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也没卖关子,直接道:“秦,两天后《一个人》就下线了,等房龙和你妹妹的《新警察故事》衔接过半后,就到《无限之躯》了。
真心话,成片给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你的表演……刷新了我对演员的认知!...
夜色如墨,笼罩着“比尔大镇”的铁丝网围墙。营地内灯火通明,几盏应急灯在风中摇曳,映出斑驳的影子。秦小野靠坐在一辆改装皮卡的车头,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片被围栏圈起的小空地上??七只美洲狮正安静地卧在一起,母狮侧身蜷着,三只幼崽依偎在它腹下,另外三只年轻的雄性则警觉地守在外围。
江艺琅披着件厚实的军大衣,悄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压得极低:“叔,它们……真能睡得着?”
秦小野吐掉嘴里的烟,轻笑一声:“你当它们是人呢?野生动物哪有那么多心理负担。倒是你,戏都杀青了还不去休息,跑这儿来干嘛?”
“睡不着。”江艺琅挠了挠头,“刚才躺下闭眼,脑子里全是那场‘死戏’的画面。你说我演得够不够真实?观众会不会觉得假?”
秦小野侧目看他一眼,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脸,用力往两边一扯:“你看你这张脸,五官端正、眼神清澈,天生就是让人共情的脸蛋子。你只要倒下去喘两口气,观众自己就会脑补一万字悲情独白。”
江艺琅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嘟囔道:“可我还是想演得好一点……我不想只靠脸吃饭。”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秦小野却没笑,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行啊,小子开窍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向围栏。两只马犬立刻从角落窜出,低声呜咽示好。秦小野摸了摸它们的脑袋,然后蹲下身,隔着铁丝网望着那只母狮。
母狮缓缓睁开眼,金色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它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小野,仿佛在等待某种信号。
“明天要拍战斗戏。”秦小野低声说,语气不像对动物说话,倒像是在交代战友,“我会亲自上阵,你也别留手。但记住??只扑不咬,爪子收着点。”
母狮眨了眨眼,竟似听懂了一般,轻轻点了下头。
江艺琅瞪大眼睛:“叔……它……它是真听懂了吧?”
“不然呢?”秦小野站起身,掸了掸袖口,“你以为这几天喂它牛肉、陪它遛弯是为了啥?感情这东西,不分物种,只要你给得足够真诚。”
远处传来脚步声,迪士尼拎着摄影机走来,身后跟着昆汀和谢里丹。三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敬畏。
“你们也睡不着?”秦小野挑眉。
“这种历史性时刻,谁睡得着?”昆汀搓着手,眼里闪着光,“你知道吗?我刚查了资料,全球范围内,从来没有导演敢让野生美洲狮参与实景打斗拍摄!更别说建立这种……这种近乎心灵感应的信任关系!”
谢里丹接过话:“我已经联系了国家地理频道,他们愿意买断幕后纪录片的全球播放权。条件只有一个??必须保留你跟母狮交流的所有原始影像。”
秦小野摆摆手:“随你们怎么剪。但我有个前提:不能神化它,也不能神化我。我们只是在做一件本该有人做的事??尊重生命,平等对话。”
众人默然。
片刻后,迪士尼小心翼翼开口:“那……明天实拍的时候,我能贴得近一点吗?我想拍它的面部特写,尤其是攻击瞬间的眼神变化。”
“可以。”秦小野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一旦我喊停,你必须立刻后撤;第二,不准用闪光灯,也不准突然发出高频率声音。它不是道具,是演员。”
“明白!”迪士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就在这时,母狮忽然站了起来,低吼了一声。其余六只美洲狮也随之警觉抬头,耳朵竖立,目光齐刷刷投向营地外的黑暗深处。
“怎么了?”谢里丹紧张地问。
秦小野眯起眼,凝视远方。风中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息??是汽油味,还混杂着金属摩擦的声音。
“有人来了。”他说得平静,语气却骤然冷了下来。
话音未落,远处亮起两束车灯,一辆黑色SUV缓缓驶入视野。车牌被泥浆覆盖,看不清归属。车子在距离营地五十米处停下,车门打开,一个身穿深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
“易有飘?”秦小野皱眉。
来人正是罗伯特新任COO易有飘?伊戈尔。他双手插兜,缓步走近,脸上挂着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哟,这么热闹?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收工睡觉了。”
“你怎么来了?”秦小野迎上前,“董事会又出事了?”
“不是。”易有飘摇头,目光扫过围栏内的美洲狮群,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我是专程来看你的‘演员’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外面都在传,说你驯服了美洲狮,甚至能让它为你赴死。起初我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秦小野冷笑:“那你最好别把这事当成资本故事来讲。它们不是商品,是我的搭档。”
“我知道。”易有飘正色道,“所以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看戏。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哦?”秦小野挑眉,“罗伯特现在还需要我救火?”
“不是公司的事。”易有飘神色复杂,“是我父亲。”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你爸?”秦小野眯起眼,“那个把你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的老顽固?”
