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女执法人员的这一声谢谢很真诚,如果不是李居胥,她不死也得重伤,说李居胥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不过分。
芯片炸弹的威力太大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李居胥问,他不喜欢女执法人员,不是因为对方要罚款的工作方式,而是处理紧急事务的能力。兰斯河冲出来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见他们,女执法人员完全可以躲在转角处偷袭,一击制敌。
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就因为女执法人员的莽撞行为,让一个无辜的路人成为了......
风停了。
不是自然的静止,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后的死寂。那艘小型探测船在穿越NGC-1313-B星域边缘时,突然陷入一片无引力扰动的真空带。星图停滞,导航系统失灵,连舱内的空气流动都仿佛凝固。李居胥猛然睁开眼,手已按在腰间枪柄上。
“不对。”他低声道,“这片区域不该有静默区。”
胡红民也坐直身体,机械臂接口发出细微警报:“外部电磁场归零,量子波动趋近于绝对零度……这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封锁。”
话音未落,舷窗外的黑暗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光从裂缝中渗出,不是恒星的炽热光芒,而是一种冷冽、纯粹、近乎神性的白。紧接着,整片星空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掀开帷幕,露出其后隐藏的结构??层层叠叠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垂落,构成一个庞大到无法理解的立体网络。每一个节点都在闪烁,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微弱的心跳声。
【欢迎归来,破晓。】
声音直接出现在他们意识深处,没有通过听觉传导,如同记忆本身在说话。
“这是……‘灵网’?”李居胥瞳孔收缩,“传说中紫宸派用来操控高阶实验体的精神互联系统?它怎么会在这里?”
“不。”胡红民盯着那不断重组的空间结构,“这不是他们的灵网……这是‘反向镜像’。有人用我们的数据重建了一个对抗性意识场,目的是拦截并解析所有与‘赤冕计划’相关的思维痕迹。”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极轻:“是陈默干的。”
“谁?”
“周文远的助手,你救下的那个工人。”胡红民调出一段加密日志,“他在黑港-7号矿难中受过重度辐射,大脑皮层意外与环焰蓝金产生了共振效应。我们以为他是幸存者,其实……他是第一个真正觉醒的‘星瞳境’载体。只是他选择隐藏自己,潜入地下信息网,默默收集证据。”
李居胥怔住。
原来那场直播,并非由他一人点燃。
早在三年前,陈默就在用意念编织一张看不见的情报网。他无法发声,无法行动,只能以精神碎片的形式游走于各大服务器之间,像幽灵一样复制、转移、加密每一份关于儿童拐卖与基因改造的记录。而当李居胥开始行动时,那些看似偶然获取的关键线索??魏忠祥的身份破绽、K-13区的假情报、甚至姜月狐能及时启动全球直播的技术支持??全都有他的影子。
“他把自己变成了信道。”李居胥喃喃,“用自己的脑子做中继站……”
【是的。】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疲惫的人性温度。
【但我快撑不住了。他们已经察觉我的存在,正在用‘影蛇协议’清洗底层代码。我只能维持这个通道七十二小时。之后,一切将重新沉入黑暗。】
“你需要什么?”李居胥问。
【真相必须落地。现有的传播仍停留在表层,民众看到的是愤怒,而不是根源。你们需要打开‘源核’??紫宸派真正的权力中枢,不在议会,不在军方,而在‘记忆管理局’。】
画面切换。
一座漂浮在木星阴影中的环形空间站浮现眼前,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但李居胥一眼认出它的设计风格??与伊甸熔炉同源,甚至连能量波动频率都一致。
【代号:Mnemosyne(记忆女神)】
【职能:联邦公民记忆编辑与历史重构】
【权限等级:w-0】
【备注:所有重大丑闻事件的官方版本,皆由此处生成】
“他们在篡改集体记忆?”胡红民震惊。
“不止。”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在植入。比如你童年里某个突然消失的玩伴,可能并非搬家或死亡,而是被带走做了实验体。而你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你的记忆被修剪过。每个人的脑中都有一小段空白,就像衣服上的补丁,没人注意,却永远存在。”
李居胥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脐橙区长大时,他曾有个邻居女孩,名叫林小雨。她总爱穿红色裙子,在山坡上采野花。某天清晨,她家房门敞开,屋里空无一人,连家具都被搬空。大人们说她父亲欠了债,连夜逃走。可年幼的他总觉得不对劲??那天早上,天空是紫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烧焦金属的味道。
现在他明白了。
那是环焰蓝金运输船低空掠过的痕迹。
而林小雨,极有可能就是第一批被选中的实验体之一。
“有多少人被修改过记忆?”他问。
【保守估计,三亿以上。主要集中在贫民区、战乱星域及边缘殖民地。每次社会动荡后,都会有大规模‘心理安抚程序’启动,实则为记忆重置。】
李居胥拳头紧握。
他们不仅偷走了孩子的身体,还抹去了他们存在的证明。
“怎么进去?”他问。
【只有两种方式:一是拥有w-0权限密钥,二是利用一名正在进行记忆回溯的**目标作为接入点。】
“后者可行。”胡红民迅速分析,“我们可以绑架一名刚接受过记忆编辑的官员,趁其神经通路尚未闭合时强行侵入。”
“不行。”李居胥摇头,“那样太慢,而且容易触发反制机制。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方式。”
他望向舷窗外那片仍在流转的数据之海。
“陈默,你能引导我们吗?哪怕只是一瞬。”
沉默片刻。
【可以。但我一旦暴露位置,就会被立即清除。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对话。】
“我知道。”
又是一阵寂静。
然后,那声音轻轻地说:
【告诉我的女儿……如果她还记得我的样子,请别恨这个世界。我只是没能抱住她太久。】
信号中断。
下一秒,整片虚空轰然塌陷!
