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生香 第十章

萧北辰尾随着白知远与暮容汐，来到天字包厢门外，他推开窗棂一个小缝侧倚着墙往里边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只是丶很想知道白知远与暮容汐在说甚麽丶做甚麽。

天字包厢不四金字包厢华丽炫目，陈设简约大方别有一番雅士风韵。白知远与暮容汐挨着原桌边坐，桌面上摆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丶袋子跟一个提笼。

白知远比划着桌上的东西，一一介绍丶全是暮容汐爱吃的东西：「这是妳的忘忧糕丶桂花糕丶桃花酥丶绿葡萄丶鱼皮瓜子......」

「还有就是这个......妳看看。」白知远微笑，比着那披挂着深蓝棉布的笼子说道。

「甚麽东西这麽神秘......」暮容汐半挑着月眉丶掀开布帘，惊呼：「雪狐！！真的买到了。」

慕蓉汐开心的小脸晕上绯红，没想到白知远还记着雪狐这档事，当时她只是随口一提想要只雪弧，但是雪狐很罕见自然事非常难得的........白知远居然买到了！！！

「那当然，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卖家。」白知远自豪说道。

慕蓉汐纤纤玉指逗弄着笼里的小狐里，一面兴奋地说：「太棒了！！好美的小东西，我有跟你说过它的血可以当成药引吗？」

白知远宠溺地笑，宛如冬日里的阳光，令人舒适缺诱不刺眼：「妳说过很多次了。」

「那，我还想要一头白狼......」连雪狐都能弄到手了，白知远几乎可说是百宝袋啦，慕蓉汐不客气的再许愿。

「专给我出难题，好，我再帮妳留意。」白知远假意小惩捏捏慕蓉汐软绵绵的耳垂，又道：「话说，妳怎麽突然要变成离王妃了？」

慕蓉汐将布帘阖上，不由叹气：「唉......说来话长.......总结就是倒楣。」

於是，慕蓉汐便将那晚离王中了索情毒倒在路边侵犯了她，之後又事如何强逼她就范帮离王解毒，与之後到王府後发生的种种，直至如何演变至今她即将成为离王妃，详详实实全部说了一遍。

白知远越听一双剑眉拧得越挤丶拳头捏得越紧，他几近咬牙切齿道：「离王这个无耻之徒！！居然对妳做出这种事情！」

「唉，人家也是中毒丶我也是气过头了把他惹毛了吧.....」慕蓉汐垂下眼帘，搧动那如羽扇的长睫毛，语气里的无奈满了又满。

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其实也是她气疯了作了过分的事情，刚好把脾气也不算好的离王惹毛......要是她没那样不也就没事？很不愿意承认，但丶有一半是自找的......

「可恶，我一不在就发生这种事，都是我不好，当初带妳一起去就不会这样了.......」白知远咬着牙说道。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也不足以平抚内疚。平时那麽晚都是白知远陪着慕蓉汐去的，如果那天白知远没有出城丶陪着她去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一个美好姑娘的清白就这麽没了......

「知远，不是你的问题，就是我倒楣......」慕蓉汐云淡风轻地说道。

慕蓉汐的清淡让白知远心疼，她从小就这样丶越难过的事情越是轻轻放下，白知远有些忧心：「汐儿，妳还好吗？」

「恩，还可以吧，事情发生之後就一直很忙，帮离王解毒丶然後还有一些问诊的工作，没时间想。」慕蓉汐托着腮帮子丶眼神彷佛落在很远的地方，「只是，当静下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羞愧难当丶生无可恋，很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慕蓉汐苦笑。

「汐儿......」白知远心疼的轻抚慕蓉汐乌溜溜的长发丶他捧在心口十年的一小小花，居然就这样让人轻易的揉拧，他恶狠狠又道：「居对我们汐儿做出这种事情！砍了他大卸八块，再扔一把化尸粉让他尸骨无存！可恶！」

「别冲动，人不是随便可以杀的，医者父母心丶师父说了永远以拯救人的前提才下手，况且，人家是皇子丶真杀了麻烦事才多，你还做不做生意了？还要不要活了？」慕蓉汐握住白知远的手劝解道。