“是他。”易有飘苦笑,“他病了,晚期肝癌。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但他不肯接受治疗,也不愿见任何人,包括我。他住在德州老家的一座牧场里,整天对着一群野狗发呆。”
他看向秦小野,目光恳切:“我知道你在动物沟通方面有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如果你愿意跟我去一趟,也许……也许你能让他重新打起精神。”
秦小野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抱歉,我没空。”
“你有!”易有飘急道,“《西大末日》前期拍摄已经完成大半,接下来是宿舍八人组接手主线剧情。你现在完全抽得开身!而且??”他咬了咬牙,“而且我知道你一直想证明一件事:人和动物之间,真的可以超越恐惧与隔阂,建立起真正的信任。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秦小野盯着他,忽然笑了:“你倒是会抓痛点。”
“我不是在利用你。”易有飘低声说,“我只是……不想在我爸最后一段路上,只剩下仇恨和孤独。”
营地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美洲狮轻微的呼吸声,在夜风中起伏。
良久,秦小野终于开口:“我可以去。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我不保证结果。第二,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以后每年捐一百万美元给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连续十年。”
易有飘毫不犹豫:“成交。”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小野转身走向帐篷,“明天拍完战斗戏,我就动身。现在,都给我滚去睡觉。明天要是谁状态不好,我就让他去跟美洲狮对打热身。”
众人哄笑着散去。
唯有江艺琅留了下来,站在原地望着秦小野的背影,欲言又止。
“还有事?”秦小野回头。
“叔……我也想去。”少年声音坚定,“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只是为了学演技,而是……而是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秦小野看着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太小。”
“我不小了!”江艺琅猛地抬头,“我已经能演死戏了!我也能承受痛苦!我也想去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秦小野走近一步,伸手按在他肩上:“你知道为什么我选美洲狮当搭档,而不是老虎或熊吗?”
江艺琅摇头。
“因为美洲狮不张扬,不咆哮,但它能在最危险的时刻爆发出最强的力量。它懂得隐忍,也懂得出击的时机。它不像狮子那样依赖群体,也不像老虎那样孤傲到拒绝合作。”秦小野直视着他,“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头还没学会控制力量的幼虎。莽撞、冲动,容易伤人也伤己。”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等你能像今晚这样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看月亮、听风声,不再急于证明什么的时候??我会带你走。”
江艺琅低下头,眼眶微红,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片场。
战斗戏正式开拍。
场景设定为“比尔”在废弃加油站遭遇菌子丧尸围攻,危急时刻,美洲狮从天而降,展开救援。整场戏要求高度配合,既要展现野兽的凶猛,又要体现与主角之间的默契。
秦小野穿着破旧战术服,手持改装步枪,独自站在加油站中央。四周布满了由特效团队制作的“丧尸”模型,部分由工作人员操控移动。
“Action!”副导演一声令下。
秦小野立刻进入状态,眼神凌厉,动作迅捷。他一边射击一边后退,口中发出急促喘息。突然,一声低沉咆哮自高空传来!
所有人抬头??只见母狮如幽灵般跃上屋顶,纵身一跃,精准落在一只“丧尸”背上,利爪挥出,将其击飞数米!
现场一片惊呼!
紧接着,三只年轻雄性美洲狮依次登场,或扑咬、或驱赶,将“丧尸”逼退至角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最震撼的一幕出现在**部分:一只“丧尸”悄然逼近秦小野背后,千钧一发之际,母狮猛然冲出,将秦小野扑倒在地护住,同时回头怒吼,震慑全场!
“Cut!过了!!!”副导演激动得跳了起来。
全场掌声雷动。
就连一向挑剔的昆汀都忍不住鼓掌:“这他妈才是电影!这才是真实的冲击力!CGI永远做不到这种程度!”
秦小野从地上爬起,拍拍衣服,走到母狮面前,伸手抚摸它的额头:“干得漂亮,搭档。”
母狮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宛如猫叫。
当天下午,拍摄结束。
秦小野召集主创开了个短会,宣布接下来的行程调整:由宿舍八人组接手文戏部分,自己则带队前往德州。
“别担心进度。”他说,“我会远程审片。而且??”他笑了笑,“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带回点新灵感。”
临行前夜,剧组举办了一场小型送别宴。
餐车上摆满了烤肉、啤酒和家乡菜。大家围坐一圈,笑声不断。连美洲狮也被允许短暂放风,趴在不远处悠闲舔毛。
江午琅抱着吉他弹唱了一首原创歌曲,歌词讲的是一个少年追逐光的故事。唱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
秦小野听着,默默举起酒杯,朝他点了点头。
宴会结束时,易有飘走到秦小野身边,递上一份文件:“这是我爸牧场的地图和安保信息。我已经安排好了直升机,明早六点起飞。”
秦小野接过文件,淡淡道:“其实你不用准备这么多。真正难的,从来都不是到达目的地,而是打开一个人的心门。”
易有飘怔住,随即苦笑:“你说得对。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只要成功了,就能赢回他的认可。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比成就更重要。”
“比如陪伴。”秦小野望向星空,“比如理解。比如……放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秦小野背着一个简易背包,登上停在片场边缘的直升机。螺旋桨轰鸣响起,卷起一阵狂风。
江艺琅站在下方挥手,大声喊着什么,声音却被风吞没。
秦小野透过舷窗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飞机升空,渐行渐远。
而在千里之外的德州草原上,一座荒废已久的牧场静静伫立。篱笆倒塌,杂草丛生。屋檐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摇椅上,身旁围着七八条野狗,眼神浑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即将因一场跨越物种的信任之旅,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