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宁景的朋友们(第1/2页)
“舞象之年,我也曾喜欢上一个卖胭脂的女子。听说她识些字,我便去求夫子,让夫子写了一封情信……可惜还没寄出,那姑娘就嫁给了同乡的老员外。”
落坡县外的长道,一个挥着鞭儿的老马夫,正不时回过头喋喋不休。那爱而不得的故事,一路上他不知唠了几回。
坐在马场里,宋仪脸色有些神伤。她抱着传音虫盒,好几次要取出虫子,却又停了动作。
她的小相公,一定还没死的……说不得,在明日睡醒之后,那雄虫就会飞到她的身边了。
“夫人,前方有几个北城渔宗的弟子,说宗门没人了,想跟着一起走。”乌头骑着马,在马车窗边开口。
由于远山的崩塌,整个落坡县已经变得狼藉。除开一些不愿远游的百姓,诸如其他的宗门弟子,洞府野修,都纷纷结伴走了。
毕竟摸宝抢不过那些大派,而且落坡县已经彻底灵气消失,徒留无益。
“周宗主怎么说。”宋仪想了想。
“周宗主不喜北城渔宗,不愿让他们入车队。”
“宗门这类事情,便都听周宗主的,继续往前走吧。”
宁景不在,兄长苏木重伤还在昏睡,好在小昊宗的周宗主秉持大义,愿和乾坤派同行,才省却了许多麻烦。
队伍很长,不仅是弟子,还有大王村的不少村人。只可惜,那刚刚兴建的小山门,一下子又无了。
只停了一下,车队重新赶路。掀开马车帘子,宋仪忽然发现,似在不知觉间,整个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远山传来的崩塌声,已经大半个月的时间,却依然没有消停。那些跑出来的各种凶兽,偶尔会响起震耳欲聋的兽吼。
挑选了一个山背处,车队停了下来。要去到最近的大城,至少还有半月余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宋仪不敢轻易放出传音虫的原因。若是有一天宁景回来,失去了一切联络,才是最让人担忧的事情。
“乌头,今日多点几个人巡守。”宋仪想了想开口。相处久了,她约莫也慢慢学会了宁景的谨慎。
乌头点头,点了十余人,开始负着长剑,循着山背一带巡防。
这段时日里,不仅是野修会趁火打劫,连一些先前所谓的名门弟子,也会在落难之时,趁机做些杀人越货之事。
周大丙走来,看了几遍苏木的伤势,想到悲处,一时又眼泪浑浊。他最看重的两个少年英雄,一个陈袭春,一个宁景……现在又多了一个,但似乎都命运多舛。
“宋姑娘,我有个老友说,望天城那边山多林茂,虽灵气稀薄不堪,但立个小山门还是可以——”
正说着说着,周大丙忽然收声,面庞一下子不安,急急站了起来,垂手抽剑。
宋仪也惊了惊,似乎也嗅到了什么,匆匆转过头。
在他们的面前,一个不知何时走来的修士,正闲庭信步走到了近前。
要知道,乌头向来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如何可能,会让一个不知敌友的修士,这般闯了进来。
除非说——
周大丙不敢再想,将宋仪护在身后,浑身道袍飘起。
“我来找一个叫宁景的。”来人开口,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
“宁景没回来。”宋仪凝声道。
“我与他相熟,他说有留着好几件宗门宝物,让我来取。”夜色中,上官春昂起了脸。
逗留的这几日时间,他打听了个清楚。那个叫宁景的,很可能在远山摸到了宝。毕竟再怎么讲,一个挖山奴短短的时间里,便能开山立宗,还得到其他宗门的赏识,这般想来,必然是身怀重宝之人,说不得还能在远山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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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弟死在了远山,我现在心情不好,麻烦动作快些——”
“何敢!”周大丙狂怒,道剑生出火花,朝着上官春刺来。
却只在电光火石间,周大丙痛叫一声,整个倒飞出去。响动的声音,让乌头这些弟子也纷纷回赶,二话不说,拿起剑便围了过来。
上官春面色不变,手掌往前虚抓,捏碎了一个弟子的脑袋。
宋仪顾不得,举剑刺了出去。
“嗯?”上官春掀飞刺剑,皱眉抬头。他发现在山背之上,一个身穿黑袍的古怪男子,正冷眼盯着他。
他皱了皱眉,回退几步,谨慎地提防着。他有些看不出这黑袍的路数,并不是普通的筑基境,浑身上下似有一股莫名的邪气。
黑袍不动,他亦不敢动。
“再讲一遍,宁景让我来拿东西,给了就——”
话未完,上官春脸色苍白地转身。只在一刻间,便发现另一边的林子外,一个大汉背着一个老妇,同样在冷冷盯着他。
同样……有一股莫名的邪气。让他更加惊怕的是,那大汉的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机,分明是入了金丹境的人。
“既然宁景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访。”没有丝毫犹豫,上官春迅速转身飞走。
只等人走远,山背上的黑袍男子才抹了抹额头汗。还寻思要干起来了,他刚才差一点就破功了。
不过,那林子里的两位,又是谁了?
“我二人是宁景的朋友……”
咳着血跑回来的老周,只听到这一句,急忙又要拔剑。刚才那野修家子,就是这么讲的。
“我二人确是……这是宁景给我们的。”老妇坐在地上,拿出几个宁景的丹药瓶子,还有一些相赠之物。
周大丙咳着血,辨认了好几回,才放心跑去疗伤。
“宁景没死,我见着他……飞上天了。”权当安慰了番,老妇点到即止。却在片刻后,她双目露出惊色,不断打量着面前宁景的小娘子。
“你是否去过远山?”
宋仪怔住,“并未去过。”
“再好好想一想。”
宋仪一番深思,“有一次,年幼时候跟村人上山,摔入小山涧迷了路,走到了一片雾蒙蒙的地方,不知算不算。”
“差不多是进远山了。你遇到一只白毛的狐狸?还有一株红果。”
“确是,那狐狸咬伤了我的腿,我自然记得,我便吃了它守着的果。”
“那狐狸无甚的本事,是个偷子,灵智未开却想偷吃奇果。”老妇先是叹息,随即又释然起来。
想起了那一日的光景,一个害怕且坚强的小女娃,用石头树棍打跑了狐狸,又吃下了奇果。
她那时站在雾气中,苦等的奇果还没落蒂,便被人吃了。约莫也动了一丝贪欲和杀念,但终归忍了下来。如今来看,似乎成了一桩因果,与宁景有关的因果。
“上仙,怎么了?”
“无事。”老妇堆出和蔼之色,却转念间又想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黑云。
“你快些离开这里,不得呆了,有修士在寻你这样的人。”老妇语气变得有些急促。她现在才明白,那奇果,分明是云鲸的落鳞物,落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