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九六章 黑蛋受刑，众人营救（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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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的屠夫警头儿惊诧地望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浪西施”，邪乎地骂道：“没想到突然蹿出个女红匪……女红匪也不怕死！”

这时候监斩官县长在马车上，早就恐慌地哆嗦起来，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也从没亲眼看到过这样的阵势，他在东洋日本留学的时候，曾经在新闻电影片儿里，看到过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三省杀害中国人的吓人场面，看后好长时间吃饭都感到恶心。没想到自己现在要亲自来处决犯人了，而且刑场不断发生着一些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他感到像做噩梦一样，壮着胆子也适应不了这样的场面，他眼光迷离起来，似乎产生了幻觉……他恐怖地感到红匪队长张牙舞爪掐着他的脖子，要把他生吞活剥……红匪的同伙儿要把他逮到太行山里审判……怒吼着的老百姓要把他剁成肉泥……他摇晃着装满洋学问的脑袋眩晕起来，近视眼镜滑落在了车下，被拉车的辕马一马蹄踏得粉碎，他眼前的世界顷刻模糊起来。

“来人呀！”县长像中了魔似的惊叫起来，“不、不、不得了啦……”

“松开爷爷的手！松开爷爷的手！我日你们的祖宗……我日你们八辈儿祖奶奶……”黑蛋叫骂得越来越凶。

县长的表哥屠夫警头儿强忍着鼻子被削掉的疼痛，这时也顾不了县长许多，骑在马上监押着仍然没松绑的黑蛋，几个鲁莽的警察半拖半抬着口里不停高声叫骂的黑蛋，很是费力地推搡着来到了黄河岸边儿，面前就是滚滚流淌的黄河水。

黑蛋望着他渴望见到的、像熟悉自己的皮肤一样熟悉的滚滚流水，感到十分亲切和惬意。

他站在黄河边儿停止了怒骂安静了下来，他面带微笑喊了一声：“牛哥……老弟来啦……咱兄弟要见面啦……”他又抬头遥望着黄河南岸，望着黄河南岸模模糊糊的堤坝，望着黄河南岸隐隐约约的树木和村落，眼眶里闪动着泪光轻声说道：“白菊啊……哥与你永别了……”

接着他扭头鄙视不屑地瞄了一眼身后的刽子手，昂首挺胸怒吼道：“孙子们快开枪！别再耽误爷爷的时间！爷爷等得不耐烦啦！”

黑蛋身体的两边被两个粗壮的警察架着绑缠着绳子的胳膊，一个高个子警察在黑蛋的身后紧张地举起了大枪，枪口儿离黑蛋仅有三尺远，左眼闭着右眼睁着，晃晃悠悠地对着黑蛋的后心开始瞄准。

“准备射击！——开火！”屠夫警头儿骑在马上，张牙舞爪地向行刑警察下达了命令。

正在这时只听到警察的队伍里“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轰隆轰隆”几声巨响，警察队伍顷刻混乱起来，马嘶人喊乱了做一团，警察们晕头转向惊慌地乱吼乱叫起来：

“又一拨儿红匪来劫法场啦！”

“从哪里来了这么多红匪哇……”

“红匪又来救红匪啦！”

“红匪的同伙儿扔炸弹啦！”

“红匪的同伙儿扔炸药包啦……”

警察局长的坐骑猛地一惊，嘶鸣着竖起前蹄把屠夫警头儿撂下马来，一下把警头儿摔了个嘴啃泥，他鼻子的伤口又被撞得向外冒出更多的污血，嘴里两颗大金牙被摔得不见了踪影，肥脑袋上的大盖帽儿被摔到地上滚得远远的。警头儿顾不得找牙和帽子，又吭吭哧哧爬上马背，瞪着两颗血红的眼珠挥舞着盒子炮吼叫道：“不要乱！不要乱套！都听我的！”

监斩官县长早已被吓瘫在他的官用马车里，嘴里还不停地哆嗦嘟囔着：“没想到红匪的同伙这么多……还……还用上了炸弹炸药包……难道红匪的同伙儿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表哥啊全靠你啦……表哥啊全靠你啦……”

原来是“书呆子”他们火急火燎地带着火药葫芦赶到了这里。由于“书呆子”、“玉米缨”腿伤未愈行走不快，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刚靠近警察队伍就看到警察就要枪杀黑蛋，在这危急时刻他们点着了火药葫芦，为了甩得远一些，他们牵着葫芦网兜的绳子旋转着甩了过去。他们甩过火药葫芦，听到火药葫芦“轰隆轰隆”地爆炸，就趁着警察队伍的混乱，不顾一切地拼命向河边黑蛋那里冲去，想从警察的枪口下救下黑蛋，不料屠夫警头儿在马上看得清楚，扬起盒子炮向他们开了火，他们五个弟兄都倒了下来。

屠夫警头儿咬着牙把盒子炮又压上一梭子子弹，发疯似的向警察们吼叫道：“黄河滩里的人都是红匪的同伙！要统统消灭他们！”他对着黄河滩里愤怒的男女老少疯狂扫射起来……猎人“慢一把”倒了下来，黑蛋的远门儿爷爷倒了下来，荷花儿与文山的两个女儿倒了下来……接着又有不少乡亲倒了下来……

“开火！全部开火！”屠夫警头儿像魔鬼一样嚎叫起来。

“咚咚咚咚……”枪声大作……有的警察相信红匪来了，就胡乱向人群开起枪来。有的警察看到围过来的不像是红匪，他们不忍心向老百姓开火，就把枪口对着天空射击起来。

负责枪毙黑蛋的大个子警察一时慌了神，对着黑蛋后心的枪口不断抖动着，慌慌张张扣动了扳机，“崩”的一声子弹飞到了架着黑蛋的一个警察的屁股上，那个警察“哎呀”一声跪倒了下去。

满脸血污的屠夫警头儿看到这个笨蛋枪手，骂了一声“奶奶的！废物！”拎起盒子炮疯狂地对准黑蛋的后心“咚咚咚”连开几枪，黑蛋一下栽倒在黄河边儿上，背部几处枪眼儿随即冒出血来，被结结实实捆绑着的双手还在极力挣扎着，一双发红的赤脚在不停地踢腾着，整个身体不停地在左右晃动着……黑蛋没有被打死他还活着！他强旺的生命力和特别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的生命，他是想竭力翻过身子扭过脸来，临死之前再狠狠臭骂屠夫警头儿几句，想狠狠咬屠夫警头儿几口，解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