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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管后厨的老刘已经很久没开火了，上一批蒸的馒头，至今还抠抠搜搜的，一块手心大的馒头要掰成四瓣儿，其中的一瓣儿是一个兵一天的口粮。
盛米面的两个大缸眼看见了底，他对着这两口缸，时不时就叹口气。
“哎————”
“哎——“
“哎！”
不知道哎了第几声，他身边的小徒弟赵晓弟滴溜着大眼珠子凑上来。
“师傅，你怎么一直叹气？”
“哎！”老刘又是长叹一声，努嘴示意赵晓弟去看米面缸，“见底了。”
“你说我哎什么？”
赵晓弟早上领的馒头早祭了五脏庙，这会早就饥肠辘辘，闻言靠着老刘的腿坐下，半大的小子，也学老刘长长的”哎“了声。
“师傅，要不然明天的馒头我不领了，让其他的战士多吃点吧。”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鬼子？”
“放屁！”
“你小子要是没了，未来谁来打鬼子？”
老刘听不得这些话，扭头准备离开透口气。
结果这时候就见到张副官带着好几个人鱼贯而入，几个人手里搬抬着的赫然是米面！
老刘的眼瞪的溜圆，直到米面被放在米面缸前，张副官的斥责声传来。
“老刘！你小子傻站着干嘛？”
“今晚犒劳大家伙，还不快把米面倒进缸里？”
老刘赶忙上前，看到米面袋子震惊了，“张副官这米面从哪里来，为何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牌子？”
张副官上前，他是个大老粗，根本不识字，闻言皱眉，在老刘腚上踹了一脚。
“你管那么多？赶快做白粥蒸馒头！”
“少帅说了，今晚咱们大家伙敞开肚皮吃个够！”
老刘瞬间老泪纵横，“成！成啊！”
“少帅好心，这是让咱们死也当个饱死鬼哩。”他抹掉眼泪说道：“但是我老刘没关系，饿死就饿死了，能顶替我的人千千万，可战士们决不能饿肚子，张副官，把我的份例让出来吧。”
“放屁！”
张副官斜了老刘一眼，“你别给我废话，尽管蒸，米面敞开口让你用。”
“你老小子以前不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今天米管够，面管够！让你也炊个够！”
“成，成，多谢张副官成全。”
老刘指挥人将大米下锅，颗颗晶莹剔透的大米看着就喜人，老刘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笑了，又情不自禁的哭了。
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指挥小徒弟赵晓弟倒水，淘米，掏干净的米丢入大铁锅。
清泉水注入，灶膛里的柴火欢快的腾起火苗，进出厨房的人见到这一幕，所有人脸上都洋溢出喜悦的光。
灶膛里燃着的哪儿是火，那分明是晋三旅全体军人的奔头儿！
防空洞门口。
秦砺之见到了抗议的残弱军人。
为首的人赫然是他曾经最得力的部下，钱小军。
钱小军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泛黄变色，曾经坚毅的方膛脸毫无血色，苍白的一张脸，神色憔悴，嘴巴上起了一层层的干皮，唯有一双眸依旧射出坚定的光。
此刻正哀求的看向他。
“少帅！我钱小军带领一众残疾的兄弟，要求赴死！”
“给我们炸药包，我们冲去敌军防线，炸出一道口子！”
“反正我们都残疾了，现在是没用的人，没得还浪费粮食。”
钱小军的话音落下，秦砺之锋利的眉毛纠紧了。
“钱小军，就是你带头闹事？”
“谁说你们残疾了就没用了？”
“你手臂断了，但是你可以练习狙击，给冲锋的兄弟们扫平障碍！”
“张二虎的腿断了，也可以练习狙击。”
“只要你们有心报效祖国，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是……可是我听闻咱们军中粮草不多了，如今河南大闹饥荒，全国都在动荡，我们不想再浪费粮食了。”
“您说的固然是个法子，能让我们这些残废找到一点用处，但这都是需要时间培训的。”
“这期间我们得浪费多少粮食呀！”
“钱小军。”
“粮草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秦砺之想到满战斗室的米面，皱着的眉毛一松。
“你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回去。等着一会放饭吧。”
“怎么可能？”
“如今山城被围堵，鬼子将咱们困的结结实实，如今的山城便是飞出一只苍蝇都要被打掉，怎么可能突围？”
“援军迟迟未至，哪儿来的粮草？”
“少帅，我明白你护佑兄弟们的心，但您乃是晋三旅的主心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顾全大局呀！”
“你说的顾全大局，便是如同上峰周常一般断尾求生吗？”
“你们断去胳膊少了腿，那是为国捐躯，没有丢下功臣的道理。”
“少帅——”
钱小军眼角酸涩。
”小军深知您深明大义，但我们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拒领馒头！“
“让兄弟们吃我们的份例吧！”
“让身体健全的兄弟们替我们去冲锋陷阵。”
说完，钱小军带着全体军人原地坐下，闭目养神，打算绝食表明决心。
围观众人纷纷一震。
秦砺之横眉。
就在这时，搬运好米面的张副官前来，见到这情形，不由得劝说，“钱小军，你们不用帮咱们节省口粮了。”
“少帅已经帮大家伙解决了米粮的问题，不信的话就去厨房看看，那米面袋子呀堆的高高的，都快要顶到防空洞的天花板了！”
话音落下，钱小军狐疑的看向张副官。
“张副官，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副官点头如捣蒜。
“那可不是咋地！钱小军，你快带着大家伙站起来，少帅可不用你们帮着节省粮食。”
“少帅说了，今晚大家伙都敞开肚皮吃！”
“谁吃的多，就奖励谁十颗大馒头，可以拿着接济一下亲朋好友！”
钱小军眼眶热泪，“少帅，张副官说的可是真的？”
秦砺之，“真的。”
本以为得到肯定回复，钱小军等人会妥协，原地散去，谁料他抹掉眼角残泪，爽朗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太好了！”
“少帅，咱们晋三旅有救了！”
“我由衷的替兄弟们高兴呀！”
却是绝口不提不再绝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