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十三章 黄河水蟒出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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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夕阳如同熔炉中的烈焰，肆意地舔舐着天空中那几片轻薄的云彩，将它们染成了绚烂的火红。西边的天际仿佛被点燃，那炽烈的光芒投射在蜿蜒的黄河之上，使得原本就泛着黄色的河水更添了几分妖娆，河面波光粼粼，犹如流动的金红绸缎，闪烁着红与金交织的梦幻光泽。渐渐地，紫红色的夕阳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沉入西边的地平线，天空也随之暗淡，一抹抹深蓝与灰黑悄然蔓延开来。

黑蛋他们驾驶着简陋的葫芦筏子，缓缓靠近了黄河北岸的一片茂密芦苇丛，那里是一片浅滩，水波不兴，显得格外宁静。然而，他们的到来却意外地惊扰了芦苇丛中栖息的一群野鸭，这些受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慌乱地飞向远方那朦胧的夜色之中，留下了一串串惊慌失措的涟漪。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让黑蛋他们着实吓了一跳，他们纷纷抬起头，目光穿过渐渐暗淡的光线，凝视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忐忑。

“我看，咱们就在这儿过夜吧！”文山手持竹竿篙子，稳稳地站在筏子上，他的声音在宁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有鸟儿的地方，说明这里相对安全，没有猛兽出没。”

黑蛋闻言，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撑竿，反驳道：“在这黄河边儿上，能有啥危险？瞧瞧这浅水滩，连个老狼、老虎的影子都见不着！”

文山闻言，脸色一正，认真地说道：“老狼老虎确实没有，但你可别忘了，这黄河里说不定藏着比老狼老虎更可怕的东西——大水蟒！”

黑蛋一听，顿时乐了，他呵呵地笑着，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哟，山哥，你这是亲身体验过大水蟒的厉害，还是亲眼见过那玩意儿啊？”

文山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模糊的芦苇丛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自然是没见过……但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邻村有个姓尢的瘸子，他放羊的时候就曾亲眼见过一条大水蟒在黄河边儿上吞吃了一只绵羊。”

这时，“书呆子”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俩老兄，肚子不饿吗？身子不累吗？还有心思在这儿争论什么水蟒不水蟒的！赶紧把筏子停好，吃点干粮，躺下歇会儿吧！”

“就是就是，我早就看出大伙儿该休息了！”“马后炮”也连忙附和道，虽然他的话总是慢半拍，但此刻却显得尤为贴切。

大伙儿听了，也都觉得有理，确实，经过一天的奔波，他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累得直不起腰来。于是，他们不再言语，纷纷将筏子稳稳停好，然后一骨碌倒在筏子上铺着的柔软麦秸上。他们拿起筏子上备好的干烙饼，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是在与饥饿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啃了一阵子干粮后，他们又趴在筏子上，低下头，伸长脖子，像牲口饮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喝起黄河水来。那清冽甘甜的河水瞬间滋润了他们的喉咙，也缓解了他们的干渴。喝足了水，他们再次倒在麦秸上，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一天的疲惫都随着这口气呼出体外。

没过多久，夜色便如一位慈祥的老者，慢悠悠地降临在了这条不知疲倦的黄河之上。它像从天空中撒下了一张巨大的灰色纱幔，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这片宁静与神秘之中。夜，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凉爽的河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带来一丝丝惬意与安宁，白天的烦躁与疲惫都在这凉爽的河风中烟消云散。而那黄河哗哗的流水声，则如同一首悠扬的催眠曲，轻轻地抚慰着他们疲惫的心灵，引领他们走向那甜美的梦乡。

不一会儿，那轮皎洁的月亮缓缓地从厚重的灰色纱幔后探出头来，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笔触，轻轻一挥，就将那层沉闷的灰纱染成了洁白无瑕的透明。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给奔腾不息的黄河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银色，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闪亮闪亮的，仿佛蕴含着无数颗璀璨的星辰，又柔柔软软的，如同一条宽广无边的白绫，在夜空中悠然飘动，连接着天际与人间的界限。

