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一一九章 扁豆儿与麦芽儿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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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收割完了，堆在场里的带杆儿麦子，变成了一口袋一口袋的干净麦粒儿，天空还是一直刮着干燥的热风，一滴儿雨也没下，老天爷好像是有意不让掉落在麦地里的麦穗儿着雨发霉生芽儿。

麦田里只剩下硬扎扎矮矮的银灰色麦茬，麦茬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发出碎银般的光线，一丝丝闪烁的光线织成了一张虚幻的大网笼罩在炙热的大地上，燥热的小风儿微微吹动着这张闪烁的大网起起伏伏，仿佛平地荡起了水银的波浪。

麦茬地里只留下了收麦人劳动的脚印儿，空旷的田野安静下来。

人们收获麦子时滴在麦垄间咸咸的汗水，滋润着田间的野草野苗儿。躲在荒坟蒿草和沟豁杂树里的野兔纷纷窜出来，开始在田间自由自在地窜来窜去。野兔啃吃着藏在麦茬儿里青青的鲜嫩野豌豆儿穰，不时心有余悸地抬头警惕地观望着周围的动静。

野豌豆稀稀落落的嫩叶间，开着乳白色的小花儿，花儿上不断有蝴蝶蜜蜂飞来轻柔地光顾。麦茬的田垄里四脚蛇贼头贼脑地追袭着土黄色的蚂蚱；偶尔飞来几只瓦蓝色的鸽子，迈着优雅的步子捡拾地上的麦粒儿。

雄鹰在天空盘旋着，密切注视着地面上的猎物，吓得啃吃野豌豆嫩苗儿的几只野兔抿着耳朵匍匐着向天空瞪着恐惧的眼睛不敢动弹，随时准备着蹿跳逃跑。

突然天上的一只老鹰像旋风一样袭击下来，紧缩着翅膀闪电一般向一只肥硕的野兔扑去。这只野兔迅即躺倒四条腿儿朝天，两只兔眼大睁着、豁豁嘴里露出亮晶晶的白牙，兔嘴里发出“嘶嘶”发威的声音，做出与老鹰生死决斗的架势。当老鹰扑棱着翅膀伸着利爪去抓这只兔子，不料兔子猛地向老鹰蹬起两条弹性十足的后腿，使出一招儿“兔子蹬鹰”向老鹰胸脯奋力蹬去。只见老鹰身上的羽毛瞬间纷纷掉落，老鹰没想到兔子还有这种怪招，老鹰很不体面地被蹬得翻了个跟头儿，吃惊地嘶哑着“咔咔”哀鸣几声，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张开翅膀逃命而去。

老鹰飞逃在空中，懊恼而沮丧地勾着脑袋俯视地上得意的兔子，呼扇了几下翅膀又落下几根羽毛，然后无奈地远走高飞了。

看来老鹰是大意了，殊不知被动的猎物也有求生的本领，反抗就是求生之道，要不然弱小的生命早就绝迹了。

周围的兔子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都把抿着的耳朵大胆地支棱起来，它们呲着豁豁嘴儿、露着小白牙儿，鄙视地望着向高空逃去的老鹰。

