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怎么起这么早………………”
晴雯揉了揉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来。
正轻手轻脚给自己穿衣的贾琏见状笑道:“今日,要进宫一趟。”
“哦。”
晴雯也不问什么事,她一向不关心这些,这些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见贾琏自己穿衣不太协调,她就掀开凉被下床,并道:“我来服侍爷穿衣吧。”
“不用,我都穿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没睡醒,继续睡就是了。”
晴雯并没有听贾琏话,踩着绣花鞋就来到贾琏面前,十分麻溜的帮贾琏重新整理了一下袍服,然后捡起腰带给贾琏系上。
贾琏看着这个灵灵巧巧,单看都赏心悦目的丫头,由衷的感谢:“昨晚辛苦你了。”
“呸~”
一提起这个,晴雯就脸红不止。
哪家好主子半夜四更天把人叫起来,给他做那个的。
不过也只是啐了一口,晴雯又笑了起来。
虽然身体是受累了一点,但是她却觉得很值。
以前贾琏但凡在家,都是和凤姐儿同床共枕的。
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年初她及笄的那一晚,贾琏是宿在西厢,睡在她的床上的。
这个殊荣只有她有,连平儿都没有过。
如今这样的殊荣她有了两次,完全碾压除了凤姐儿之外的其他人。
以此足以证明,她是这院里的顺位第一姨娘人选!
贾琏既是真心感谢,也是借机调笑。
谁想晴雯啐了一口之后,就开始笑,他诧异道:“你怎么了,说你一句辛苦,怎么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人家才没有吃…………”
晴雯正高兴,也不介意贾琏说她。
不过回话的时候脑门一抽,白了贾琏一眼间,顺嘴反笑道:“人家吃了什么,二爷怎么会不知道......”
或许魅惑是女人的天赋技能,尽管晴雯本意并不是魅惑贾琏。
她只是想要借机抗议。毕竟一开始,她也是不愿意的,都怪贾琏哄她,说什么可以变美。
总之,贾琏听了晴雯的娇嗔之语后,精神为之一震。
若非考虑到还没喂凤姐儿,他差点忍不住要拉着这丫头梅开二度了。
由是乎,贾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嘱咐道:“听动静你们二奶奶那边已经起了,你就不用过去了,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说完,贾琏一甩袖子出了西厢。
晴雯下意识的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但看贾琏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也就止住了。
她耳朵里也听见了正屋里丫鬟们伺候洗漱的声音,想了想这个时候过去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听贾琏的,转身趴到床上。
两个呼吸之后,挪了挪位置,确定是贾琏躺过的地方,这才沐浴着贾琏残留下来的体温,缓缓睡去。
另一边,贾琏走回正屋之后,果然凤姐儿已经起床了,正在梳妆。
听见丫鬟们问候的声音,凤姐儿回头一瞧,立马笑道:“哟,这不是国公爷嘛,妾身还以为国公爷昨夜要宿在园子里呢,怎么就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还跑到丫头的房间里去睡。
怎么,怕我不给你开门?
国公爷就是多心,便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不让国公爷进屋啊。”
连珠炮似的说话方式,乃是凤姐儿独有的风格。
若非他海纳百川,但凡换个较真些的,早和她干架了。
因此贾琏也没有理会,直接走到脸盆架旁边,让丫鬟们伺候他洗漱。
“国公爷怎么不说话,敢是生我的气了?
是我错了。我忘了我们爷如今是国公了,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还容得下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三道四?
不嫌我说话不听,拾掇我一顿,我就该烧高香了...……”
夹枪带棒,附加嘲讽效果的话,听起来确实不是很顺耳。
贾琏道:“够了啊,让你一句你还上瘾了。
之所以睡在西厢,不过是见回来的迟了,怕打扰你休息。
你要是真的分不清好赖,我倒是也不介意真的拾掇你一顿。”
贾琏说着,回头瞄了凤姐儿那坐在凳子上的翘臀一眼。
凤姐儿从镜中捕捉到这个眼神,顿时娇恼不已。
原本昨夜她还故意早点回家。
因为按照惯例,每次贾琏出远门回来,肯定是要拉着她训练一番的。
没想到昨晚上贾琏却是一声不吭的跑到潇湘馆去了。
跑到潇湘馆也就罢了,还直接在潇湘馆睡起觉来!
