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副帮主之争(第1/2页)
没出五日,刘家便将苗子送了来。
这一回,刘庄主亲自领着两名随行,肩抬手扛,拖着一架木车,晃悠悠到了姜家院前。
车上栽着几十株苗子,枝叶带露,摇曳生青。
姜义倒没忙着验货,反先拱了拱手,正容致谢,话里带着三分诚恳、七分敬意。
“庄主这一趟,是送了条打熬筋骨的路给村里娃儿。不计代价,仁义得紧,真叫人佩服。”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刘家小子携药投帮,显然非是儿戏,多半是得了这位庄主的默许。
想是听了那日中策,打的是长远主意。
刘庄主闻言,只淡淡一笑,手一摆,道:
“姜兄弟言重了。这事儿,说是为村人,其实还是为自家。”
姜义略作讶然,面上却写得恰到好处。
可刘庄主并不打算多说,话头一转,岔了过去:
“倒是姜家传拳授桩,教得村里一帮小子虎虎生风,真是功德一桩,我也常教家中子弟向你家大儿看齐。”
姜义听罢,也没再追问,只笑笑,俯身清点苗子去了。
这一回,可不是上回那般三两株应景打发。
车上足有七八十株苗子,密密扎扎,枝叶摇晃,生机逼人。
姜义为此,还专门去山脚丈量过一遭。
一株挨一丈,留足呼吸的地儿,正好能将靠着自家地界那片山脚,绕个不漏。
到底是灵种,不敢栽得太密,怕伤了根气。
苗子一清点完,刘庄主便开口道:
“这活儿不算轻巧,今日庄里正得了空,不妨也搭把手。”
这话听着热情,其实虚实参半。
姜义心里明白,这庄主虽好义,却也不是无事闲逛之人。
这会儿开口出力,大抵还是想亲眼瞧瞧,那批灵苗的长势如何。
却也不避讳,只拱了拱手,笑说声谢,算是请人上山去一同栽苗。
四人一齐将苗扛上了山脚。
才转过那片果林拐角,刘庄主的目光就落在了早先那排旧苗上。
只见那十余株灵苗,才不过几月功夫,竟已枝干挺直,叶肥如掌,油绿得仿佛滴得出水来。
更有一股淡淡灵气自叶间散出,若有若无,仿佛清风拂面,又似春酒微熏。
刘庄主眼底微光一闪,神色不动,却终究没瞒过姜义这双老眼。
姜义装作不觉,只闲闲一句带过:
“村里人都道这山里养人,我寻思,那便连苗子也沾沾这地气,也不知可否成点景致。”
刘庄主听了姜义那番话,只笑了笑,未作深应,只道一声:
“确是好苗头。”
随即也不再多言,只卷了袖子,同两名随从一并下手栽种。
几人出手利落,身形沉稳。
皆是心思沉静之人,辨得地息气脉,栽起苗来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不过晌午时辰,山脚下便已铺开一线绿意,高低错落,疏密有致。
唯在入山的那处留了条道,能容人畜通行,看着随意,实则有度。
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气势,但姜义心里已有画面。
待这些灵苗抽条展叶,枝叶相交,便是一道绿墙。
春可遮风,夏能挡雨,秋来结灵果,冬日抱根眠。
活计既了,姜义自然礼数周全,笑着拱手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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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辛苦,不若移步寒舍,小酌几杯,权作谢意。”
刘庄主也不推辞,当即点头。
方才落座,茶未煮熟,菜未端上,院外便传来阵阵响动。
紧接着便见姜明掀帘而入,手里还拽着个灰扑扑的小丫头。
不是旁人,正是姜曦。
一脸尘土,脸颊上还挂着两道泥印子,发丝乱成了窝草,额前几缕黏着汗,打着结。
活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山精。
可一双眼却亮得像猫,黑白分明,里头满是“不服”。
“这又是作了哪门子妖?”
姜义一见这架势,眉毛跳了跳。
姜明嘴角一抽,苦笑着答道:
“今儿个不知她哪根筋动了,非说帮中副帮主不能白坐,还说凭啥有人一来就能多分两颗糖。”
“便自己跑去学堂,堵了那刘家小子,非要比划一场。两人说没几句便动了手,从讲桌前一直打到水缸后。”
说到这儿,瞄了小妹一眼,又接道:
“还滚了几圈泥地,灰里扑腾几回。末了自然是输了,可那气头……谁也劝不住。”
姜曦听了这话,嘴一撇,却不申辩,只扬起脖子,鼓着腮,像只受了委屈的狸猫。
姜义瞧着这一大一小,兄妹两个一个拉,一个倔。
面上微赧,忙转身冲着庄主一拱手,赔笑道:
“小女顽劣,冲撞了小庄主,还望多包涵。回头我定要好生管教一番。”
刘庄主却并不见恼,反倒爽朗一笑,眼中闪着几分打趣,偏头看了眼那满脸泥灰的小姑娘:
“不妨不妨,练武的娃儿,不栽上几个跟头,怎知道泥有多滑、拳有多钝?”
他语气带笑,却也不全是调侃,转而正色道:
“该多磨磨,多打打。若真有本事,将那副帮主的位子抢回来,日后再谋帮主之名,那才有趣。”
姜曦听罢,虽满面灰土,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眼中亮得像要蹦出火花来。
饭后送了客,院子也终于清净下来。
姜义这才长舒一口气,茶盏搁下,招了声:“明儿。”
姜明应了一声,从屋檐下跑出来,尚未卸气,耳边便听得父亲吩咐:
“去趟山脚,把新栽的苗子浇透了。”
少年一口应下,提了桶出门。
不多时便带着满身湿气回来,连歇也未歇,抹了把脸,拎着书袋又往学堂去了。
院中重归安静。
姜义这才缓缓起身,手里捧着本卷角起边的旧道经,步子往山脚去了。
山脚那头,地面已湿了一线,泥土翻新,带着股说不出的清香。
那一排苗子也精神,枝叶舒展,碧绿得像新打的玉,阳光一照,晶亮里透着一股子活气。
有一缕淡淡的灵气,自地底升腾,裹着草木的馨香,把这一小方地头都笼了进去。
姜义站在里头,尚未调息,便觉胸中一股暖意自然而起,气息畅达,筋骨微痒。
似乎连骨缝都张了嘴,在贪婪地吸那一口灵气。
他不动,只静静站着,许久,才缓缓抬头。
远山寂寂,山下那几间瓦屋静卧在日光中,墙皮斑驳,屋脊倾斜,有几片瓦歪着,还露着底下的椽木。
姜义望了一会儿,嘴角一动,像是笑了,像是自语:
“是不是……也该起间新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