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信使 第15章 十字路口

“刚才在沙盘里死掉的小人……”

“他们太贪心，没有及时退出来，死了就真死了。”韦秋漫不经心地说道。

死！

孩子们看着沙盘上残留的血迹，纷纷打了个哆嗦。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安澜号静止在水墙之前，船身如被无形之手托住，纹丝不动。海浪依旧拍打船舷，发出规律的哗响，可整艘船却像是钉在了海面之上，再无法前进一步。孩子们起初还在喧闹，争抢食物、斗殴叫骂，可随着船停，天地间那股异样的寂静蔓延开来，甲板上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虎先锋站在船头，虎头帽微微压低，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横亘于海天之间的“尘世障壁”??那不是简单的墙壁，而是一道将世界割裂成两半的透明屏障。水沿着它的表面逆流而上，仿佛重力在此处彻底失效。每一滴海水都贴着墙面垂直攀升，又在顶端汇聚成一条悬空的河流，流向看不见的彼端。

“这……是什么？”米棉缩在虎先锋身后，声音发颤。

“是门。”虎先锋低声说，“通向东海的门。”

甲板上的管事忽然动了。他从舱室走出，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竹简，脸上再不见平日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他走到船头，将竹简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音节古怪，像是古语与某种兽鸣的混合，听得人耳膜刺痛。

随着咒语落下，尘世障壁突然震颤起来。

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自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大海都在共鸣。紧接着，水墙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宽约两丈，深不见底，内里幽光流转，似有星辰在其中沉浮。那缝隙并不规则，边缘扭曲如撕裂的布帛，透出一股不属于此世的气息。

“所有人，退后！”管事厉声喝道，“不得直视门内！违令者，斩！”

孩子们惊恐地后退，连白粥也停下啃食肋排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畏惧。唯有虎先锋未动，他仍站在原地，目光穿透那道幽光闪烁的裂缝，仿佛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米棉拽了拽他的衣角。

“人。”虎先锋喃喃道，“好多……影子。”

的确，在那裂缝深处，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人形轮廓缓缓移动，像是被困在时间之外的魂魄，无声地穿行于光与暗之间。他们没有面孔，没有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感，仿佛在诉说一场永无尽头的放逐。

“那是……离人。”管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而疲惫，“越过尘世障壁者，若未能抵达彼岸，便会被困于此界夹缝，成为‘影行者’。他们既非生，亦非死，只能在门与门之间徘徊，直至神智尽失。”

“那……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吗？”一个孩子颤抖着问。

管事没有回答，只是将竹简收起，转身下令：“准备登门。每十人一组，由护卫押送，依次进入。不得喧哗，不得回头，不得触碰门壁。违者，逐出队伍，弃于海上。”

众人骚动起来。有人哭，有人跪地祈求，也有人试图逃跑，却被成年护卫轻易制服，拖到船尾绑了起来。白粥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饭，将骨头吐在地上，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虎先锋身上。

“你不去抢，也会饿死。”他说完，走向第一组队列。

虎先锋没动。他知道，这一关卡不会以暴力决胜负。这里的规则，比船上残酷百倍。

“你真的不走？”米棉拉着他，“再不走就没位置了！”

“我在等。”虎先锋说。

“等什么？”

“等它选我。”

米棉愣住。她想笑，可看着虎先锋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笑意却僵在脸上。

就在此时，尘世障壁的裂缝忽然扩大，幽光暴涨，一道金线自门心射出，直直照在虎先锋身上。那光芒并不灼热，却让周围空气瞬间凝滞，连海风都停止了流动。

“……怎么可能！”管事猛地转头，瞳孔骤缩，“‘特召之引’？！他……他是被选中的信使？！”

甲板上一片死寂。

所谓“特召之引”，是传说中只有天灾信使才会触发的现象。据古籍记载，每当大劫将至，尘世障壁会自行开启一道“天命之门”，只接纳一名被命运选中之人先行踏入。此人将肩负传递灾厄讯息的使命，游走于诸域之间，警示众生。