害她白白在屋里等了半宿。
尽管她也认同平儿的说法,贾琏应该只是单纯的困乏了,所以才见地方就倒。
这也是有迹可循的。
天津卫离京城不远不近,二三百里的路程。
一天赶路太紧,两天又没必要。
按照贾琏下午到京的,可以推算贾琏大概昨儿很早就从天津卫出发,一路快马,肯定没怎么休息。
就像上次一样,刚回来就直接躺屋里睡了几个时辰。
这也是她没让人去搅扰的原因。
真正让凤姐儿不太爽的是,一早起来,听说贾琏半夜是回来了的。
却是没有进屋,而是跑到西厢去了。
虽然只是件小事,但是凤姐儿却因此意识到,以后只怕贾琏和她“分房睡”的机会有的是。
尤其是黛玉和宝钗进门之后。
她出言嘲讽,也是试探贾琏的态度。
其实凤姐儿在这一点上还是挺满意,也挺感激贾琏的。
换做旁的男人,但凡有贾琏这样的身份地位,有那么多姬妾。
早就过上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日子了。
至于出去眠花卧柳,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贾琏呢?
虽然也养了一批美人在那天香楼,但是从来不在美人们的房中过夜,给了她这个当家奶奶足够的体面。
至于眠花卧柳...这更是令她钦佩乃至信服的一点。
自从和她约法三章之后,这男人竟然真的彻底改掉了这个毛病!
再说贾琏宿在潇湘馆这一点,本身也就无可厚非。
即便贾琏真的夜宿潇湘馆,也没有人能够说贾琏什么,最多就是对黛玉的名声有所不利。
说的不该一些,黛玉的威望降低一些,于她王熙凤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
所以凤姐儿宁愿贾琏昨夜彻夜宿在潇湘馆,也不愿意贾琏半夜回来,却跑到西厢去了。
显得她这个主子奶奶吸引力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
不过这一点幽怨,在听到贾琏说是因为不想打扰她休息就彻底消弭了。
她倒不虞贾琏哄骗她。
毕竟有事实为证。
若是贾琏是三天两头的宿在西厢,那她肯定不信这话。
偏偏晴雯作为贾琏名义上的“小老婆”已经三四年了,也就有且仅有一次贾琏宿在西厢。
那还是小丫头的及笄礼。
这么多年都这样,没道理昨晚例外。
想到贾琏昨儿半夜回来,却因为看她已经睡了,宁愿跑到小丫头的屋里去将就半夜,也不想吵醒她。心里感怀的同时,还对自己之前的话产生了些许悔意。
于是待贾琏洗漱毕,她也从妆镜前站了起来,亲自帮贾琏更衣,并笑问道:
“对了,昨儿急匆匆的,也没来得及问。
不是说至少一个月之后再回来嘛,怎么突然中途回来了?”
贾琏见服侍洗漱的大批丫鬟已经退下,屋里只剩下平儿几个,也就直言回道:“还是因为辽东那边的战事。”
凤姐儿诧异:“辽东的战事?朝廷不是打赢了嘛,好像还是连战连捷,京城早就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贾琏闻言一叹。
这也是个难点。
要是没有朝廷之前的那些宣传,败了也就败了。
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国朝也并非不能接受一场两场败仗。
但是这前脚才刚大肆宣扬完毕,后脚就告诉说,其实打败了,还是惨败,这让朝廷的面子往哪放?
“霍昭战死了。”贾琏轻飘飘一句,让凤姐儿立马凤目圆睁。
作为四大异性王府之南安王府的继承人,霍昭是谁凤姐儿当然知道。
居然连这样的人物都战死了,那战局想来是很不利了...………
眼见凤姐儿眼含惊骇,贾琏又道:“辽东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要拿到外面去说,小心招祸。”
宁康帝本来就在关键时期,却在对外战争上吃了个这么大的亏。
情绪想来是极不稳定的。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错误,都有可能触碰到帝王的霉头。
凤姐儿也知道一些利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忽然她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琏:“你这么着急回来,不会是想要去辽东接替霍昭吧?”
所谓近朱者赤。
如今的凤姐儿在贾琏的调教下,竟然多了几分政治嗅觉。
见到贾琏点头,凤姐儿立马急了:“不行,我不许你去!”
原本的凤姐儿还没有觉着,以为像贾琏这样的将军,领兵打仗都是呆在后方,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性。
如今听说霍昭战死,她方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前几次贾琏领兵出征,但凡有个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霍昭一个堂堂王府的继承人,论身份地位已经是和贾琏相差无几了。
这样的人物,说战死也就战死了。
可见战场的凶险,前人诚不欺我。
看贾琏对她的反对意见不置可否,凤姐儿又哄道:
“你如今已经是国公爷了,已经不用像以往那样,为了光复先祖荣光去马背上拼杀了。
你想想,连霍昭都战死了,万一你要是也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和巧儿怎么办?