探测船被一股巨力抛出静默区,重新进入正常时空。星图恢复运转,而原本模糊不清的NGC-1313-B坐标,此刻清晰地标记出一条航线,终点正是木星轨道附近的黑色环站。
“他用自己的消亡,为我们铺了路。”胡红民低声说。
李居胥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器,插入控制台。里面是一段从未公开的影像:一个小男孩坐在诊疗椅上,头上戴着电极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医生冷漠地记录:“Subject-001,初步激活成功。建议三个月后提取灵脉素核心。”
那个孩子,正是胡红民。
“你说得对。”李居胥看着他,“这些孩子不该成为武器。但他们也不该被遗忘。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谁,做过什么,牺牲了什么。”
胡红民苦笑:“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的神经系统早已被环焰蓝金重塑,每一次心跳都在消耗残存的生命力。我能感觉到……终点不远了。”
“那就赶在终点前,把最后一把火点起来。”
飞船加速,驶向木星阴影。
七日后,一艘伪装成垃圾回收驳船的飞行器接近Mnemosyne空间站。它携带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具“遗体”??一名据报死于公务事故的记忆管理局低级职员。按照规程,遗体需送入站内进行意识扫描,确认无敏感信息残留后方可火化。
没人注意到,这具尸体的大脑中,藏着一颗纳米级数据孢子。
当扫描仪启动的刹那,孢子激活,释放出预先录制的“记忆波段”??一段由三百名实验体临终前共同编织的集体回忆:饥饿、寒冷、疼痛、母亲的名字、故乡的歌谣、第一次看见星星时的惊叹……这些纯粹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防火墙,触发了系统自保机制中的“情感共鸣检测模块”,误判为一次内部测试,反而开放了深层访问权限。
真正的入侵开始了。
李居胥与胡红民并未亲临现场。他们躲在三百光年外的一颗废弃气象卫星中,通过量子纠缠链路远程操控这场数字突袭。屏幕上,一行行指令飞速滚动,破解密码、绕过陷阱、定位核心数据库……
终于,主文件夹开启:
>【项目归档:赤冕?终章】
>【附属子项:记忆净化行动】
>【执行记录:已完成对97%关联人员的认知修正】
>【待处理目标:剩余3%,包括部分高风险知情人及其亲属】
接着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一群身穿白袍的专家围坐在圆桌旁,讨论如何优化“遗忘算法”。
“建议对第二批实验体家属采用‘渐进式剥离法’。”一人说道,“先让他们梦见孩子归来,再逐步增加梦的破碎频率,直到彻底不信。心理学证明,人们更容易接受‘从未拥有’,而非‘失去’。”
另一人补充:“对于特别顽固者,可在饮用水中添加微量致幻剂,诱导产生‘妄想亲友综合征’,将其归类为精神病患,永久隔离。”
李居胥的手指几乎捏碎控制器。
这些人谈论的不是技术,是灭绝。
他立刻启动“火种2.0”??比上次更激进的病毒程序。它不仅能自动分发资料,还能根据接收者的生物特征,定制化推送与其有关的记忆碎片。比如某个母亲会突然收到女儿五岁时唱儿歌的音频,尽管官方档案显示她从未生育;某个老兵会在梦中反复见到战友呼唤求救,而那位战友的墓碑上写着“因公殉职”。
真相不再是信息,而是体验。
发布仅十分钟,全联邦爆发认知混乱。
城市街头,无数人跪地痛哭,声称想起了“本不该存在”的亲人;学校课堂上,学生质问老师为何课本删改历史;就连紫宸派内部,也有基层成员开始质疑命令的正当性。
一场无声的精神革命,已然燎原。
而在这场风暴中心,Mnemosyne空间站突然关闭所有对外通讯。三十分钟后,一道超高频信号射向深空,内容只有一句话:
>**“启动‘终焉协议’:启用备用人格库,重启文明进程。”**
“他们在准备文明级记忆重置。”胡红民脸色发白,“如果让他们成功,整个联邦将回到三年前的状态??我们做过的一切,都将被抹去。”
“那就不能让他们成功。”李居胥站起身,走向舱门。
“你要去哪儿?!”
