说的更详尽,你一言我一语,将在赊旗茶楼碰见一位执阴阳旗幡道人的事情如数说来。
接着便是任老太爷诈尸,易道长七催烛火,以及后续千里送家书一事。
这些事又离奇,又叫人赞叹。
却叫他们看清了这位奇人的风采人品,一时间心中反复念叨,相逢恨晚之情愈发浓烈。
知道周奕安居五庄观后,孟得功与范乃堂高兴得很。
卧龙岗离郡城不远,以后可以多打交道。
待苏运伤愈,必要登门拜谢,大摆酒宴。
这才算礼数周全。
秦公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在东都碰见的江湖事不少,却远不及此处新鲜。
举步出门,又看秋月庭砌,目过花树。
紫薇枝上残红犹缀,如美人褪妆。
脑海中忽又出现那道青衫人影,他不仅从月洞中走出,还像是闯入自己心神一般。
一时青影徘徊,眼中迷乱。
这是心神有失的迹象。
怎么回事?
玉面公子眉色有变,抿着朱唇,像是被削去了三分空灵之气。
帮派静室内,另一位青衫公子也皱着眉头。
周奕从闭目到睁目,接着又合上双眼。
果然不错
自己的膻中穴内,竟多缕缕煞气。
这些煞气并未呈现煞毒状态,像是被提炼过一般,比苏运窍中煞根更显精纯。
当然量也是大大削减。
它在体内温顺无比,顺着气发随心而动。
完全变成了他的一股异种气劲。
这对吗?
周奕摸着下巴寻思,下次大帝他们再开会,自己是不是也该站在一口棺材上,与他们一道研究道心种魔**?
毕竟这是在南阳帮内,周奕只是稍微研究一下。
反复确认这股真气在膻中穴内不会作怪,这才心安。
将今晚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过一遍,除了那个大概率女扮男装的家伙外,其余都无问题。
以杨大龙头的性格,这份恩情可不算轻。
未来一不小心暴露天师身份,恐怕他也难将寒心话说出口。
虽然小小算计了南阳帮,周奕也问心无愧。
毕竟,他真的把人救活了.
海沙帮狮王被大帝修剪后第三十七日。
这一天,南阳帮内一扫前段时日的阴霾之气。
经过五庄观主拼死拼活、尽心竭力的舍命救治,南阳帮第四号人物右手剑苏运总算脱离危险。
膻中穴内的煞根,被彻底拔除。
这位义薄云天的易真人,已成了南阳帮炙手可热的人物。
杨大龙头已下令,南阳帮上下近六千帮众,见到这位易真人不可有半分冒犯,否则以帮规论处。
未时,周奕将最后一道煞气炼入膻中穴,总算大功告成。
这邪恶阴毒的煞气除了当作异种真气外,还能有什么用?
真想找大帝他们问问。
短短数日,周奕没摸清楚。
不过,现在算是多了一个阴人手段。
一旦把这玩意打到对手体内,尤其是膻中穴,那可是苏运级别的体验。
将气理顺之后,周奕打开门。
外界忽然有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并未收着步子,周奕听得真切。
脚步声穿过走廊,入了庭院,那一身白色长衫随风拂扬,极为飘逸。
正是那位秦公子,他手中端着个茶盘,看来是从帮中管事手上接过来的。
周奕微微眯眼,忽然笑道:“怎敢劳烦秦姑娘送茶。”
这一声“秦姑娘”顿时叫她顿了一步。
她原本说话时空灵得很,被他这么一搞,自然沾上烟火情绪。
“杨龙头看破不点破,易道兄怎这样唐突呢。”
这庭院中央筑一小亭,四柱朱漆,顶覆青瓦,檐角悬着铜铃。
庭中亦植紫薇一株,虬枝覆亭,绛英缀叶。
秦姑娘摆袖拂去亭中石桌上的落花残瓣,搁茶盘于其上,这时有风路过,檐角清响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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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迎了上去:“秦姑娘莫怪,易某行走江湖,总是惹事,都怪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什么。”
秦姑娘开始倒茶:“那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自然是易道人,俗名早就忘了,不知秦姑娘怎么称呼呢?”
