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六十六章 扁豆儿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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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放羊娃儿扁豆儿，人们的心头总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他是古寨葫芦庄里最为人所知，也最为人所怜的一个孩子。扁豆儿的命运似乎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不幸的阴影所笼罩。他的父母在他年幼时便因病相继离世，留下他独自一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村里的老人都说，扁豆儿的不幸是天生的，就像他名字中的“扁豆”一样，渺小而又无助。

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放羊，那些羊儿成了他唯一的伙伴。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狂风暴雨，扁豆儿总是孤独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陪伴他的只有那些咩咩叫的羊儿。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连影子都在诉说着他的不幸。然而，尽管生活如此艰难，扁豆儿却从未放弃过希望，他的眼神里总是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与憧憬。

扁豆儿的父母是一对逃荒至此的外来户。在那个年代，战乱频发，饥荒不断，为了活命，他们带着对未知的渴望与恐惧，离开了故土，一路颠沛流离，最终来到了这个位于黄河岸边的古寨葫芦庄。这里没有肥沃的土地供他们耕种，但他们并未绝望，而是凭借一双勤劳的手，打造出了一只简易的小木船，从此，黄河浅水区域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捕鱼捞虾，虽然辛苦，却也能勉强维持一家三口的温饱。

扁豆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的。他的到来，给这对饱经风霜的夫妇带来了无尽的喜悦和希望。他们常常在夜晚，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苦难的家庭。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黄河的水位突然上涨，原本平静的浅水区域变得波涛汹涌。扁豆儿的父母像往常一样，划着小船去捕鱼。他们知道，这样的天气捕鱼危险重重，但为了能让儿子吃上一顿饱饭，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发了。然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夕阳如同往常一般，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际染成了橘红色，余晖洒在村口那棵古老的大树上，给这宁静的小村庄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纱。扁豆儿，一个瘦弱而眼神中总是闪烁着纯真光芒的小男孩，像往常一样，坐在大树下那块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板上，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远方蜿蜒的小路，心中充满了对父母归来的无限期待。他的父母是村里的渔民，每天早出晚归，用勤劳的双手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夕阳的余晖渐渐被夜色吞噬，天边最后一抹亮色也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虫鸣和偶尔传来的风声。扁豆儿开始感到一丝不安，他抬头望向天空，星星已经悄悄爬上了夜幕，而父母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在视线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孤独。

“也许，他们今天捕到了很多鱼，所以回来晚了。”扁豆儿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试图驱散那份不安。他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希望父母能平安归来。但这份自我安慰很快就被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喊声彻底击碎。

“扁豆儿！扁豆儿！”村民们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匆匆赶来，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同情。扁豆儿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变成了冰冷的现实。

“怎么了？我爸爸妈妈呢？”扁豆儿急切地问，声音中带着颤抖。

“扁豆儿啊，我们……我们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一位年长的村民，声音低沉而沉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爸爸妈妈今天在黄河捕鱼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风浪。小船被巨浪一次次地掀起，最后……最后被巨浪打翻了。他们……没能游回来，被淹死在黄河里了。”

那一刻，扁豆儿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他摇着头，声音沙哑地喊道：“不！这不可能！你们骗我！爸爸妈妈答应过我，他们会回来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同情与无奈。一位年轻的村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扁豆儿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丝安慰：“扁豆儿，我们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你要坚强，你还有我们，整个村子都是你的家。”

扁豆儿哭喊着，挣扎着，他紧紧抓住那位年轻村民的手臂，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们只是被浪冲走了，他们会回来的，对吗？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但回应他的，只有村民们无尽的沉默和深切的同情。夜，更深了，风似乎也带着几分寒意，吹过扁豆儿单薄的身体，他蜷缩成一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在那个不眠之夜，扁豆儿的心被无尽的悲痛和绝望深深包裹，他仿佛听见了黄河波涛汹涌的声音，那是他父母最后留下的呼唤，也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扁豆儿成了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他失去了最亲爱的父母，失去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温暖小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哭泣着，任由泪水打湿衣襟。然而，在这个充满善良的村寨里，村民们并没有抛弃他。他们纷纷伸出援手，用自家的粮食和衣物来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扁豆儿就这样在古寨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了。

岁月如梭，转眼间，扁豆儿已经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长成了一个健壮的少年。然而，对于自己的身世和年龄，他却始终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每当他试图从村民们的口中探寻这些答案时，得到的总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和漠然的摇头。

村民们看着他的模样，有的说他像是十三四岁，有的说他像是十四五岁，还有的说他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扁豆儿对于这些猜测总是感到无奈和困惑。他常常独自坐在村口的大树下，望着远方那条奔腾不息的黄河，心中充满了对父母的思念和对未来的迷茫。

有时，他会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想起父母最后一次出门捕鱼时的情景。他会想象着，如果那天没有风雨，如果父母没有出门，他们一家人或许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那些美好的想象只能化作他心中无尽的哀愁。

为了生存，扁豆儿开始学着像其他村民一样，放羊、种地、捕鱼。他用自己的双手努力维持着生计，同时也用一颗感恩的心去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村民们。虽然生活艰辛，但他从未抱怨过一句。他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对于自己的身世和年龄，扁豆儿始终无法释怀。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追忆和对未来的憧憬。他渴望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根，渴望能够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扁豆儿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学会了坚强和感恩。他知道，在这个充满爱与温暖的村寨里，他并不孤单。而那些关于父母被淹死黄河的悲痛记忆，也将成为他成长道路上最宝贵的财富，激励着他不断前行，迎接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