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宁长安右手中的幽寒断魂剑猛地反扫回来,直打上此人的腮边,此人一颗头猛然一歪,咔嚓,一张脸都已塌下去,颧骨碎裂,脑袋裂开,同样死了去。
宁长安的一只脚脚也终于踏上了船舷,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而在船边上两人动手之时,船舱里的两个人物却在交换眼神。
船舱之中端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生得俊朗,眉宇间英气勃勃,双目深邃,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道修养极好,但腮边却偏生一颗硕大的黑痣,上面生了一丛茸茸的黄毛,让人看上去极不舒服,也使得此人多出来一种妖邪之感,好像一下使得这人从君子变成了衣冠禽兽。而另一个女子,娇巧玲珑,肌肤白嫩,五官精美,柔柔弱弱的,大眼睛灵动清澈,显得很是可爱,一看就讨人喜欢。
那男子朝着对面的女子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似乎在征询意见,女子摇了摇头,眼睛也眨了眨。看见这般情形,男子面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旋即猛地喝道:“滚到水里去!”一身云白袍子呼哧一响,身形便已掠出了船舱,起手便是一掌打出。
这时机,正好是宁长安一只脚踏上船舷,正准备上船的那一个瞬间!
这时机也着实致命,宁长安那脚还未在船舷上借稳力量,便见眼前一道云白身影扑来,那感觉就好像天上的一团白云猛然落到了眼前,来的实在突兀;但那森森的气息,却又让人觉得,好像是一座冰山照面撞了过来,又着实生猛。
宁长安心间虽然早有警惕,却没有想到这人速度如此的快,时机选的如此的毒,心中一震,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此人奔出时那一掌已到了宁长安的身前,内气化为了一个元气手掌,那股气息仿若能横推天柱一般,带着毁灭大力当胸印来,个中威力岂容小觑?!
宁长安深知这一掌绝不能硬接,倘若硬接下来,自己势必受创,更会被打到水里,倘或自己避开,至多落水而已。
这等危险局面之下,不必要的伤还是不受为好!
宁长安心中念头一闪间,踏上船舷的那只脚猛然用力一踩,重心本就靠后的身形登时向后翻去,凌空一转,躲开了那一掌,但也面临着落水的窘境。
不过宁长安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一旦落水,便潜入水下,速速离开,暂避锋芒,不与这些人纠缠。
他虽然极度想要拿回剑尖,但形势不对,也不会冲动的拿命乱来,已决定割爱,暂时把剑尖留在任卿裳手中。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的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
熟料到凌空倒翻之间的宁长安身形却猛然一顿,直直的栽落下来。
原来,缠绕在宁长安腰间的那条鞭子,成了一大祸害,身形倒翻之间鞭子甩开,竟是被那白衣男子抓到了手中,宁长安身形还在空中时,那男子便发出一声冷冷低喝,猛然一扯长鞭,登时把宁长安向后翻去的势头给遏止住了,宁长安无处借力,只有从空中落下一途。
然而他身形下落间,那鞭子的力量却没有消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的猛烈起来。
一条鞭子握在那人的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简直是如臂指使。那鞭子上的生猛力量猛然向上一带,缠绕着宁长安腰间的长鞭一紧,虽然开始退开,但宁长安的身形却也一下被带了起来,反而旋转着又向上抛起,那鞭梢上本已扣入宁长安腰间皮肉里的铁钩直在宁长安的腰间拉出几道血槽,鲜血登时汩汩流出,在空中洒开一片血点。
这变化宁长安始料未及,一瞬之间陷入了绝对的被动,就连退走也机会渺茫。
情势瞬间变得危急万分!