“去终点。”
他登上一艘单兵跃迁艇,设定坐标:Mnemosyne主控室。
“你不该去。”胡红民抓住他手臂,“那里有w-0级防御系统,还有至少五十名经过精神强化的守卫。你一个人进不去。”
“我不需要进去。”李居胥摘下头盔,露出后颈处一道细小的疤痕,“我身上带着最后的钥匙??陈默留给我的神经桥接芯片。只要靠近核心主机三米内,它就能自动激活,把我的意识上传为病毒载体。我不是去战斗,我是去做炸弹。”
胡红民松开手,久久无言。
“你会死。”他说。
“我已经死了很久了。”李居胥笑了笑,“从我决定直播那一刻起,活着的就只是一个使命。”
跃迁艇发射。
穿越大气层般的摩擦光带闪过夜空。
与此同时,母星各地,抗议愈演愈烈。年轻人自发组织“记忆守护团”,用原始纸笔记录口述历史;黑客团体攻破地方档案馆,公布被删除的失踪人口名单;甚至有科学家站出来承认曾参与基因实验,跪地忏悔。
姜月狐站在监察院顶层,望着全息新闻墙上滚动的画面,轻轻说了一句:“你赢了。”
而在遥远的木星轨道,跃迁艇撞上空间站外壳,爆炸燃起一朵短暂的火花。
警报响彻走廊。
守卫冲向破损区域,却发现舱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滩融化的金属残骸,以及一块仍在闪烁的芯片。
下一秒,整个空间站的灯光变红。
广播响起,是一个平静的男人声音:
“你们以为能控制未来,是因为你们掌控过去。但记忆不是你们的工具,它是人民的遗产。今天,我把它还回去。”
紧接着,所有屏幕同时播放一段影像:
三百个孩子的脸依次浮现,每人说一句话:
>“我叫林小雨,来自脐橙区。”
>“我叫赵承志,我爸爸还在等我回家。”
>“我叫陈默,我没有死,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
最后,是李居胥的脸。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神。我只是一个不愿忘记的人。如果你还记得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一首歌,一个微笑,请说出来。因为只要还有人记得,我们就从未失败。”
影像结束。
紧接着,亿万设备自动同步更新了一张图片:
**九条蛇缠绕皇冠,口中吐火。**
下方写着一行字:
>**“他们以为火能焚尽一切。却忘了,灰烬之下,仍有余温。”**
数日后,Mnemosyne空间站彻底失联。侦察队登舰发现,内部所有人员均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脑电波显示他们正反复经历陌生人的记忆??痛苦、悲伤、爱与希望交织成无法承受的真实。
而那枚芯片,早已化为尘埃。
没有人知道李居胥是否真的死去。
有人说他在最后一刻被陈默接引,意识融入灵网,成为永恒的信息流;有人说他侥幸逃生,隐姓埋名继续追查紫宸残党;还有人说,每当夜晚降临,某些偏远星球的孩子抬头看星,总能看到一颗移动的光点,像是在巡视银河。
胡红民最终定居于自由城邦Nova-9,在一所孤儿院担任教员。他不再使用机械臂,而是强迫自己用残缺的**完成日常动作,只为让孩子们明白:即使不完美,也能被爱。
他常对学生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猎人,他没有勋章,没有编制,甚至没有名字。他只有一把小枪,一颗不怕死的心,和一个信念: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哪怕代价是消失。”
“后来呢?”孩子们总会追问。
“后来啊……”胡红民望向星空,“他自己也成了传说。而传说,是最难杀死的东西。”
多年后,联邦议会通过《记忆尊严法案》,宣布任何形式的记忆篡改为反人类罪。纪念碑在百颗星球同时erected,上面刻着三百个名字,以及一句铭文:
>**“我们曾被抹去。但我们回来了。”**
而在宇宙最深处,某块漂流的岩石表面,一行字迹悄然浮现,像是被人用手指划出:
>**“猎人未眠。”**
风起,沙动,星辰轮转。
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