而代价，是永远无法回头。

“他不能走！”白粥突然怒吼，“凭什么他能例外？我们都得排队！他凭什么特殊？！”

没人回应他。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道金线不仅照亮了虎先锋，更在他额前凝聚成一枚符印，形如断裂的锁链，隐隐浮现三个古字：

**「离人令」**

系统提示在虎先锋眼前弹出：

「特性激活：天灾信使。你已被尘世障壁认可，获得提前通行资格。你将首先进入东海新手域，但自此之后，你将无法以任何形式返回旧域。八灾强化效果对你永久生效，且每次境界跌落都将伴随灵魂灼烧。」

「警告：你所传递的灾厄讯息若未被接受，你将沦为影行者，永世徘徊于门隙之中。」

虎先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回到那个破败的街巷，不能再见到养母临终前的最后一面；意味着他从此孤独一人，行走于无人相信的预言之间；意味着他每一次开口，都将冒着被世人唾弃、追杀的风险。

可他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米棉。”他睁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塞进她手里，“拿着。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你……你要丢下我？”米棉声音发抖。

“我不是丢下你。”虎先锋轻轻按了按她的头，“我是去前面，替你们探路。”

话音未落，他一步跨出，踏入那道金光之中。

刹那间，天地翻转。

他感觉自己被撕碎又重组，骨骼噼啪作响，血液逆流冲上大脑。耳边响起无数低语，有哭声，有笑声，有嘶吼，也有祷告。那些影子围了上来，伸手抓他，却又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化作烟雾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重摔落在地。

睁开眼，是一片灰黄色的沙滩。天空呈病态的橘红，云层如凝固的血块，缓慢蠕动。远处，一座巨大的岛屿矗立海中，岛上林立着石塔与铁笼，旗帜上绣着一只展翅金鹰??**金鹰岛**，东海第一考核域，所有新手的终点，也是起点。

可此刻，岛上毫无生气。塔楼倾斜，铁笼破损，旗杆断裂，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虎先锋挣扎着爬起，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声。

回头一看，沙滩上竟浮现出一行湿漉漉的脚印，正从海水深处延伸而来??可海面平静无波，根本没有人上岸。

那脚印一路走到他面前，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沙哑而古老：

“你来了……第七位信使。”

“你是谁？”虎先锋厉声问。

“我是第一位。”那声音叹息，“我在这里等了三百年，只为告诉你一句话??”

“**灾祸已至，而无人相信。**”

虎先锋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弹出提示：

「新任务：传递灾厄讯息。前往金鹰岛中心，向守岛长老传达‘潮汐将断，尘世崩解’之预警。时限：七日。成功则获得‘预知者’称号及50%经验加成；失败则灵魂剥离，化为影行者。」

他咬牙站起，望向那座死寂的岛屿。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而此时的安澜号上，尘世障壁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最后一批孩子已进入门内，唯独米棉站在船头，死死盯着那道消失的金光。

“虎先锋……”她攥紧手中的饼，眼泪滑落，“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白粥走过来，冷冷道：“别傻了。进了门的人，从来就没有回来过的。”

米棉猛地转身，瞪着他：“那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第一天就抢到了饭，可你每天都还在抢！你根本不是为了吃饱，你是怕被人踩下去，对不对？！你怕失去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白粥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打。

可米棉不躲，反而逼近一步：“虎先锋说得对，像你这样的人，就算到了金鹰岛，也只是个杂役！因为他不怕饿，他怕的是……没人把他当人看！”

白粥的手僵在半空，拳头微微发抖。

远处，海天交界处，一道黑影悄然浮现??那是一艘残破的古船，船帆如丧幡般飘荡，甲板上站满模糊人影，齐齐望向金鹰岛方向。

而船首，立着一个披着锈铁斗篷的身影，手中握着一盏幽绿灯笼，灯芯跳动，映出三个字：

**归墟引**。

与此同时，金鹰岛深处，某座倒塌的祭坛下，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突然裂开，渗出黑色液体。液体流淌至地面，竟缓缓拼出一句话：

「第八灾，始于信使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