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传 15、五通街

异尘清透的嗓音问道：“金家打算培养这些孩童？”

金百炼在石阶上坐下，他点头道：“嗯，与其让他们从出生便浑浑噩噩，不如金家给予一点帮助，万一修炼能成，或许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异尘靠在石柱旁：“也好，这样总有一丝希望。”

金百炼：“是啊。”

皎月也知道这些孩童为何会这样，她咬牙切齿：“可恶的帝霄。”

曜灵没吭声，她看着繁华热闹的五通街，花灯节还在继续，热闹非凡，远处笙歌阵阵，琴瑟和鸣，孩童们拎着花灯在街上奔跑，此时才发现略有几个孩童异于常人，脸上遮盖着面纱，或露出微歪的嘴角，但他们仍是玩得愉快，有一个孩童花灯掉到曜灵的脚边，曜灵帮她捡起，递给她。

那名孩童接过来，见是漂亮的姐姐，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跟我们一起玩投壶，赢可点一人换花灯。”

皎月也喊道：“我也来我也来。”

曜灵被孩童拉着走，她问道：“你可是看上我手上的花灯？”

孩童眉眼弯弯道：“是呀姐姐...”

曜灵轻声道：“给你便是。”

“我才不要呢，我要自己赢....”

皎月哎哟一声，“有骨气。”

曜灵轻笑，来到投壶处，人还不少，有人投中便是一声喝彩，曜灵与孩童们一起排队，她在元灵宫也玩过投壶，乃是玉林宫的护法教的。

不一会儿，投壶这边人逐渐越来越多，很快排到曜灵，曜灵站在那儿，手里拿到箭羽，不能使用灵力也不能用蛮力，只能用巧劲，她笑着一投一个，周围喝彩声顿起，那名孩童在她身侧鼓掌，姐姐好棒。

金百炼从石阶上起身，站在异尘身侧，两人看着投壶处，也看到曜灵在那儿认真投壶，金百炼有些感慨，“你说，她在天界时，应也是活泼爱玩的性子吧。”

樱红色衬得她肌肤白皙，在人群中，她看起来便像个凡间的姑娘。

异尘轻声道：“应是。”

金百炼扇着扇子，微微叹口气，他们二人都想到，如今救世的责任，却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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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金家门户大开，开始招收殊状儿，金家有金家的测炼方式，金家延续乾清派的修炼方式，以三元入道，入道以后才又分为四修，文修，武修，丹修以及器修，金百炼本人就是器修，他入道花了两年，算是久的。

灵树之下是最好感悟的，但因灵树珍贵，加之殊状儿虽可怜，但以防有妖魔浑水摸鱼，于是只在青铜门外进行感悟，成功者再由长老们带去金家修炼场测炼，选修。

曜灵跟异尘二人一同出门，均换回平日里常穿的衣衫，曜灵仍是素白带些许的水仙图案，异尘玄色劲装，肩宽窄腰，两人一出月牙门，就见侍从带着四个殊状儿跟他们的父母前往青铜门。

孩童们皆都带着面纱。

一个侍从过去，又另有侍从出门接待，便又带几个进来，竟是源源不断。

曜灵抿唇说道：“这些殊状儿，竟如此之多。”

异尘抬眸看一眼门外的两排队伍，排着的且排着，也有一些没有排着的，父母牵着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想来是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报名，或者是在探查真实性，他收回些目光，说道：“在九幽冥时，便知道，少不了。”

曜灵看到还有些殊状人，亦戴着面纱，弯腰驼背地看进来，她低声道：“哪怕已成人，也活不了多久对吗。”

异尘道：“往生桥上已看到，寿命不过弱冠。”

曜灵心绪难平，两人一起走过长廊，来到青铜门外，第一批孩童已经盘腿坐着，前方置着两套桌椅，两位长老坐在那儿，看顾这些孩童的同时，也在等待他们感悟，大多数孩童哪怕打坐，仍是面纱不下。

