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一八四章 荷花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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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马车上的几个人儿这时下了马车，保镖让马车夫就地看着停在大街上的马车，保镖、保长与几个保长的马仔跟在日本浪人和翻译的屁股后边，从东到西在街市上逛游起来，以满足日本浪人考察中国民间风俗文化的需要。甄保长学着日本浪人走路的样子，大摇大摆迈着八字步，扬横着很有底气的头脸，似乎片刻工夫他又高升了，故意让老百姓看看，他能跟很了不起的日本帝国老爷在一起很随便地走路。他的几个马仔也学着他的样子，横眉竖眼地走起路来。

街市上的老百姓不约而同地，眼里泛着惊惧的目光默默给他们让道。

这几个中国人儿跟随者日本浪人逛游到一个卖卤兔肉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日本武士浪人指着卖卤兔肉的向甄保长问道：“这个地……这个地……是什么地家伙？”

吓得卖卤兔肉的猎人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弓着身腰一脸懵懂和惊惧望着日本人。

“这是黄河滩里的特产，野兔子肉，吃着香香嫩嫩的！”甄保长说着伸手拿起一只兔子后腿儿媚笑着双手捧给日本浪人，“兔子！兔子！”并张嘴龇牙向日本浪人示意这个酱紫色的东西能吃。

日本武士浪人终于听懂了一句本地的土话，高兴地说道：“哦哦……兔子！中国的兔子！”

保长感到应该有个凳子请日本老爷坐下享用，但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儿没发现有凳子椅子的，就呵斥那个穿着破烂衣服、头上戴着老兔皮帽子的外乡的猎人，“过来！过来！你没看到大日本帝国老爷背着洋刀吗？不听话就让大日本帝国老爷给你一洋刀！你的脑袋就嗤啦一声离开了肩膀，你吃饭的家伙就没啦！趴下趴下！快趴下！给大日本帝国老爷当个凳子坐。”

猎人吓得噘着嘴巴极不情愿地、像一只温顺的狗战战兢兢地两手撑地，撅着屁股趴在冰凉的地上，两只惊惧的眼睛偷偷向上翻看着，不住恐慌地瞄着日本人身上的长刀。

甄保长一把抓过猎人的兔皮帽子垫在日本浪人的屁股下边，日本浪人大大咧咧地横坐在了猎人的脊背上，洋洋得意津津有味啃吃起兔肉来，边吃边夸赞道：“中国地兔子好吃！中国地兔子好吃！”

日本浪人和这群中国人走远以后，这个卖野兔肉的猎人朝着他们走去的方向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摔打着兔皮帽子破口大骂起来：“真他奶奶地孬孙儿……吃俺的兔肉不但不给钱，还让俺趴在凉地上当了一回活凳子……这个日本孬孙儿还故意在俺身上放了一通臭屁，熏得俺趴在地上喘不过气儿！”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难受地咧嘴闻了闻老兔皮帽子疑惑地小声说：“日本人的屁咋就恁臭？！恶臭恶臭的！比咱中国人的屁臭得多哇！像吃屎的狗子放的臭狗屁！”

旁边一个卖烤红薯的呛声道：“日本人在的时候你咋不敢骂？！日本人走了你来了胆量！你平时打兔子的胆量到哪里去啦？见了日本人你咋就成了胆小的兔子？!”

“不是俺胆小……俺是害怕他的洋刀哇！”穷猎人带着哭腔辩解道，“他要是砍俺一刀，俺一家老小可咋活哇？！”

甄保长这群中国人显得很高贵很荣幸地跟随者日本浪人，逛游到卖胡辣汤和炸油条的摊子前，甄保长躬身紧蹿几步到了日本人的面前，“胡辣汤地炸油条地好吃地！”甄保长学着日本说话的样子，向日本浪人献媚拱手道，想请日本浪人品尝。

日本武士浪人没听懂甄保长说的土话，但看出了甄保长的意思，昂着脑袋不屑地说道：“统统地垃圾地！”