「皇子又怎麽样！我就是气不过！」白知远闷哼，心中气结难消。

「别气了，我就是倒楣运气不好，吃颗葡萄消消气。」慕蓉汐摘下颗绿葡萄送进白知远嘴里，笑嘻嘻讨好般地说道。

此时在外聆听许久的萧北辰着实忍不住了，他实在看不得慕蓉汐这麽讨好别人，推开门他便嘲讽说道：「夜行神医，好兴致丶在这里幽会啊。」

「幽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幽会？」又见萧北辰，慕蓉汐觉得这个人是跟踪狂吗？走到哪都可以遇见。她不可置信的问。

萧北辰睥睨两人丶一身贵气凛然，一惯的矜贵姿态字字清晰吐露：「两只都看到了，妳可知王妃私通是要浸猪笼的？」

「私通？私通个鬼！！」萧北辰出言不逊让白知远听了怒火中烧，眼前这家伙侵犯了他的汐儿，还如此叫嚣，烈焰一发不可收拾丶他拍桌！站起身便吓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举止亲昵不是私通是甚麽？」萧北辰也不示弱，绝世倾城的俊美容颜结成了霜。

白知远怒视萧北辰，眼底宛如炙酷岩浆随时可喷发烈焰，想起就是这个离王蹂躏了他的汐儿，一拳便挥向萧北辰：「你这个无耻下流的脏东西，玷污我们家汐儿不说！还敢在这污蔑她！」

「你又算甚麽东西，本王跟未婚妻说话，容你插嘴？！」萧北辰俐落闪躲，一面出拳格挡还击！

两人出拳快速，攻击防守瞬息万变，谁也没有占上风打得难分难舍，白知远一腿踢向萧北辰，萧北辰便反击压制，一时间两人难分高下，各挨了对方一拳而後震开，才稍微分开两人。

「我是她青梅竹马！汐儿受欺负了不能说话？」白知远拭去嘴角血渍，怒道。

萧北辰不甘势弱反唇又道：「本王是她的未婚夫！有甚麽问题本王来承担！」

两人拳脚间互相牵制丶僵持不下，男人与男人间的犀利对视间，火热目光交错丶彷佛擦出电光石火，要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动静之间丶两人作势又要再打过！

见状况不妙，慕蓉汐赶紧起身，朝两人撒了一把麻痹粉，随後两人便「碰！」的一声双双皆跌坐在地无法动弹。

「你们消停点，吵得我头都疼了。」慕蓉汐无奈道，感觉自己像是学堂的夫子在劝架，她取出一颗解药给白知远服下，哄道：「知远，你先走吧，改日再聚。」

白知远怒视着萧北辰动也不动，慕蓉汐推了推他，「走吧丶走吧，别给我惹麻烦。」

他心念念的看了眼慕蓉汐，不想她为难丶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妳给他解药，不给本王吗？」仍坐在地上的萧北辰，柔情一笑犹若湖面上的粼粼波光丶平静而又耀眼，故作委屈地说道。

慕蓉汐睨视着他环抱藕臂，貌似思量，「老实说，还真不想给......离王一天不恼人，好像就不行。」

「本王受伤了，很疼......」萧北辰做出吃痛的模样，活像个撒娇的孩子。

看他颦眉喊疼，即使知道八成是装的，慕蓉汐仍然心尖一软，蹲下身探探他的脉象丶让他服下一颗解药。她不语，回头拿了金创药，敷上那刚被白知远给打伤俊俏脸庞。

两人靠得如此相近，却又感觉距离无比的远，慕蓉汐身上那抹淡如水的栀子花香，窜入萧北辰的心神，回荡久久不散......趁隙，萧北辰又追问：「为什麽妳要喂葡萄给他吃？」

