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四五章 黑蛋在狱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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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员他们几人一起来到关押黑蛋的院子门口儿，特派员向负责看守伺候黑蛋的警察局长询问道：“红匪这几天情况如何？”

“报告大人……红匪除了吃肉、喝酒、抽烟，就是大笑、骂人、酣睡。”

“很好！很好！局长辛苦啦！”特派员罕见地对屠夫警头儿称赞起来。

“特派员大人俺有个建议，不知该讲不该讲？”屠夫警头儿恭敬地肃立着说道。

“你有啥好建议请讲！”特派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说道。

“这个红匪不是还有同伙儿吗？”

“是呀！这我知道。”特派员待理不理地说道。

“应该给这个红匪头目动用大刑！”警察局长握了握拳头，咬了咬牙齿，“逼他把他到底有多少同伙儿都供出来，最好逼他把他的红匪同伙儿的姓名一一说清楚，逼他供出去太行山的路径，我们好一网打尽！这比只抓一个红匪功劳要大得多！”

特派员听了猛然转过头，笑里藏刀地用眼直愣愣地盯着警头儿，盯了好大一会儿，警察局长被盯得逐渐恐惧起来。

“你警头儿的建议真是好哇！”特派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警头儿嘿嘿嘿高兴地傻笑起来，随即洋洋得意地说道：“俺以前练就一手捶猪的好功夫，打人就更轻而易举了，闲着指头关节痒，这下可用上啦！再说……再说不给这红匪动动大刑，他对政府官员就太不尊重啦！”

“你警头儿的建议真是好哇！”特派员猛然威严起来，“好就好在你想要本官的脑袋哇！”

一下子把警头儿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敢不敢！要、要在下的脑袋……不不……谁的脑袋都不要!”

“你这猪脑子！”特派员斥骂道，“总想逞匹夫之勇！总忘不了你那屠夫的本行！”特派员哭笑不得地狠狠瞪了警头儿几眼，“你这混蛋尽说些废话！还需要对红匪动刑逼供吗？红匪不说本官也知道太行山里红匪多得很！你这笨蛋有能耐去太行山里捉拿红匪？就凭着我们这一丁点儿人马，贸然深入太行，岂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吗？！万一被红匪擒住岂不要掉脑袋？！没把红匪一网打尽倒把我们一网打尽啦！你不在乎你的猪脑袋，本官与县长可在乎自己的脑袋！”特派员斥骂着忽然提高了音调儿，“动什么大刑？万一动刑红匪死了，老夫的计划就全泡汤啦！你这个没脑子的笨蛋！”

“在下笨蛋！在下笨蛋！万望大人恕罪！”警头腿一软跪了下来，“在下头脑没那么多弯弯儿，想得有些简单。”

“你要明白，你的脑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以前吃猪肉吃多啦，长成了猪脑子！以后不要再有什么建议了！好好听从命令就是了。”特派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快去把大门打开！”

县长和王参事看到警察局长的狼狈相，都哭笑不得地摇起头来。县长用胳膊肘悄悄捣了一下他的表哥警头儿，皱着眉头小声说道：“表哥……你以后不要多嘴多舌！唯命是从就是了。”

屠夫警头儿感恩似的慌忙打开大门，特派员和县长未进院子，等在大门口儿，由警头儿带着王参事像贼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关押黑蛋屋子的窗前。窗户上没有糊纸，以便看守隔着窗户的木棂观察屋里的动静。

王大人战战兢兢隔着窗棂，像看动物园铁笼里的猛兽一样，恐惧而好奇地向屋内偷偷窥去……他借着屋内蜡烛的亮光，看到红匪头上戴着红色五星帽子，脸颊两边似有两块旧伤疤痕，披着一件羊皮大衣，显得威武而精神，满脸黑漆似的大胡子，显得匪气十足。似笑非笑的嘴里叼着一支洋烟卷儿，拄着一根粗糙的拐棍，一瘸一拐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儿踱步……忽然撂下大衣，猛然像虎啸一样大吼一声，吓得王大官人在窗户边摇晃着倒退了几步，屠夫警头儿赶快走上前来扶了他一把，险些摔倒。

王参事定了定神儿，很清楚地确定了红匪再厉害也蹿不出这厚实的屋子，就又壮着胆子猫着腰继续偷窥起来。

他看到红匪把洋烟头儿扔下，从小桌上抓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啃了几口，拎起一瓶烧酒猛灌了几口，拿着鸡腿一边惬意地吃着，一边哼唱起轿夫号子歌儿来：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开封没有古寨大哇！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葫芦庄里好人多呀！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开封城里装不下哇！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开封府里人两个呀！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一男一女两个人儿！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拉完尿泡把屎屙。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铁塔没有黄河高呀！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黄河一怒发大水啊！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铁塔尖尖不见了哇。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开封府里官儿多哇！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白天耍钱抽大烟呀！

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夜里再把婊子摸……

王大官人听着听着，差点儿吃惊地喊叫起来……他太熟悉这几句轿夫号子歌儿了，熟悉的歌词儿，熟悉的韵律，熟悉的腔调……像旋风一样一下把他刮回到十多年前他在老家古寨娶媳妇儿那一天……

他疑惑地思索道：难道是老家的一个轿夫？难道是老家的轿夫在太行山里当上了红匪？这个轿夫会是村寨里的谁呀……他惊异地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起来……他心里叽咕道：除去一脸大胡子，看大样儿像是会抬花轿胡家的黑蛋……不错！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老家古寨葫芦庄春节耍狮子滚绣球的胡黑蛋！就是那个刁里刁气的黑小子！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上山当了红匪队长……还下山抢劫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