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〇五章 情殇（十七）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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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老二轻轻松松把涉世未深天真的银萍哄骗了回去，一进村寨王家老二就把心里充满幸福希望的“书呆子”高高兴兴哄下了马车，叫“书呆子”放心地回他的薛家，在家里等候王家的好消息。

银萍回到王府，王大财主还真的对她客气了许多。不但没有喝斥责怪银萍，还笑脸相迎关怀备至，银萍感到自己的老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再限制银萍的人身自由，楼上楼下、后院前院随意走动，即便走出王家大门也无人拦挡，更不限制银萍与“书呆子”的接触，甚至王大财主还让人从十几里外的原武城关镇，叫来了银萍的姨妈来陪银萍，也就是银萍母亲的亲妹妹。银萍与这个姨妈关系很好，姨妈对银萍就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儿一样。银萍的母亲去世以后，她这个姨妈经常来看望银萍，问寒问暖很是体贴关心，有时还在银萍这儿住上几天，银萍对待姨妈就像对待亲娘一样。

银萍这位姨妈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儿，不但通情达理而且思想颇为开化，跟银萍说话很是投机。银萍把与“书呆子”的爱情关系以及约会私奔这些私密事情都对她这个知心姨妈说了，还把她的老爹王大财主如何阻止她与“书呆子”的爱情婚姻也说了。她的姨妈甚为同情银萍的处境，并十分赞同银萍大胆自由选择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看来你那顽固不化的老爹现在好像是想通了。”姨妈欣喜地对银萍说道，“现在是民国了，老掌柜也明白用清朝那套旧规矩行不通了……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委屈你的！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得忍耐一时，得给老掌柜一点儿缓气儿时间，王家不比穷家小户儿，老掌柜一定是在为你和薛家后生的亲事周到体面地准备着哩。”

银萍听了姨妈的话觉得姨妈说得很对，心里乐滋滋地。银萍有姨妈陪伴着说说笑笑反而不想下楼了，也不想到外边去了，也不急于约请“书呆子”到王家大院来了，她也没去找过“书呆子”。她谅解回报似的想给老爹一些面子，就在卧室里安心读起书来；她希望着、耐心地等待着媒人的到来，期望老父亲能尽快名正言顺地、把她与“书呆子”的婚事定下来。

这六七天以来，王府平静如水相安无事，老财主脸上常挂着和善的微笑。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老财主玩的是欲擒故纵，在银萍这盘儿棋上，正准备着下一步的棋路，他要出其不意猛地杀出一个车来，直插老将的心窝儿，逼迫对方乖乖认输。老财主这种狠招儿他虽然会想得出来，但他犹豫着拿不定主意，狠不下心来，无论如何银萍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是他的唯一女儿。

虽然老财主对他这个叛逆而不守女德的小女儿下狠手犹豫不定下不了狠心，但他心里对银萍的愤恨并没有丝毫消除。老财主认为银萍竟敢与男人私奔，这已经触犯了王家的祖规底线，要是按照老王家大清朝时的规矩，就要把她赶出家门不能再姓“王”姓，或者强制送到寺庙里削发为尼。可现在是民国了，舆论界、书报上经常呼叫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尽管如此，但也不能平等到女人瞒着家长与男人私奔哇？也不能自由到还没成亲就和男人儿睡在一起哇？老财主断定，如果时间长了不让银萍与那薛家后生定亲，她们还可能再次出走私奔。要是她们再次私奔要想哄骗回来就难啦……要真是她们再次私奔，老王家在古寨葫芦庄那可就要颜面丟尽啦！

没有不透风的墙，银萍与人私奔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多长时间村寨里就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成了村民晌余饭后消遣的笑谈。村里有几个肚里有点儿墨水、平时对王大财主为富不仁很看不惯，就把银萍与人私奔这么一档子事儿，当做风流韵事添油加醋演义起来，竟然从这些人的嘴里编出一首富含嘲讽、雅俗兼有的打油诗来，并把这首诗用毛笔工工整整写在一张红纸上，夜里偷偷贴在王家门楼粉白的墙壁上。

这天一大早，王家的看门李老头儿看到门楼墙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写有数行黑字儿。李老头儿不识字儿，弄不清写的是啥东西，更不知道是谁贴到这儿的，也不知道重要不重要。他瞄着他不认识的红纸上的黑字儿意思了好大一会儿，也难得猜出其中的任何意思。他伸了几下手想从墙上撕下来，但他犹豫了几下又把手缩了回来，他不敢撕下来，害怕要是官府贴的啥文告撕坏了那就不得了啦！不过他凭农村的习惯风俗，认为在红纸上写字儿一定是喜庆的吉祥事儿，他就面带喜庆急忙跑到院子里找到王大财主，把门楼墙壁上贴的那张红纸上写着黑字儿的事儿如实禀告。

王大财主疑疑惑惑搓着脚步来到门楼，皱着眉头背着双手认真瞅了起来：

王府千金怀春潮，怀春急把郎君找。

找得郎君鸳鸯配，鸳鸯缠绵情难消。

王家大院缺碧水，飞出阁楼玩逍遥。

寨外风光生野趣，来年定把娃娃抱。

王大财主仔细瞅了一遍，气得眼球凸出嘴唇哆嗦，“嚓”的一声一下把红纸扯了下来，“嚓嚓嚓”几下撕得粉碎。

“是谁贴到这儿的？”王大财主怒吼道，“你没看到是谁贴到这儿的？！”

看门儿的李老头儿吓得呆立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没看到啥人儿贴的……一大早俺看到了这张红纸……”看门儿老头儿缓了缓神儿怯懦地小声儿问道：“老爷生这么大气……红纸上到底写的啥呀？”

“写的啥？”王大财主“唉”地吐出一口大气，“写的胡说八道！”

“写的胡说八道？”看门儿老李感到蹊跷，“胡说八道写在纸上……贴到这儿是想弄啥？”

“别问啦！别问啦！乱套啦！全乱套啦！”王大财主发火道，“赶快把纸屑清扫清扫烧掉！”

王大财主不断咧嘴揉着太阳穴，低着脑袋弓着身腰“唉唉呀呀”回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