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一五〇章 爹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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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儿在孙财旺那冷漠无情的背影消失后，孤独地蹲在老苟桃树下，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仿佛连同她的心一起，被这片土地默默吞噬。她的哭泣，不仅仅是因为那两块银圆的压力，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人情冷暖的深刻体悟。

她回想起与牛壮共同度过的那些日子，虽然清贫，但充满了爱与希望。牛壮总是那么乐观，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总能找到一丝光亮，照亮两人的生活。而今，牛壮生死未卜，只留下她一人面对这世间的风风雨雨。孙财旺的逼债，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窝，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寒冷。

荷花儿知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从未想过逃避。但孙财旺的行为，却让她对人性的理解产生了动摇。曾经那个与牛壮称兄道弟，共同创业的孙财旺，如今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情谊都随着牛壮的失踪而烟消云散。这让她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人情薄如纸，人在时情意绵绵，人不在时，连那点残存的温情也如寒风中的茶水，迅速凝结成冰。

擦干眼泪，荷花儿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不屈。她告诉自己，无论多难，都不能放弃，更不能让牛壮失望。于是，她站起身，锁好家门，踏上了前往娘家的路。

到达娘家时，荷花儿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老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以为她还在为牛壮的事操心，便用他那慈祥而苍老的声音安慰道：“根儿他爹既然这样了，咱们还是得想办法过好你和根儿的日子。”

荷花儿一听，心中的委屈与不满瞬间爆发，她反问老爹：“您老人家说根儿他爹这样了……这样了是啥样了？您就对牛壮不抱一点儿希望了吗？”

老爹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闺女啊，你这是何苦呢？直到现在，你还对牛壮不死心。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得为自己和根儿想想啊！”

荷花儿倔强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对牛壮，谁死心都行，就是我不能死心！”

老爹又是一声长叹，这次，他的目光更加柔和，充满了对女儿的怜爱：“爹是担心你的身体啊！你看你现在的脸色，都成啥样了？这样下去，爹怎么能安心呢？”

荷花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让老爹放心：“爹，我没事。我的脸色不是因为牛壮，牛壮又没淹死，他迟早会回来的，我有什么可愁的？”

老人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解与疑惑的光芒，他微微皱眉，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孩子，你究竟为何事发愁呢？”

荷花儿低下头，双手交叠在胸前，声音细若蚊蚋：“爹，您还记得牛壮吗？他之前向我们村的孙财旺借了三块银圆，还没来得及还，孙财旺就急着上门来讨债了。”

“这……不太可能吧？”老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孙财旺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挺和善的，做木材生意也讲究个诚信为本，每次在街上遇见我，不喊我一声大叔都不肯罢休。我听说他和牛壮关系挺好的，他怎么会来逼债呢？”

荷花儿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以前他们确实交好，但现在不同了。孙财旺认定牛壮哥已经淹死在河里，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才这么急着来逼债。他甚至还想让我把我们寨外那一亩二分地抵押给他，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我已经把院墙外那棵老榆树给了他，抵了一块银圆，现在还差他两块呢，我答应他会尽快还上的。”

老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胡子都差点竖了起来：“什么？你家那棵老榆树，树干都粗得能搂一圈了，就只值一块银圆？这孙财旺，真是个精打细算的生意鬼！宁可欠君子的金元宝，也别欠小人的一文铜！这世道，人心都黑了！别人掉井里了，他不仅不帮忙，还往井里扔石头！别担心，孩子，两块银圆，咱们还得起！”

说着，老人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块银光闪闪的银圆，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仿佛那是一块无价之宝。他凝视着银圆，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然后将它颤抖着递给了荷花儿：“这是爹留着准备买棺木用的，你先拿去还债吧。”

荷花儿看着老人手中的银圆，心中五味杂陈，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过，而是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轻声问道：“爹，我哥嫂他们都不在家吗？”

“他们去地里干活了，不到吃午饭是不会回来的。”老人滑稽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就放心大胆地拿着吧！别说是一块银圆，就算是金子，你哥嫂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荷花儿被老人的话逗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地笑了笑，接过银圆，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

老人见状，心里稍微宽慰了些，接着说道：“今天是阴历初三，村里正好有集市。院子里木桩上拴着的那只母山羊和两只刚断奶的羊羔，你牵去集市上卖了吧，应该能卖一块银圆，这样你就凑齐欠孙财旺的两块银圆了。”

荷花儿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连连摇头：“那可不行，爹，那羊可是哥嫂辛辛苦苦养大的，我怎么舍得卖呢？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老人一听这话，脸色一沉，瞪大了眼睛：“有啥舍不得的？为了俺闺女，老爹啥都舍得！你能有啥好办法？快牵去卖了算了！”

荷花儿面露难色：“我是怕哥嫂知道了会生气……他们那么辛苦……”

“别说了，啥都别说了！”老人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爹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家里的一切都是老爹说了算！爹就是把房子卖了，谁也挡不住！你还不快去集市上把羊卖了？！”

荷花儿看着老人那不容反驳的眼神，心中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院子，准备牵羊去集市。老人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心疼也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坚定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