几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狐狸不知从哪里的巢穴溜了出来，它们是在寻找地老鼠吃，颇有点儿锻炼胆量的意思，蹦蹦跳跳在麦茬地里嬉笑玩耍，还不时吓唬与它们大小差不多的野兔，肥实的野兔赶快翘着尾巴躲得远远的。其实这些小狐狸真的要捕食这些野兔，谁胜谁负还真难说。这些调皮的小狐狸倒是把叨食麦粒儿的鸽子吓得“扑棱棱”腾飞起来，飞了不远又落下仍然叨食麦粒儿。小狐狸们似乎认为鸽子惧怕它们好欺负，或是想尝尝鸽子的味道，就又追撵这些鸽子，鸽子干脆飞到另一块儿地里觅食。小狐狸的四条腿儿撵不上鸽子的两只翅膀，只好丧气地远远望着鸽子挤吧着眼睛，像有点儿不太服气的样子。这些涉世未深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的父母，一定在巢穴里十分焦急，一定在担心不知危险的孩子们遇到什么不测。有阅历的老狐狸不会在白天出来觅食，它们昼伏夜出，它们的眼睛有夜视功能，它们最大的威胁是人类的猎枪，有猎枪的人类夜里很少出来狩猎，老天爷让人类的眼睛夜里看不清东西，给野生动物留下了生存空间。假若人类有一天科技发展戴上了夜视镜，特别是猎人戴上了夜视眼，野生动物的灾难可想而知。要是人类意识到野生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世界上如果没有野生动物的存在，人类随之也就消亡了，那么聪明而智慧的人类必然会想办法儿控制自己的杀生恶念。按理说自然界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大自然对生命的淘汰是大自然的事儿，人类不应该代替大自然来淘汰一些鲜活的生命，人类的野蛮和贪婪违背了自然天道。“丛林法则”是人类对大自然的浅薄认识，“生命各行其道”才是大自然的真谛。

扁豆儿挥舞着鞭子赶着羊群、麦芽儿举着长长的细竹竿赶着鸭子，互相说笑打闹着来到麦茬地里，羊群和鸭群在麦茬地里扫荡起来，使得麦茬地里像过队伍一样忽腾起阵阵土尘，吓得那些小狐狸赶快溜走了。

羊群儿低着脑袋在寻找落在麦茬里的麦穗儿，鸭子在寻找蹦蹦跳跳的蚂蚱。

扁豆儿和麦芽儿可以不操心了，可以歇歇喷闲空儿了，可以闲耍一会儿了。

扁豆儿不断感慨地说道：“王大财主地里的麦穗可真多！羊儿要长膘啦！”

麦芽儿接嘴道：“人家王财主场里麦垛像小山，哪还在乎这几个散麦头儿？！”

“散麦头儿也是麦子哇！磨成面照样儿蒸白馍。”扁豆儿呛嘴道。

麦芽儿洒笑道：“你扁豆儿是老想着白馍馍……人家王大财主吃白馍都吃腻啦！听说王大财主家每天倒掉的鸡鸭鱼肉撑死你都吃不完。”

扁豆儿听了舌头舔了几下嘴唇儿叹气儿道：“俺要是给王大财主家放羊就好啦！”

麦芽儿调笑道：“你想得美！像你的笨脑瓜儿……你给王大财主家放猪还可以。”

扁豆儿听出来麦芽儿在耍笑他还嘴道：“你给王大财主家放驴还可以！”

这时扁豆儿突然蹲下身子，手掌像是在地上捂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麦芽儿问道：“你逮住了个啥宝贝儿？”

扁豆儿忽然站起身，手里捏着一条浅灰色的四脚蛇，猛然向麦芽儿的眼前晃去。

“咦咦咦……”吓得麦芽儿惊叫着直往后退。

扁豆儿“哈哈哈哈”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举着那条四脚蛇嬉笑着向惊恐后退的麦芽儿说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四脚蛇也不咬人儿。”

“俺害怕……俺害怕……”麦芽儿吓得缩着脖子弯着腰，“快扔掉！快扔掉！它身上有毒！”

“一点儿毒也没有！”扁豆儿依然用四脚蛇在耍逗麦芽儿，“俺经常玩四脚蛇，可有意思啦！”

“你没别的本事，你就会吓唬俺！”麦芽儿噘嘴道，“俺以后不跟你耍啦！”

“嘿嘿嘿”扁豆儿憨笑道：“俺不吓唬你啦……俺让你增加点儿学问……”

“增加点儿啥学问？”麦芽儿咧嘴嘲笑道，“你肚里一点儿学问也没有，还来让俺增加学问？”

“你咋知道俺肚里没有学问？”扁豆儿不服气道，“俺肚里装的学问多着哩！俺肚里装的都是有学问的人儿不知道的学问。”

“那你就说说让俺增加啥学问吧！总不会是让俺增加四脚蛇的学问吧？！”