黑蛋躺在凉飕飕的麦秸堆上，脑袋枕着两只略显粗糙但充满力量的手掌，目光穿过夜色的帷幕，仰望着那轮寄托了他无数思绪的明月。尽管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肉，但他的心灵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无法安然入睡。他的心中，始终挂念着那位在河岸边孤独守候的白胡子舀鱼老汉。他默默想着：“老人家此刻定是在这黄河之畔，用他那苍老而坚定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远在他乡的儿子。不知那遥远的呼唤，能否穿越千山万水，传入他儿子的耳中……”这份深切的挂念，让黑蛋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两行清泪悄然滑落。他抬手抹了抹泪水，强忍着心中的酸楚，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向这份思念妥协，不一会儿，低沉而均匀的鼾声便从他口中响起，与这宁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此时，芦苇丛中的蚊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夜晚的喧嚣，它们“嗡嗡嗡”地飞舞着，毫不客气地围攻着这群熟睡中的人们。然而，疲惫至极的众人早已沉浸在了梦乡之中，对他们的侵扰浑然不觉，有的人甚至已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鼾声，如同雷鸣般回荡在这片静谧的天地间。在这如雷的鼾声伴奏下，草丛中的小虫儿们也开始了它们的夜间音乐会，“唧唧唧”地唱起了欢快的歌谣，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不远处，几声低沉而悠长的青蛙鸣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它们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又似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紧接着，更多的青蛙加入了这场自然的交响乐，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犹如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赛歌，将夜晚的热闹推向了**。

在这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中，唯有文山一人保持着清醒，他半躺在筏子上那柔软而温暖的麦秸堆中，双眼凝视着夜空，细细聆听着那一阵阵蛙鸣，月光如水般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蛙鸣则如同悠扬的曲调，触动着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天空中的月亮似乎也在与文山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一会儿被阴云遮挡，一会儿又顽强地从云缝中探出头来，它在阴云中晃晃悠悠，仿佛是在与命运抗争，不愿被黑暗所吞噬。只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的那一丝丝银光，如同希望之光，照亮了文山心中的迷茫，让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梦幻，仿佛置身于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

此情此景，让文山不禁感慨万千，他轻轻地从口中吟出了一首诗，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对人生的深刻体悟：“世间恍惚似梦境，人生缥缈如蟾宫。难晓蛙鸣悲与喜，岂知阴云吉与凶？天道玄妙难悟透，圣贤典籍有启蒙。只要心中忠义在，何以成败论英雄？”诗句中蕴含着他对人生无常的感慨，对未知命运的淡然，以及对忠义之道的坚守。

文山吟罢诗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仿佛是将心中的所有思绪都随着这口气释放了出去。随后，他朦朦胧胧地闭上了那双充满故事的双眼，在这宁静而神秘的夜晚，与其他人一样，沉入了梦乡，任由那轮明月和无尽的蛙鸣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天地。

文山入睡不久，夜色正浓，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了这份宁静。正当他睡得深沉而牢稳，一阵突如其来的哗哗啦啦水声在芦苇丛中响起，如同夜色中的惊雷，瞬间将他从梦乡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坐起身子，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几乎本能地，他一把抓过身旁的撑篙，紧紧握在手中，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草丛，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水蟒那等危险的生物。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水面上，映照出一片幽暗而神秘的景象。

在朦胧的月色下，他隐约看见几条黑影在水中快速穿梭，彼此追逐，似乎在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待他定睛细看，才惊觉那是几条凶猛的火头鱼，它们正无情地吞噬着那些不幸落入水中的青蛙，场面既残忍又血腥。文山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便是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啊！”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蚊子，那些贪婪的小家伙早已在他身上留下了数个红肿的包。他愤怒地低声咒骂：“该死的吸血鬼！简直要把人活活折磨死！要是人类能发明出消灭蚊子的枪炮，那该多好啊！”

随后，他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转头看向身边熟睡的弟兄们。他们的脸上、手臂上同样布满了蚊子叮咬的痕迹，但他们却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文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无奈。他想为他们驱赶这些恼人的蚊子，却又担心会吵醒他们，破坏这难得的宁静与安详。

于是，他只能一边挠着身上的痒处，一边缓缓躺下。他将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目光穿过云层，凝视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他喃喃自语道：“牛壮老弟啊，要是你还在，此时我们定能共赏这轮明月。不知你现在身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呢？若你真的不幸淹死了，是否也在另一个世界的同一轮明月下徘徊呢？这世间到底有没有阴间？阴间是否也有这样一轮明亮的月亮呢？”

他试图用自己那略显迟钝的思维去理清这些纷乱的思绪，去探寻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答案。他回忆起自己曾经读过的那些圣人经典、阴阳家书，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或慰藉。然而，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他的大脑逐渐变得疲惫不堪，那些曾经熟悉的经典文字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变成了一群群游动的小蝌蚪，在他的脑海中肆意穿梭。

最终，这些小蝌蚪逐渐游出了他的大脑，带走了所有的烦恼与思绪。文山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而宁静的笑容。微微的鼾声从他的鼻孔里传出，与四周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宁静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