他非常介意这事情，就是不明白他跟白知远差异在哪里？为什麽慕蓉汐对白知远就是这麽俏皮温柔的模样，对他就总是针锋相对，他不够好吗？

又想起那日他便是让慕蓉汐喂他吃葡萄这个动作迷惑丶卸了警戒，何况别的男人。他是吃醋丶也是嫉妒，他不想慕蓉汐待别人和待他一般，总觉得慕蓉汐的好不该用在别人身上。

「啊？」慕蓉汐一脸迷惑不解，这甚麽问题......他觉得好奇怪为什麽萧北辰总是要拿白知远抬杠？样样都有意见。

慕蓉汐的反应让萧北辰有些无奈，但话到嘴边仍是轻柔：「妳是真不懂吗？妳喂一个男人吃东西就是一种邀请，邀请他吃掉妳。」

「离王想太多了，知远是正人君子。」慕蓉汐噗哧一笑，觉得萧北辰真是爱幻想。真的吃掉过她的可不是白知远......思及至此两朵红晕似轻云般悄悄浮上。

「妳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吗？君子也是个男人，是妳想太少。」萧北辰说得认真，俊逸的的脸庞在窗棂洒落光线下，更显得棱线分明，墨如渊的眸子彷佛可吞下天地。

慕蓉汐不做回应，站起丶背过身收拾整理药箱。白知远是她唯一相信的人，是一起刻苦扶持活过来的，是家人丶是朋友丶是夥伴，她不愿意别人说他坏话。别人不会明白的事情，她也觉得没必要多解释。

此刻丶萧北辰与慕蓉汐间，沉静得只剩下慕蓉汐整理药罐子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感觉身子松活了些，萧北辰起身搂住慕蓉汐背过的身影，将她娇小温软的身躯包裹在宽敞的胸膛里，低沉极具磁性的嗓音柔得似百年好酒香醇又令人心醉，「对不起丶之前的事情，是本王做错了，本王不该强迫妳，是本王对不起妳。」

想起刚刚在门外听慕蓉汐的一段话，萧北辰的心犹如敲了一块下来，松动不以。他想着，如果他们俩的初遇不是如此，那现在慕蓉汐是不是会对他好一点？是不是会比对白知远更好呢？

一开始......他就错了。

「离王都听到了？」慕蓉汐微微一怔，她没想过能听到萧北辰的道歉。这麽个冷傲的王爷居然也会道歉？

「让我补偿妳，原谅我好不好？」萧北辰让慕蓉汐转过身，发现她居然矮自己一个头这麽多。

他俯身凝视慕蓉汐黑白分明灵动如水的眼眸丶精致俏丽如画的脸庞，他不再自称「本王」，而是说「我」，这极低的姿态与萧北辰那不似人间有的俊朗容貌丶坚定如磐石的神韵，宛若一道清风划过慕蓉汐心湖丶开出一朵朵细小的水花，让慕蓉汐一阵心慌，如凝脂的脸颊倏地晕开醉人绯红一片。

「看离王的诚意罗，走吧丶别妨碍本医看诊。」，她别过头推开萧北辰坐下，像躲避甚麽似的捣弄她的药箱。

看诚意就是有机会弥补罗？这回答让萧北辰打结的心瞬时展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又道：「不能陪妳吗？」

「不行。」慕蓉汐头也不抬就直接拒绝。

萧北辰瞬间沉下脸丶翻脸比翻书还快，眉间紧蹙得像喜马拉雅山这麽高，「为什麽知远可以，本王不行？」

「是没脑子吗？离王在这里还有谁敢进来？」离王实在是让慕蓉汐好气又好笑，怎麽甚麽都可跟知远扯上关系？这无止尽的圈回实在闹腾得她受不了！

「好。」这个理由萧北辰觉得可以接受，转身便要离开。

可临走前，萧北辰又问，「那本王也可以叫妳『汐儿』吗？」

有完没完啊？白知远叫她汐儿丶所以萧北辰也要叫她汐儿？真是烦死人了！慕蓉汐暗忖。

「随意！快走，烦不烦啊......」

得到想要的丶萧北辰识趣退出包厢，踏着愉悦的步伐离开，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丶慕蓉汐泛起一弧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