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安神色怅然,看着地上的四截断剑,正要去捡,身形却定了下来。
原本载着任卿裳,已划离岸边的乌篷船不知何时已靠到了岸边,乘着宁长安和傻蛮交手刚毕,两道人影忽然掠出,捡起地上的两截剑尖,折身向着船上便掠了回去。
宁长安见状登时大怒,暴喝一声:“找死……”一愣之间,捡起地上的两截剑杆,便猛然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开着船靠到渡口边,一声不响的便上了岸,行动奇快,夺走幽寒断魂剑和龙首剑的剑尖便走,快的仿似脚底板抹了油,足下生了疾风,身形一纵轻盈的掠回了船上,打桨便走。
宁长安尾随其后到了渡口边,见那船已划出一丈远,速度更是快了起来。他双目一凝,登时就看到了船上的任卿裳半支起来身体,半边脸露出了船舷,正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狡黠而促狭的可恶笑脸。
这个任卿裳,端的是命长,又硬又长,这一会儿功夫,竟然又醒了过来,顽强的就像臭蟑螂一般,一脚被踩扁了,晕死过去,不多久又缓过气,又开始做坏事了。
任卿裳的心肠也着实狠毒,现在看来,他晕过去都未必是真的了。
当时情形,他被宁长安一路追得极惨,但却也逃得飞快,似乎还不至于就痛苦的要晕过去。
他是算准了宁长安势要夺剑的决心和宁长安神志不清的弱点,才在傻蛮来救的关头把龙首剑扔给了傻蛮,移祸江东,自己则装死,其实是在一旁看鹬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利。
然后他便看着傻蛮和宁长安一番恶战,彼此都受了重创,这才又耍起了手段,似乎要把宁长安引诱到船上。
尤其是船上那两个来夺剑尖的人,其实早就可以出手来救傻蛮,却始终按捺不动,不是受了任卿裳的命令那才奇怪,好歹之前这两人都是和傻蛮在一条船上,深知道傻蛮的身份也算是大师楼里的一个要紧人物,见其在生死之间,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可惜事实却是这两人明明就在不远处,偏偏就是没有出手来救,眼睁睁看着傻蛮死了。
任卿裳用心之歹毒,心肠之狠辣,从这一会儿的事件之中,也能看出个一二三来,窥一斑而见全豹,此僚大概也不是个好货色。
宁长安看见任卿裳那半张令人憎恶的笑脸,只觉得让人憎恶,直恨不得冲上去抽上一百巴掌,打成稀巴烂的肉泥,但心底念头却在急转,考量着局势、揣测着任卿裳的阴谋。心中念头转动间,宁长安打眼往河心看去,另一条船正急急往岸边渡口划了过来,只能看到船上两个操桨的汉子,却感应不到乌篷下面的船舱里到底是什么人物。
宁长安眼中神光一闪,一股狠历杀意在眸子深处闪过,大喝一声:“哪里逃去……”前前后后到宁长安猛然一喝,也不过是一眨眼间的功夫,宁长安的身形伴着喝声已然冲了出去,双脚在水面上猛然一踩,也不管这水上踏浪的功夫好不好看、灵不灵巧,踏其大浪,踩起大蓬水花,猛然朝着乌篷船便掠了过去。
水声大响之间,那船已就在丈外的眼前,宁长安正要掠到船上去时,本来躺在船上的任卿裳身形猛然弹了起来,拧头看了一眼宁长安,露出大牙一笑,身形便朝着河心另一条船掠了过去。
这厮果然还有几分余力,逃走,自保不成问题。
下一刻宁长安冲上船去,那两个手拿剑尖的人身形也忽然掠动出去,手中的剑尖不分先后的向着涉水掠出去的任卿裳扔了过去。
任卿裳反手一抓,将两只剑尖握在了手里,发出一阵猖狂大笑,大肆讥讽道:“宁长安,现在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夺剑不成,再损一剑,哈哈哈哈,我任卿裳虽然有伤不敌,但依旧把你玩的团团转……你休想奈何得了老子……”
宁长安才上得船,船上两人先是把手中剑尖扔给了任卿裳,接着手在腰间一抹,当先便是一片寒光直奔宁长安的胸前而来,竟是一柄软剑,唰唰唰,剑锋毒蛇吐信一般刺出一片寒星,要封住宁长安的去路。
宁长安见任卿裳要逃,已然大怒,一手抓着一截剑身,因了右手虎口已裂开,使不得多大力气,只是横起来右手中的半截幽寒断魂剑在身前一挡,左手半截龙首剑呼啸着闪过,登时将使软剑的这人拦腰打飞出去,落入水中,随浪浮沉几下,没了动静,显是被打断了腰椎,一命呜呼了。
就在宁长安对付用剑之人的时候,耳畔便响起了劈啪一声,乃是鞭梢破空的声音。这声音一响,宁长安便感觉到腰间一麻,什么东西瞬间勒紧,一条弯钩铁头鞭子已卷到了他的腰间,鞭梢上一撮细小的铁钩随着鞭子一抽一卷一勒紧,登时扣到了宁长安腰间的皮肉里,旋即整条鞭子一甩,要把宁长安拖到水里去。