即便你不念我们娘俩,你难道就舍得下林丫头和宝丫头?
你那样稀罕她们。
对了,你难道忘了,你还是太上皇的皇孙!
有这个身份在,即便你想要个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就听我一次吧,我们完全没必要去担这个风险......”
看着凤姐儿分明紧张担心,却又极力放缓语气,生怕引起他的抵触心理,贾琏心里也是暖暖的。
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向凤姐儿乃至任何人说的。
正因为他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上皇皇孙,才越发要居安思危。
历史上,像他这样身世特殊,又有能力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安稳的机会。
不进则退!甚至是死。
这才是他这样的人的宿命。
眼下宁康帝还能够保得住他。
但是他观宁康帝之行事,非有长寿之相。
所以,他必须要提前为自己积攒下足够的资本,以应对任何突发的危机。
正好三皇子被禁足,料想这一年来都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他刚好借此机会,再去辽东捞一笔功勋,顺带提升自己的名望。
这是从私利上来说。
为公的话,他也想要尽早替天下除掉建奴这个威胁。
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一旦成势,将来或许就要用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去弥补。
他摸了摸凤姐儿扬起的脑袋,安抚道:“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你要相信,你家男人不是个莽夫。”
说完,贾琏也不给凤姐儿再说话的机会,另道:“对了,你不是说正楼那边收拾出来了吗?
既然如此那就尽早搬过去。
最好今儿就搬,我们今晚就在那边吃晚饭如何?”
“自然依你......那对了,院里的丫头仆妇们呢,怎么安排?
是全部带进去,还是挑一批带进去,另外的再行甄选?”
凤姐儿果然被打断了思绪,问起了她早想请示贾琏的这个问题。
“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真要问我的话,只要是没有犯过大错的,不妨都带进去吧。
这些服侍惯了的人,使唤起来也方便些。”
贾琏的意思与凤姐儿不谋而合,她点点头,又想起前话,还要再劝。
可惜贾琏已经先一步出门了。
“吃了早膳不行啊?”
“不用了,我到街上随便吃点。”
因为不早朝,宁康帝只传唤了几名心腹在南书房议事。
议题主要是两个。
一个是如何处置南安王府。
或者说如何给霍昭的事情定性。
从实际情况和北静王的战报来看,之前霍昭的战报显然是有很大水分的。
即便不出自霍昭的本意,也免不了一个误报军情、好大喜功的罪名。
更别说还因为他的贪功冒进,坑害了两万国朝精锐!
这些罪过加在一起,若非因为他本身战死疆场,否则只怕整个南安王府,早就被朝廷问罪了。
昨日大朝,文武百官就这个问题也争论了许久。
有说有罪的,也有说有功的。
这是百官的看法,自然也浓缩到这些一二品的大佬身上。
就为了给霍昭定性,这些阁臣、尚书们,已经在南书房吵了一个早上。
终于宁康帝看不下去了。
“够了!”
“霍昭之事,暂且不论。
待此战之后,朕会派人仔细核查清楚霍昭的功过,到时候自会给他一个公道!”
听到宁康帝语气中的阴冷,那些同情霍昭的心里不免一叹。
都知道南安王府此番在劫难逃。
其实事实差不多都摆在眼前了,宁康帝却说要战后详查?
查什么,自然是霍昭谎报战功的罪名。
也是,此番霍昭,确实让朝廷很被动,也让陛下很被动。
陛下恼怒,实在正常的很。
宁康帝道:“眼下,诸爱卿还是说说,到底派谁去接替霍昭吧。”
众人闻言,都暗暗思忖起来。
辽东虽然有北静王坐镇。
但是北静王毕竟太年轻,才刚及冠!
他又没有领兵的经验,此前不过是代天巡狩,刚好碰到了异族作乱。
从他猝不及防之下,被异族兵马困于一城,就可以知道,北静王之能,守一城尚可。
若叫他率兵平乱,只怕力有不逮。
而且,若说之前朝中大臣们或许还觉得区区边陲小族,不足为虑。
经过此一战之后,大家对这辽东建奴的凶悍,倒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霍昭也算得上是老了,竟然都在辽东翻了船。
这接替的人选,还真不好选。
若是把自己的人推上去,扭转了局势自然是大功一件。
万一要是办不到,或者说是步霍昭的后尘,到时候被牵扯那就太不划算了.......
正在大家互相试探推诿的时候,太监来报:“荣国公在宫外求见!”
众大臣闻言眼睛一亮。
人选,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唯独宁康帝眉头大皱。
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