甄保长听了很有点儿纳闷儿，“这么好吃的东西咋是垃圾？”他低着头细心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

不一会儿这个日本浪人和这群中国人儿，就逛游到了荷花儿的面前。

荷花儿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也没卖出去，她心里想着黄河滩的儿子，每天给儿子送两顿馍饭，这天都快到中午了，早该给儿子送饭了……她不免烦躁起来，她站起身又蹲下，蹲下来又站起身，想吆喝几句“卖鸡蛋……俺的鸡蛋便宜啦”，可惜她以前没做过买卖，想张口喊不出来。

荷花儿一眼看到“甄阎王”甄保长这一帮子，就感到没啥好事儿，起身提着鸡蛋就想离开，但已经晚了。

“花姑娘地长辫子地！”日本浪人一眼就看到了荷花儿，眼里顿时放射出邪恶的光，“好美地辫子地！”他用生硬的中国话兴奋地叫唤道。

甄保长弓着腰凑到翻译的耳朵边儿小声说：“这个花姑娘是个寡妇，是个很扎手的大美人儿。”翻译随即就把甄保长的原话翻译给日本浪人。

“哦……寡妇地……是个死了地男人地花姑娘地……怎么地花姑娘地还扎手地？”日本武士浪儿人显得很纳闷儿，“我要摸摸她地扎手不扎手地！我要问问她死了地男人地性生活地是怎么过地。”

甄保长在一旁仔细侧耳听着日本浪人说的这些不连贯生硬的中国话，得意地奸笑起来，心里说道：这下你这个软硬不吃的厉害女人儿可摊上大麻烦啦！

日本浪人嬉皮笑脸伸手就去摸弄荷花儿的脸、去拽荷花儿的长辫子。

荷花儿一巴掌恨恨打在日本浪人长满黑毛的手上，日本武士浪人显得一点儿也不感到疼痛和恼怒，反而粗野地大笑起来。倒是荷花儿的手像碰到了铁疙瘩，疼痛得直摔胳膊。

此时荷花儿的行为惹怒了日本浪人的中国保镖，他拔出手枪对着荷花儿呵斥道：“大胆！你这小娘们儿！竟敢打大日本帝国的老爷？！不想活啦！”

日本浪人嬉笑着向保镖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手枪收起来不要吵闹。

荷花儿这时候才知道面前怪模怪样的是个日本人。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日本人，以前在学堂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讲日本人生活在东边的海岛上，离中国很远，有时还从海岛上窜到中国的沿海抢东西、抢女人，老师说他们是倭寇。荷花儿断定这个日本人不是好东西，他提着鸡蛋篮子扭头就走。可日本浪人在后边一把揪住了荷花儿的一条辫子，一边扯拉荷花儿的辫子一边龇牙咧嘴地说：“花姑娘地不要走开地，我还要问问你地，你地性生活地怎么地过地？”

荷花儿又急又气又恼，猛转身把一篮子鸡蛋向日本浪人的脸上摔去……顷刻日本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向下流淌的鸡蛋黏液。

“八格牙路！”日本武士浪人大怒，“八格牙路！八格牙路！”他用日本的脏话暴跳如雷地骂了起来。

甄保长赶紧从走街串巷挑担剃头的摊儿上，找来毛巾像孙子一样为大日本帝国老爷擦拭起来……一边擦拭一边悄悄自言自语道：“八个牙路……八个牙路是啥意思？”

这时保镖立即暴跳起来，像是他的祖宗遭到了侮辱，向荷花儿厉声怒斥道：“该死的大胆刁民！竟敢欺负大日本帝国的老爷！活腻啦！”立即从腰里摸出了手枪挡住了荷花儿的去路。

这时胆大有种的庄稼汉都愤愤不平地围了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头、敢说一句仗义话，更没有一个人敢于向日本浪人和保镖抗议和示威。这些粗壮的庄稼汉只敢瞪着愤怒的眼睛，身上结实的肌肉和手脚好像长在了别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