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四八章 密谋处决黑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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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寨葫芦庄老铁匠“铁善人”的重孙、大财主“王老虎”的儿子、王参事，那天像逃避瘟疫一样，从原武县的县城坐着省府配备的官用马车，仓皇驱车开封府的第二天上午，原武县的县长和特派员就收到了上峰的电告，要他们慎重接待从南京转道省府来的军官特使。他们欣喜地猜测军官特使的降临一定与“红匪暴动案”有关，很可能特使身上带有他们昼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宝贝儿东西。

收到电告他们的脸上挂满了喜不自禁的笑意，这种笑意比过大烟瘾那种舒坦的笑意要紧张一些，要邪恶一些，看来他们师徒是遇到奇妙的好事儿了。

当初冬惨白冷漠、无精打采的太阳快要偏西的时候，三匹快马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原武县的官府门前。

从南京转道省府的两个骑马人一身戎装，腰间宽大的黄色牛皮腰带上挂着短剑和手枪，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一个暗红色的轻巧文件包。另一个骑马的人是省府的高级警官，背上背着一支比大枪短、比手枪长，能快速打死人的厉害玩意儿，他是专为京城的两位军官特使引路和保护安全的。

年轻文雅的县长、狡猾老练的特派员、凶神恶煞的警察局长和县里有关大员一点也不敢马虎，早已穿戴着官服整整齐齐恭敬地等候在县府的大门口，他们就像恭候着皇帝的驾临一样，脸上都带着严肃恭敬而亲切的笑意。

他们将特使和警官让进官府厅内，特使详细严格地询问过在场人员身份后，严肃而谨慎地打开文件包，向肃立的官员们展开盖有“中华民国政府”大印的文告密件，像宣读皇帝老儿的圣旨一样大声宣读起来，特使宣读完毕，把文告密件交于县长和特派员。

文告密件上这样写道：

党国最高权力机关，已收悉河南省原武县政府，关于“红匪暴动”的案情呈报，特着令如下：

太行山红匪头目高三辈，窜犯中原持枪暴乱，敌视党国欲颠覆政府，煽动灾民造反，实属罪大恶极！最高权力机关着令原武县第一行政长官：向民众公开昭告红匪罪状，即刻就地公开正法，以震慑群匪警示逆民，不得有误！

并着令嘉奖缉匪有功人员，每人奖赏大洋五千，特别奖赏案件督办人大洋一万。

办案有功人等各有升迁。国府已电告河南省府相关部门酌情办理相关事宜。

此令

蒋中正即日

原武县的县长和特派员在回执令上签了字儿，盖上了县府的大印，匆匆招待特使公差一番，三个公差各自返回交差去了，不必细述。

公差走后他们弹冠相庆，一个个喜不自禁着实高兴了一大阵子。

这场真假闹剧，总算按照特派员的编剧兼导演即将合上帷幕。但闹剧散场的铃声还未拉响，看来这散场的铃声是要用枪声来代替了。

当县里几个大员走了以后，只留下警头、县长和特派员三人。

特派员兴头儿过后心事沉重起来，他旁若无人地倒背双手勾着脑袋踱起步来。

“特派员大人……”胖警头好像有什么疑问，“大人……这执行命令上……可没说清楚是刀砍还是枪毙哇。”

特派员在踱步中抬头颇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仍然继续他的踱步深思。

“要是动刀子砍头更能吓唬老百姓！”警察局长的屠夫本色显露出来。

“现在是文明的民国不是野蛮的清朝！”特派员有点儿心烦，要不是看县长的面子就又臭骂起来。

屠夫警头儿也不看特派员的脸色，好像他觉得自己捉拿红匪功不可没，在特派员的面前腰杆硬了起来，继续大声说道：“俺咋弄不清楚……民国与清朝有啥不一样？！”

“表哥……你就歇着嘴吧！”县长无奈地劝说道，“别影响特派员大人思考问题……需要你做的事情特派员大人会安排的。”说罢他摘下眼镜，从兜里掏出一方手绢低着头擦拭起来。

“局长先生……”特派员面无表情但很客气地对警头儿说道：“你现在就回到红匪看押处，对任何人都不准透漏任何消息！包括你的手下人！”特派员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这下一步棋是关键呐……如果走不好没有妙招儿……升官发财就全泡汤！”

警察局长当听到特派员说到“没有妙招儿升官发财全泡汤”的话，心里一下凉了半截，先前以功臣自居的骄傲情绪不见了踪影。

“在下一定听大人的吩咐！”屠夫警头儿毕恭毕敬地说道，他停了片刻咂巴了几下嘴唇试探着说道：“大人……在下倒有个妙招，不知当讲不当讲？”

特派员眼前一亮随口说道：“何种妙招？请讲请讲！”

“这下一步棋吗……”屠夫警头伸出肥实的大巴掌比作刀形，“不如快刀斩乱麻！……我从关押红匪的窗户外边用大枪瞄准红匪，啪地一枪结果他的性命……如果闷着声儿弄，我就怀藏利刃悄悄进得屋内，从红匪背后猛刺一刀……”

特派员没听完屠夫警头儿的妙招，就厉颜厉色呵斥道：“你这混蛋想害本官和县长哇？！”

“这……这个……”警察局长摸不着了门道，吓得哆嗦起来。

“你这所谓的妙招叫暗杀！说得好听一点儿叫秘密处决！”特派员哭笑不得极为严肃地说道，“特使送来的最高领袖的命令上写得明明白白：‘向民众公开昭告红匪罪状，即刻就地公开正法！’没写秘密处决！违抗党国领袖命令是要抄家崩头的！公开正法……就是要走一个现行的法律程序，事先法官、检察官要共同签发贴出布告的，布告是要县政府盖上大印的，是要在布告上公开宣布红匪罪状的，公开宣布的罪状是要让老百姓都知道的，结果红匪的性命必须在法场公开执行的，监斩官是要在执行结果上签字的，执行人……就是射击手也要在执行结果上签字的，这些都要上报备案的！你想杀一个人就像杀一头猪那么简单？！何况这是一个惊动党国领袖和上层的红匪头目！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