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二二一章 侯表叔的一往情深（二）

黑蛋听到姓侯的老汉哼唱的骚味儿小曲儿，向侯老汉望了一眼，不由得“哈哈哈”笑了一阵儿，嘲讽似的说道：“老侯哇……你在臊气个啥？搂什么仙女儿哇？又在想你那嫁人的媳妇儿啦？！想也没用啊！人家恐怕都有孙子啦。”

“你这黑小子净搅合俺的美事儿，大呼小叫的……黑蛋你有啥要紧事儿？”姓侯的老汉拿着镰刀停住了即兴的哼唱回应道。

黑蛋为了保护鱼鹰的幼崽，担心有人到里面危害幼鸟，故意编着谎话吓唬老侯道：“老侯哦……我前边发现有毒长虫，你千万别到那里割!你长期在这儿割，也告诉其他的人儿千万别到那里去，免得毒长虫咬伤人。”

“呀哈！”姓侯的老汉吓了一跳，“俺啥都不害怕就害怕长虫！别说看到长虫……一听到人说长虫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毒长虫就更害怕啦！俺一定告诉来这儿割草的人儿。嗨……你为啥不用镰刀把它打死？见毒蛇不打三分罪哇！”

“你老侯怕毒长虫俺就不怕?俺怕打不死它反而被它咬着……咬着就没命啦！”

老候讽刺道：“人们都说你小子胆量大，谁知你也怕长虫，你小子是假大胆哇！”

黑蛋挤弄几下眼睛“嘿嘿”笑道：“俺的胆子俺知道，该大胆时肚里就像老虎在吼叫。”

老侯哈哈笑道：“怪不得你小子当光棍儿，你肚里有只老虎谁敢嫁给你呀？！”

“你老侯别笑话我，咱俩都是光棍儿一条。你这老光棍儿还在黄河滩里做美梦哇？！认了吧！你老侯就是这光棍儿命儿，美梦再美也当不了真事儿哇！”黑蛋调笑起侯老汉来。

“你这小光棍儿也认了吧！你小子像俺一样也是光棍儿命儿！咱爷俩谁也别笑话谁。”候老汉一瘸一拐嘻嘻哈哈地反击道。

“哈哈哈哈……”黑蛋笑了起来，“咱俩是孙悟空与少林和尚比武——光棍儿对光棍儿。”

黑蛋觉得割得够一车了，就把割下的装了满满一车还没装完，用绳子刹紧车子，向姓侯的老汉喊道：“地上这几堆儿都归你了……我的车子装不下了。”

“别急黑蛋！俺帮你装车……咋会装不下？！幸辛苦苦割下的咋能给俺？！”

“就是装下俺也拉不动啦！车已经用绳子刹好了，晒干够俺缮房用了。走了、走了，你就在这儿撅着屁股与日头较劲儿吧！”

“唉唉……别急别急……别急走哇！你这黑小子……家里又没小媳妇儿等你，你急着回家干啥?咱俩这两条光棍儿拉呱拉呱，俺一个人在这野滩里闷得慌哦。”

黑蛋开玩笑道：“你老侯有能耐就叫仙女儿下凡，你抱着仙女儿弄几招新花样让俺看看稀奇，俺就在这儿陪你拉呱拉呱。”

老侯“哈哈哈哈”爽朗地笑了起来，“天上的仙女儿咋能听俺的？她们都围着老天爷转，老天爷白天黑夜弄都弄不够，咋会轮着俺这瘸子弄？”

黑蛋也“哈哈哈哈”地仰天大笑起来，“说不定哪天老天爷可怜你这瘸老头儿，派一个仙女儿下凡让你过把瘾。”

“不中啦！不中啦！”候老头儿连连苦笑着摇头，“俺都老成这样儿了，即便是仙女儿脱光衣裙站到俺面前，俺也没法儿下手哇！弄不动啦……只有想想美事儿心里过把瘾。”他说到这里黯然神伤地叹了口气，“黑蛋你说……俺不想美事儿可咋活下去哇？！”“唉……”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都怪这该死的战乱，人间的好日子都被这没头没脑的战争给毁了……如果俺不被队伍抓了壮丁，俺老候咋会混成这样儿？”他撂下镰刀唏嘘了一会儿，“你黑蛋小子比俺幸运，咱古寨多次过队伍抓壮丁你都躲过去了。”

“俺又黑又矮，不像你老候年轻时高大英俊，队伍不抓俺呀！”

“你小子尽说能话……”老侯向黑蛋撇了一下嘴，“不是不抓你，是你机灵腿快，看到队伍过来一下就跑掉啦。”

黑蛋“嘿嘿嘿嘿”笑了起来，“只有傻瓜不跑掉！要是俺被抓了壮丁俺老娘靠谁伺候？”

“说的也是……村里都知道你小子是大孝子，要是被抓了壮丁不但自己生死难料，老娘可就惨啦！”

“我一直纳闷儿……队伍强行抓的壮丁，这壮丁肯定是不愿打仗送死，他们为啥不逃跑哇？你老侯是个聪明人儿，打仗时溜掉不就得啦！要是溜掉了你的腿还会被炸残吗？”

“是呀！被队伍强行抓住的壮丁谁也不想打仗送死……但身不由己哇！想逃跑跑不了哇！既然被抓进了队伍你就得上战场，就得扛枪打仗！你敢不扛枪打仗当官的就会枪毙你。在战场上旅长掂着枪盯着团长，团长掂着枪盯着营长，营长掂着枪盯着连长，连长掂着枪盯着排长，排长掂着枪盯着班长……谁敢退却脱逃谁就要挨当官的枪子儿。打仗可不是像咱们干庄稼活儿，不想干了扛着家伙儿就回家。我亲眼看到在战场上不服从命令，扔掉大枪逃跑的大兵被当官的当场开枪崩了。”

黑蛋狠狠骂了一句：“看来无论如何是不能被抓了壮丁！”

“你黑蛋说得倒轻松，谁也不想被抓了壮丁！被抓了壮丁就算倒了血霉！你看看我这倒霉样儿……”老侯说着一脸哭丧拍了拍他的瘸腿，“要是不被抓了壮丁我能混成一个瘸腿光棍吗？”

“是呀！要是你不是被抓了壮丁，命运就会是另一番样子了，都怪这混蛋的战争哦！”黑蛋感叹道，“你老侯年轻时也算有艳福哇！只是艳福短暂了一点儿……俺虽然没见过你那新婚媳妇儿，可村里人们都说长得如花似玉像天仙一般……人生只要有这么一回，也算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侯老汉伤心地叹道：“你小子说到俺心窝里去啦……俺就是为这而活着啊！俺那媳妇儿虽然不是天上的仙女儿，但也算地上的美人儿……”说着他竟然呜咽着掉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