秦姑娘闻言不由笑了:“道兄藏话的本事尤胜那神奇的三分元气,小女子叫秦川。”
秦川,秦川.
周奕一听这名字,心中翻江倒海,微微朝她一瞥,只觉仙姿玉骨空灵之气更浓。
连倒茶姿态都有种出尘美感,真是没法想象。
没错了.
用这个名字,还有这种仙姿
只能是慈航静斋的圣女,师妃暄。
在心中念叨几声“三池大师”,压下所有杂绪。
周奕看破了圣女的底细,却没让她瞧出破绽。
遇见这位,他也没什么怕的。
一来是圣女脾气甚好,不会乱杀人,二来她追求真理也不碍自己的事。
总之我也不是魔门中人,与慈航静斋不算敌对。
周奕接过茶,道了一声谢,“秦姑娘寻易某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前日去了一趟五庄观,只觉易道兄身份不简单。”
“而且”
师妃暄的眸子凝在周奕脸上:“易道兄已将我认出来了。”
周奕摇头:“我只认识秦姑娘,师妃暄我自然是不认得的。”
师妃暄动人一笑:“道兄果没说谎,心中藏不住话。我很好奇,道兄是怎看出妃暄的身份?”
“我有个好友叫鸦道人,他有个弟子叫潘师正,这位师侄与宁散人多有接触,秦姑娘明白了吧。”
周奕说的全是真话。
圣女到底是不及天师机灵,自己将天师没说出来的部分脑补上来。
甚至关于大禹谟的信息,都从潘师正一系身上寻到根脚。
这足以证明,眼前这位是纯正的道门中人。
忽然,她淡雅清艳的玉容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浅笑:“妃暄与潘道兄算是同辈。”
“没关系,各论各的。”
周奕喝了一口茶水:“当然,你要喊我师叔我也不介意,人总有老的时候,也不怕被喊老。”
师妃暄也不生气,毕竟他说的是“秦师侄”,反倒觉得他说话有趣。
在东都时,可没碰到过这般道人。
“易道兄能否满足妃暄的好奇呢?”
周奕迎上她的目光,师妃暄注视着他的眼睛,没从其中察觉到任何波动。
这位说话略显轻佻的道兄,内里是个心志极为坚毅之人。
“这份好奇大可不必,我只不过是江湖上一蓬浮萍,挣扎求生于乱世,哪里值得重视。”
师妃暄深看了他一眼,圣女有自己的矜持,不再追问。
“今次受杨大龙头之邀来到南阳,没出上几分力,道兄出手挽救苏堂主,妃暄也感心安。此番打搅,既是想认识道兄,又为告别。”
“另外,还有一事相告。”
“秦姑娘请说。”
师妃暄道:“阴后已至南阳。”
周奕心下一惊,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杨大龙头准备大摆宴席,道兄该婉言谢绝,以免惹得阴后留意,招至灾祸。”
“多谢相告。”
周奕还在思考,师妃暄已起身告辞。
将她送出院落时,周奕的目光并未流连在那快要消失的动人背影上,而是斟酌阴后之事。
一旦阴后找上门,除了纳头便拜,口称宗尊,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他却没有注意到.
那在月洞快要消失的仙踪,竟驻足回眸。
师妃暄张着丹红小口轻呼一口气,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位道兄身上有股吸引她的气质。
还是远离为好。
脑海中初见时的花雨青衫,像是很难抹去。
师妃暄朝大龙头告辞,准备回慈航静斋静修.
……
傍晚,梅坞巷中,陈老谋一见周奕,立刻道一声恭喜。
“天师给了南阳帮这样大的恩情,就算身份暴露,也不用担心没法在南阳立足。”
陈老谋话罢见周奕一言不发,心道不妙。
不会是惦记上次的肥鸭吧?