宁长安身形向上抛起的时候,全身筋肉已在收紧,力量提聚起来,他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是在必死的局面下也要放手一搏,去争夺那绝处逢生的一线机会,猛烈的抗争一番。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最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自己把脊梁弯曲、把头颅低垂。可流血,可断头,绝不轻易低头,心气不能丧;可弯腰,可折腰,绝不轻易哈腰,骨气不可灭。
人生天地间,脚踏后土、头向苍天,倘若低头弯腰,那么总会比别人矮一头,不若伸直脊梁、昂起头颅,壮壮烈烈的在这世间走一遭,哪怕是死,也大可无悔。
宁长安的脊梁还未弯曲,头颅也未曾低垂,他还没死,他的抗争也还未停止。白衣男子的后手更没有停止。
霹雳一般的声音乍响,白衣男子手中的长鞭已从上向下抽了过来。这虽不是杀手,但身中这可怕的一鞭子,恐怕也要被打成半废,剩下半条命也无力反抗了。
宁长安知道此时此刻,走为上策,因为自己的处境已很不好,而且与傻蛮一战,力量耗去的太多,再执着下去,恐怕就要被这些人擒住了。
听到鞭声,宁长安便知巨大危险降临,心中便已发了狠劲,手中半截的幽寒断魂剑猛然向上方一扫,紧接着另一手的龙首剑也向着上方打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宁长安右手中幽寒断魂剑扫出的时候,那鞭子也正好打下来,猛然抽在幽寒断魂剑上,鞭梢劈啪一声,如雷电一般,更加凶猛的劈了下来,若是被这鞭梢撩中,任他自身的本能如何强大,皮肉如何结实,宁长安的腹部恐怕也要被一下抽打的裂开。
不过宁长安出手间便已预料到了这一层变化,早有动作,是以鞭梢猛扫下来的时候,他左手中的龙首剑也已挡了上来。
他右手因已承受不得鞭上的力量,只是一挡,扼住了长鞭劈下的势头,幽寒断魂剑便已脱手了,噗通落入到通幽河的水中,而左手之中的龙首剑却握的很紧,鞭梢撩中,一下卷住了龙首剑的剑身,宁长安就此逃过了一劫。
白衣男子见到宁长安还有如此一手,竟是把他势在必得的一鞭子化解了,登时冷哼了一声,鞭子猛然一甩、一拉。宁长安只感到一股大力从龙首剑上传来,直把他往船上拖曳而去。
而此刻的船边,眼见形势大好的任卿裳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只怕是宁长安一被拉到船边,任卿裳就会下手,宁长安立刻就会被任卿裳手中幽寒断魂剑和龙首剑的剑尖重创。
宁长安心中一声不甘的苦涩叹息:“罢了……”登时一松手,连手中龙首剑的半截剑身也舍了。
宁长安的身体离水面其实已很近,松了手中半截龙首剑,身形一下贴到了水面,身体猛然一拧,便向水下钻去。
白衣男子面色微变,劈手便是一掌,一道巨大的内气手印奔出,直打在入水尚且不深的宁长安后背上,水浪排开,水珠四射,直打的宁长安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口中涌出几口血,也灌了几口冷冽的水,实在狼狈。
这一掌,他深深的记下来了,这男子他更是记下来了,登时忍着五内翻涌的痛苦,一个猛子向着水中深处扎去,一下就从船上两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白衣男子眉头一皱,冷哼道:“岂有此理!”已然怒不可遏,没想到宁长安如此顽强,目光四处一扫,就看到了任卿裳手中的两只剑尖,劈手便夺了过来,精神感应着宁长安的方位,催动功力,双臂猛然一甩,两只剑尖对着水中的宁长安便射杀了下去。
水中的宁长安虽然痛苦万分,但也知危险尚未完全过去,一直极力提防着船上之人发暗器,是以两只剑尖射来,他立刻便感受到了,登时身体在水中一团,只感到耳边一阵呼啸,幽寒断魂剑与龙首剑的剑尖已射到了河底。
宁长安却不敢久留,更别说去拿两只剑尖了,顺着水流便向下潜了下去,也只能忍着痛失两柄长剑的耻辱和愤怒,飞快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这仇这辱,日后定然会一笔一笔洗刷干净。
他的伤势着实不轻,尤其是那白衣男子最后一掌,已打的他全身都已麻木,似乎五脏六腑都裂开了。
他现在,只是凭借着一口气和坚韧的意念在逃亡,不断在水中随着通幽河游动着,游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精神紧绷,已没有时间感了,只感觉到水流忽然急了起来,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音。
水上面,通幽河的河心之中,白衣男子正双手操桨,划动着乌篷船飞快行驶,但到了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急忙调转船头,把船往岸边划去,一面划船一面骂道:“他妈的,怎么到了这里!”
水声大响,震耳欲聋,没想到这一追,竟是追出了近十里水路,都已追到了九截龙瀑布的瀑布口,船再也不能去了。
这人划船眼看就要追上宁长安了,正准备入水,却不了到了瀑布口,立刻就没法子了。
半坐在船上的任卿裳看着通幽河的下游方向,忽然道:“那两只剑尖应该留着的,宁长安以后绝对会来取,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诱饵!”说话之间,不无对那白银男子的责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