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五〇章 密谋处决黑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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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员抽着香烟品着香茗，继续侃侃而谈：“我们要杀这个与你我无冤无仇的红匪，就是以此为契机要把贤学推向高层，贤学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老朽已过花甲再升也升不出什么名堂了，扶植新生力量是老夫的唯一心愿。要想在官场混出个人样儿来，没有钱怎么能行？老夫冒险倒卖灾粮，就是要为贤学朝上走积攒些经济……”特派员话锋一转说道：“也许有人认为老夫怯懦胆小，任凭红匪谩骂忍气吞声不敢发作……其实差矣！要想公道打个颠倒，试想，我们若是快要掉脑袋的红匪，又会如何？我们要杀人家的脑袋，人家骂我们几句有何不可？”

“恩师宽厚仁慈，堪为人臣师表！学生三生有幸！”县长感动得泪流满面，扑通一声向特派员跪了下来，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滑落在地上。

“贤学请起，贤学请起……”特派员躬身离座，把县长的眼镜捡起来，颇为关爱地亲手为他的弟子戴上，又把跪在地上的县长搀起，师徒重新落座。

县长又为恩师点燃一支洋烟，特派员吸了两口，手夹香烟在厅内踱起步来。县长不敢独坐，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跟在恩师屁股后边，欲听恩师再降教诲。

特派员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我们向党国上峰呈报的是红匪先遣队长高三辈，可鬼使神差意想不到地又被王大官人弄成了胡黑蛋……不管是高三辈还是胡黑蛋，反正就是这一个真实的红匪，没有第二个红匪，脑袋只有一颗！”他突然敛住了笑容，面向县长严肃地说道：“这个小插曲，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能让外人知晓，特别是不能让你那个口嘴无遮拦的局长表哥知晓！”

“请恩师放心！”县长坚定地说道。

特派员少有地微笑着拍着县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你这个一县之长就要正式履行职务啦……这两天要吩咐你的手下人，把处决红匪的布告写上许多份，要简而言之越简单越好，要大肆张贴，名字千万不敢写错，正法令上是红匪先遣队长高三辈照写不误！愚师本想让这个视死如归的勇敢红匪，多活几天多享受几天，我的灵魂多少也有点儿安慰……但担心夜长梦多哇……红匪的同伙不可能不来搭救他们的队长，只是还没瞅准机会下手而已。把布告张贴出去后再给红匪摆个断头宴席，等他吃饱喝足……呵呵……用老夫设定的妙招，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即把红匪押赴行刑地午时正法！选好枪杀射击手，切勿用炸子儿打头，那样太血腥……既然当朝上峰有处决令，我们要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执法，要杀一个红匪震慑一大片穷鬼，让欲图谋不轨的穷鬼，知道对抗敌视官府的下场！在公开处决红匪的时候，千万要谨防红匪的同伙来劫法场！”特派员眨巴了几下眼睛，向县长问道：“以往县里处决犯人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城北的老靶场。”县长答道，“离县城很近。”

“这次要换一个相反的方向！换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通道路没有隐蔽物、视野开阔的地方，即便红匪的同伙来劫法场，也让他们摸不着门道，而我们防备起来就容易一些。”

县长想了想说道：“黄河边上是最理想的地方！冬天的黄河滩里光秃秃的，别说是红匪，就是蹿出一只兔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好！”特派员握了握干巴巴的拳头，“就定在黄河边上！”他又沉思了片刻，“事先不要勘察免得走漏风声。你那个口不把风的表哥局长，千万不要让他知道真正的行刑地点，以防泄密！在行刑的当天再告诉他我们选定的真正的行刑地点黄河滩。”

县长推了推眼镜意思了片刻问道：“行刑当天……具体几点钟告诉我表哥合适？”

“按照中国延续下来的传统规矩，处决钦定罪犯都是在午时三刻，也就是上午十二点的时候。”特派员转了几下眼珠儿，“为了稳妥起见，当天上午十点钟再告诉警头儿真正的行刑地点，让他带队押送红匪到黄河滩，两个小时足能赶到。”

县长恭敬地答道：“请恩师放心，学生谨记！”

“愚师虽然和红匪无甚私情可言，但敬佩其英武不屈的人格，我还要亲自问问红匪高三辈有何遗愿，只要我们力所能及不违反法律尽力而为……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监斩官，老朽要退避三舍啦！你也好趁此机会锻炼锻炼……男子汉无凶杀之气如何做得大事？！”

“恩师……”县长忽然紧张起来，眼镜片透出惊恐的眼神，“恩师大人……学生向来胆小，别说监斩杀人，学生连亲眼看过杀人都没有，见到死人就头晕！在下担心承当不了，承当不了！还是按常规让检察官担任监斩官合适。”

“检察官已经向老夫请了病假。”

“他前几天还好好的！是他装病吧？”

“装病不装病很难说哇！”

“那还有检察官的助手……”

“他的助手也病了，听说在医院躺着哩。”

“这些在关键时候逃避责任的庸官……”县长鼓了鼓眼噘了噘嘴，“法官也可担任哇！”

“这个案子不是本级法官判决的，这个案子不是一般的刑事案子，是一个特殊的政治案子，超出本县法官的权限范围，所以本县法官不便担任监斩官。再者法官不是本县第一行政长官呀！党国领袖的处决命令上明明写着，着令原武县第一行政长官实施，县长才是第一行政长官。”

“那……那……还是恩师大人坐镇监斩指挥调度为好。”

“老朽要是拦下这个活儿，未尝不可，也在愚师的权限范围之内……”特派员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好像驸马爷卖地瓜——不是不可以，而是让人看着别扭儿……执法非同请客送礼，非客气谦让之事，要名正言顺，不必再生异议！”

特派员说罢品着香茗，又得意地哼唱起京戏空城计诸葛亮的唱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