“陈老,现在有一件事要办,这事极为危险,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陈老谋坐了下来,“请说。”
周奕压低声音,徐徐讲述。
陈老谋听罢,面色大变。
迟疑了一下,朝周奕再看一眼:
“算计阴后,此事太过疯狂!”
“能办吗?”
陈老谋来回踱步,把心一横:“办了。”
周奕笑了:“好兄弟!以后你过世,我来给你出黑念经。”
“说点吉利话吧,”陈老谋没心情开玩笑,“一想到那是魔门宗尊,我现在都想换一条裤子。”
忽然又道:
“倘若我倒大霉死了,你给我挑一口大红色棺椁,我晚上诈尸,找你叙旧。”
“好说,好说。”
周奕不提闲话:“阴后来此多半是冲着义庄去的,我要驱虎吞狼,把义庄这个威胁从身边撵走。”
“你派遣精干之人散布消息,之后把这些人全部遣走,让他们顺水路直去江都寻卜老兄。”
“这不用你教,”陈老谋有点暴躁,“对了,你这消息靠谱吗?”
“阴后的行踪,你是怎么知晓的?”
周奕轻叩着茶桌,悠悠道:“慈航圣女被我魅力所折,温声细语相告。”
陈老谋见他不是开玩笑,不由摇头:“圣女没救了,不该遇上你。”
周奕皱眉:“说的那么严重,我又没辜负过哪家姑娘。”
陈老谋呵呵一声:“正有人打听你呢。”
周奕想到鲲帮背后的势力,目中一亮:“难道是小凤凰?”
陈老谋并不答话,忽然面色肃穆,看来是又想起阴后之事。
周奕告辞离开,去到城内一家小酒坊,那是太平道场的产业。
叫他们回观中传递消息。
接着,他返回大龙头府上。
虽然将大摆宴席这事推去了,却答应了连续十天的家宴。
所谓“家宴”,自然是南阳帮核心人物。
杨镇、范乃堂、孟得功,恢复行动的苏运,还有六位长老,包括天魁派的吕重老爷子。
借着这次机会,之后在南阳郡的一切行动,都不用担心被本地势力欺负了。
似湍江派那般找茬,不可能再出现。
于南阳一地,靠人面关系算是能站得住脚。
本该心安,却因为阴后这档子事,周奕晚上也难睡好。
他一直惦记着城内消息
……
海沙帮狮王被大帝修剪后第四十六日。
南阳郡城西南。
黄昏时分,霞色浸浓,松梢宛如火燃。
黑石义庄中,正在开棺的周老叹听到外边一阵松涛声大响,他正欲开棺,忽然立在院中一动不动。
身旁背着独脚铜人的魔门宗师亦是如此。
几位高手各都闪身出现在风火墙上。
原本是八道身影,这时只剩下五道。
宫装女子、大帝、周老叹、尤鸟倦,还有一位矮胖人,他们齐齐盯着松林方向。
三道丽影,正在松林上移动。
最前方那人速度极迅,眨眼之间,已站在一株高松之上。
她像是没有半分重量,轻轻踩着被西风所晃的松针。
见她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重纱之下,正迎风而立。
来到她身边的风像是大了许多,衣衫袖袍,飘飞狂舞,可身下松针却一动不动,这画面当真诡异难测。
重纱下的一个眼神,便叫风火墙的魔门宗师也深感不适。
云长老、霞长老出现在重纱女人身后,微笑望着风火墙上的人。
丁大帝、周老叹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老叹扬声道:“阴后法驾,有何贵干?”
云长老却道:“怎么只有你们五人,剩下的邪极宗高手呢?”
尤鸟倦发出难听至极的声音:“自然在义庄之内,你走上前,便能看到。”
云长老没理会他的话,忽然问:“当代邪帝在何处?”