“你可说对啦！”扁豆儿向麦芽儿讨好似的笑了笑，“你这小妞儿真聪明！”

麦芽儿似笑非笑地噘嘴说道：“你又在逗俺……”

“四脚蛇是保护庄稼的，它在田地里专吃害虫，它最爱吃地老虎和蟋蟀，也爱吃蚂蚱。”

“地老虎和蚂蚱俺知道是庄稼的害虫，鸭子也爱吃地老虎和蚂蚱，蟋蟀那么好玩儿它咋是庄稼的害虫？”

“蟋蟀有啥好玩儿的？它咬吃庄稼的根茎哇！”

“你不说俺还真不知道蟋蟀是害虫哩……”随即麦芽儿疑惑道：“你咋知道蟋蟀咬吃庄稼的根茎？”

“夏天秋天黄河滩里蟋蟀特别多，俺放羊闲的时候经常趴在地里观察蟋蟀，它不但咬吃庄稼的根茎，还咬吃青草的根茎。”

麦芽儿这时好像不太害怕四脚蛇了，她看着扁豆儿捏着的四脚蛇担心地说道：“既然它吃害虫，你可别把它捏死。”

“不会不会！俺有经验！俺经常玩四脚蛇，俺轻轻捏着它的头哩……它的头儿硬实不怕捏，但不敢捏脖子和身体，捏脖子会把它捏死，捏身体会把它捏伤残。”

麦芽儿呵呵嘲讽道：“你这小羊倌儿还真有点儿没用的学问！”

扁豆儿“嘿嘿”笑道：“有用没用都叫学问！有学问的读书人儿肚里装的学问不见得都有用。”

麦芽儿尴尬地瞪了一眼扁豆儿说道：“你还有啥学问都亮出来吧！”

扁豆儿捏着四脚蛇慢慢蹲在地上向麦芽儿说道：“你蹲在俺旁边儿，俺亮出一招儿学问让你看看……保准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麦芽儿疑疑惑惑地蹲在了扁豆儿的身旁，想看看扁豆儿耍什么名堂。

扁豆儿这时看看麦芽儿“嘿嘿”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俺这一招学问是变戏法儿……你懂啥叫变戏法儿吗？”

“俺懂！”麦芽儿不以为然地说道，“俺咋会不懂变戏法儿，不就是变着法儿骗人儿呗！”

扁豆儿故意装作正经的样子认真说道：“俺变的戏法儿可不是骗人儿的！是真家伙！用的是真学问！”

麦芽儿催促道：“那你赶快变变让俺看看呗！”

扁豆儿一脸的顽皮咧嘴“嘿嘿”笑了笑，“俺这戏法儿不是白变的，你得对俺有所酬劳。”

“废话少说！”麦芽儿瞪了一眼扁豆儿，“你变出戏法儿来再说酬劳不晚。”

“咱得先把话说到前边哇！俺要是变出戏法儿来你不认账咋办？”

“你要是变的戏法儿俺心服口服俺就认账！”

扁豆儿呵呵笑道：“你可要看仔细哦！”扁豆儿晃了晃手中的四脚蛇，“俺把它的尾巴掐断，俺吹口气儿它的尾巴就能重新长上，而且长得好好的，连伤口儿都没有。”

“你别胡逞能！它是条小生命哇！”麦芽儿担心道，“你要是把它的尾巴掐断要是接不起来，它受了伤迟早会死的！”

“不会不会！一点事儿都没有！绝对不会死。”

“你真会有这样的本事？”麦芽儿有点儿不相信，“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俺从来不吹牛！俺说你不相信，等会儿你看了就相信啦。”

这时扁豆儿歪着脑袋看了几眼麦芽儿，乞求似的轻声儿说道：“俺要是把掐断的四脚蛇的尾巴接上了，你得酬劳俺。”

麦芽儿微笑着问道：“让俺咋酬劳你？”

扁豆儿嘻嘻笑着吞吞吐吐地轻轻说道：“让俺……让俺在你脸上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