宁长安眼看着任卿裳已要上了另一条船,心中发急,又加腰上吃痛,登时怒火上涌,发了狠劲,双脚猛然一踩,手中的幽寒断魂剑顺着鞭子便打了出去,直接是震空劲从那半截剑身发出,登时把那人握着鞭子的手加上一条手臂,半块肩膀摧的稀烂,脚下的船瞬时也要翻覆过来。
宁长安也不顾腰间的这一条鞭子,脚下再度发力,猛然一踩,身形飞快掠了出去,猛追任卿裳而去。
他才离开这乌篷船,那船便翻覆了过去,船上被毁了一条手臂之人只得大叫一声,跳船到了水里,因了极度的痛苦,没法子提聚功力,一手抓着受伤的肩膀,随着浪卷直往下游流去。
一条船也缓缓的沉到了水里。
这一耽搁,任卿裳便已上了那靠过来的乌篷船,大笑道:“宁长安你有种,老子在这等着你……”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和激将,宁长安哪会不知,但明知那船上不得,却因为怒火上头,又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哪里能忍,暴喝一声:“给我死去……”朝着那乌篷船便冲了上去。
水花乱溅之间宁长安已靠近了那乌篷船,两个操桨的汉子早已罢了手,立在船边上,目露凶光,紧紧的盯着宁长安,手已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宁长安只要一靠近,便会立刻出手。
宁长安身在水上,不好借力,速度一旦慢下来,便也不能停在水面上,自然要沉到水里。倘或宁长安一下落水,立刻就被动无比了。
船上的人阻他上船,为的也便是这么个目的,使得他落水后,就有很多方法来对付他,抓住他也容易很多。
此时此刻,宁长安已到了河心,通幽河的水即使在最为平缓的这一带,水流也很是湍急,大浪一个接一个。此时这船是起了锚的,又无人操桨,已开始顺着水流快速的往下行去。
宁长安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着实有些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要上船,必然不容易,船边上早已做好准备的两人,其危险自不消说,那船舱里感应不到的人物才是最最危险的存在,宁长安知道上船绝对不会容易,十分的危险,但让他就这般退却,他又实在不甘心。
这个时间,已由不得他心中犹豫了,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猛然一提本就不盛的力量,精气神集中起来,一道道精神探上了乌篷船,时刻警惕着,双目盯住船边的两人,身形猛然冲上去的同时,左手之中的龙首剑向前连点,同样是震空劲,破空袭杀,意图开路。
船边上两人异常机警,看见宁长安出手,感到一股劲道从空气之中波动过来,登时便闪开了身形,显然早就放着宁长安这一手,旋即猛然越出,两柄剑从宁长安前方的左右两边刺了过来。
两柄剑细而长,寒光闪闪,杀气森森。
这两个人也不是简单的货色,出手间便已发了大杀招,剑锋奔来时,悄无声息间已用内气催出剑气,率先杀了过来。
宁长安双剑一挡,化解了两道剑气,也着实凶猛,身形顿都没顿一下,来势不减,就要冲上船。
船上任卿裳见到宁长安这般凶猛的势头,直吓了一跳,他虽然叫的凶,但却也心生了恐惧,害怕宁长安上了船,以这生猛态势,现在的自己只怕是要被一下整死,如何能不心惊胆颤!任卿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面色仓皇,两手抓着两柄剑尖,已然警惕到了极点。
不过,此僚一路引诱的目的俨然已经达到了,纵然自己任务不成,也已极大的弥补了自己的失败,的确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做事情确实很绝。
这个时间,宁长安虽然化解了两道凌厉剑气,但那两柄剑却已尾随而来,直取他身上要害,两人竟是不顾自己落水,也要把宁长安上船的猛烈势头打压下来,也要逼迫宁长安也落水。
见此情形,宁长安眼中寒芒一闪,左手中龙首剑朝着左面之人的剑挡了去,身形一拧,右手中的幽寒断魂剑同时当头打下,先是锵一声,龙首剑挡住那左手边那人的一剑,旋即啵的一声,那人的脑袋已被幽寒断魂剑打开了花,接着却是扑哧一声响,宁长安右手边那人一剑已刺到宁长安的身上,正在他的胸口间,不过宁长安胸口皮肉早已缩紧、扭结成了铁板一块,这一剑也只刺入了寸许深,还没到达心脏的位置,险之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