“宗尊已至,请邪帝现身一见吧。”
闻听此言,周老叹等人快速用眼神交互。
丁大帝用阴森的声音说道:“圣帝岂是你们想见就见,阴后请回吧。”
就在这时
一阵诡异的空间塌陷之感萦绕在义庄四周,风声、松林声、虫鸣鸟叫全都消失!
洒向义庄的夕阳,似乎都瞬间暗淡。
“既然邪帝不在,你们将天魔策最高之秘留下,便可以走了。”
漠然语气响彻在五人耳际。
“阴后,你什么意思?”
周老叹冷哼一声:“阴癸派又不是我圣门共尊,又有什么资格取看两派六道的典籍?”
“难道其余各派各道已听从阴癸派号令了吗?”
“我看不尽然吧。”
尤鸟倦冷笑:“你当真有把握吃定我们?”
他冷冷威胁:“今日只要阴后敢动手,便与我圣极宗结下死仇。如今圣帝归来,你可要考虑后果。”
“哦?那是什么样的后果?”
阴后淡淡一笑,忽然伸手,风火墙上的五人瞬间感觉到一股恐怖至极的吸扯之力,正要将他们拉向松林。
随着那修长的手轻轻转动。
空间塌陷之感越来越强烈!
几人如何不知,这已不是天魔**空间篇,而是迈向第十七层的解体篇!
此时虽能抵御,心中却忌惮无比。
这便是魔门八大高手首座的功力!
她已将天魔**练到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
“阴后.你当真要如此吗?!”
周老叹怒气翻涌,他此生最痛恨旁人在他搞武学研究的时候打扰。
可眼前之人,却是想杀也没法杀掉。
今日之辱,他日定要偿还!
祝玉妍的声音还是没有波动:“给你们五息,交出道心种魔秘卷。”
云长老与霞长老已准备动手。
这时尤鸟倦看向她们身后,忽然惊喊:“石之轩!”
刹那间,天魔**出现空隙。
风火墙的五人齐齐打出一掌,又在同一时间朝后爆退,沿着不同方向奔逃!
阴后冷眸如电,天魔劲力化去掌力,继而魔影迅疾而动,朝着尤鸟倦追去。
那尤鸟倦头也不回,用逆行派绝顶轻功顺逆遁行**,发足劲力亡命飞逃。
二人冲入林莽,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云长老与霞长老追了一阵,竟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宗尊生气了,本想给邪帝一个面子,没打算下死手,这尤鸟倦非要自己找死。”
霞长老停了下来。
云长老却谨慎道:“沿着痕迹继续追,别停在这里。万一邪帝这时候回来,宗尊不在,我俩也要逃命。”
她话罢已追了上去。
霞长老一想大有道理,她也不想单独面对邪帝
夕阳落下,晚间雾气甚浓。
黑石义庄内,两道矮胖身影,一位宫装女子去而复返。
金环真道:“何必要冒险回来?”
“欸,这些家当用得趁手,不能丢。”
周老叹扛起一个巨大的朱红色棺材:“祝玉妍这个老妖婆,今日逼我挪窝,等我**练成,必然报仇。”
另外一个矮胖人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哼,已大有进展,你再骗一些高手过来,我需要更多经文典籍,这会加快进度。”
矮胖人应了一声。
金环真抖动宫裙:“这地方已经暴露,不能再回来了。”
“烧了!”
周老叹道:“烧掉它,账记在阴癸派身上,现在我便是阴癸派债主,迟早找他们清算。”
“丁九重呢,要不要联系他?”
“暂且不用,他几日没杀蒲山公营的人,等他杀上一阵自会找来。”
周老叹道:“同样是毁家之仇,我能体会。”
他又表达赞誉:“我邪极宗有仇报仇,丁师兄这一点倒是不赖,等他剪下李密的狗头,那一定爽快至极。”
“走吧,走吧!你啰嗦的要死。”
那矮胖人吐槽一句。
周老叹将朱红色的棺材打开,朝里面看了看,内有一个身量极高之人。
正是那日与他们一道研究**的顶尖高手。
周老叹冷冷一笑:“还妄图带走本宗秘卷,真是找死,这可是阴后也求而不得的真妙之学。”
“不过这家伙是个重要材料,有极大用处。”
很快,黑石义庄燃起大火。
三人扛着一口大棺材,朝着湍水上游、食人魔朱粲领地而去
……
南阳郡城,阳兴会内。
季亦农一夜未眠,第二日晌午,他收到一条消息。
黑石义庄大火!
那个邪极宗的恐怖魔窟,就这样被毁掉了。
在城内其他势力迷惑时,季亦农却激动无比,他清楚知道发生过什么。
这种知晓江湖大秘的感觉,叫他有种凌驾他人的错觉。
不多时.
他就知道这并非什么好事,云长老回来了。
望着这个年轻的老妖婆,季亦农惶恐问道:“长老,宗尊何时驾临?”
“已经走了。”
季亦农听罢,又是失望又是松了一口气。
云长老忽然皱着眉头,提醒一声:“你小心一点。”
“这次我们没见到邪帝,却与邪极宗的人动手,你可不要把自己暴露了,否则邪帝找你麻烦,宗尊可不在南阳。”
季亦农后背冒汗,连连应诺。
还是江湖古话说的对,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危险。
“长老,我有一事要报。”
“什么事?”
季亦农道:“杨镇手下的老人苏运身受重伤,本无从医治,现在却被一位五庄观的道人治好了。”
“道门中人?”
“是。”
云长老揉了揉额头,感觉有点头疼:“你可以查一查,但最好不要节外生枝,邪极宗的事还没有解决。”
“另外,宗尊叫你调查,搞清楚南阳城内散布道心种魔**的源头在何处。”
“遵命。”
“我要去襄阳一趟,城内的事你自行做主吧。”
季亦农应了一声,云长老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黑石义庄的事情解决,湍江派倒台,得在城内重新起势。
季亦农顾不上睡觉,出门叫上帮派马车一路朝东,奔着朝水帮、荆山派方向去了
南阳郡城大道上。
周奕坐在一个馄饨摊位前吃馄饨,他望着来来往往的马车,想到才入城的那几日。
当时好多帮派旗帜都不认识。
现在有名有姓的,全都了然于胸,也算是半个本地人。
比如
方才一驾豪华马车从他面前驶过,周奕不仅认出那是阳兴会标志,还认出从马车内探出半张脸的季亦农。
这家伙,欠了他十家铺子。
有了这层债务关系,印象极是深刻。
吃饱喝足,周奕又买上几只熟鸭,光明正大朝城西而去。
还是阴后有实力,义庄中那样多高手,竟直接把人家的窝给烧了。
已经向陈老谋反复确认几遍,散布消息的人连夜去往江都。
毕竟靠贩消息吃饭,巴陵帮被杨镇赶走,鲲帮少了这个对头,阳兴会的人不够专业,很难查到陈老谋手下的精锐。
现在与南阳帮、天魁派这两家势力交好,黑石义庄的威胁暂去。
周奕感觉压在胸口上的那块大石头没了,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接下来把道场各方面经营好,在南阳会越过越踏实。
他提着熟鸭,一路哼着不知名小调出了城。
时序暮秋,四野苍莽。平畴尽处,衰草连天。
本是萧飒凄凉之景,但周奕心情好,便觉暮秋几多野趣。
朝卧龙山方向,一路野菊丛畔,素瓣承露,犹抱清芳。
周奕从路边摘了几朵野菊花,正要发诗兴,日光照耀,一点红芒在远处的黄茅丛中一闪而过。
要不是他感官敏锐,绝难发现。
他轻咦一声上前查探,果有发现!
草丛中.竟有一柄火红色长剑。
正待细看,见地上痕迹越来越乱,野菊被人踏过,沿迹而寻,一路来到白河之畔。
周奕朝远处一瞧,再端详手中长剑。
这时皱眉走了上去。
只见一名曲线玲珑的少女仰躺在河边,
她双目闭紧,生死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