唯独只有李昂不肯戴面纱，第三只眼黑幽幽的，似睁似闭，白日看着仍是渗人，其他孩童都闭眼感悟了，他却还睁着眼，左看看右看看，在看到曜灵踏进来时，他立即扬起笑容朝曜灵挥手。

曜灵微怔，继而笑道：“快坐好。”

李昂笑眯眯地坐直身子，两手放在膝盖上，但还是没有那么专心，浑身像是有虫子在跳一样。

昨晚带他来的那位老朽急得呀，上前打他的手，又摁住他的身子，喝他专心点，曜灵见状，噗嗤笑一声。

异尘侧目，看她唇角扬起的笑容。

这时，一名小童急匆匆地进来，连滚带爬地来到老朽的身侧，压低声音说了什么难产之类的话，老朽脸色巨变，李昂更是直接要跳起来，长老们点着李昂：“怎么回事，方才就在看你，一直在动，若是没有准备好...”

老朽急忙与长老道歉，他掌心死死摁住李昂，说道：“我这就请金公子帮忙寻人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感悟，不许坏事。”

李昂梗着脖子，老朽说完，朝长老们点头，随后就快速跑出去，至于李厚家另外三个孩子，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发抖，甚至有些不稳，李昂更是捏紧拳头，眼眶含泪。

曜灵看着，转身跟出去。

异尘见她这般，也跟上她的步伐，“你想去看看？”

曜灵步伐不停，道：“嗯。”

异尘听罢：“走吧。”

两人没两息就追上老朽，老朽跪在金百炼跟前，仰头求着，金百炼方从父亲的院子里出来，正赶去青铜门，就被老朽拉住：“金公子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小童在一旁说道：“小姐正在产子，现下难产，恐一尸两命....”

金百炼一听，这哪能行，他立即扶起老朽，对侍从说道：“喊上刘医师，随我去李厚家。”

侍从应一声，即刻下去。

这边金百炼施展灵力，带着老朽直接御风而行，曜灵跟异尘见状，两人跟上，金百炼看他们跟来，问道：“方才你们已去过青铜门？”

曜灵点头：“嗯。”

四人落于李厚家院子，里面便传来惨烈的叫声，以及稳婆安抚的声音，李厚家并非富贵之家，在城尾做酒酿生意，早年生意还好，近几年因着家中殊状儿太多，不少人怕沾染上什么，李厚家的酒生意一落千丈，家道中落，只剩下一间空旷的房屋，稳婆带来的两位女娘进进出出端出血水。

金家侍从带着刘医师进门，可刘医师是男的，一到门口就被稳婆推出来：“妇人产子，又怎能让陌生男子看，就算是医师都不行。”

现场皆是一愣。

金百炼反应过来道：“等会，我让侍从去带女医过来。”

李厚满手是血，他沮丧地道：“来不及了。”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来，老朽顿时嚎啕大哭，稳婆急忙转身进去，刘医师立即道：“医者何论男女。”

异尘看向李厚：“救人要紧。”

李厚抿着唇，没有答应，异尘脸色难看，终究是时代不同，金百炼百般懊恼，他朝金家飞去，说道：“我去带来，就算是最后一刻，也得拼尽全力。”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曜灵看了几息，她快步上前，说道：“我是女子，我可一看。”

李厚看到她，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曜灵掀开帘子便进了去，里头扑面而来就是浓郁的血气，产妇枕着竹枕，满脸都是汗水，脸色惨白，而孩童正挤压着，未曾出来，盆里地里却皆是血，流不尽似的。

曜灵未曾见过此等阵仗，天尊也未曾与她说过凡间女子生子的苦难，她拿出丹药，掌心一挥，化去些许属性，回归丹药的本真，随后她快步上前，掐住产妇的下巴，喂进去，续了产妇霎那间的精神力，产妇恍惚睁眼。

曜灵看到她睁眼，提醒道：“吐气，再用力。”

产妇恍惚，却感觉到身子有了力气，她再次蓄力，曜灵立即飞身而起，落于半空中，指尖掐诀，净化屋里浓郁的血气以及....她指尖一顿，竟从那卡着的婴童额头上看到一丝黑气，她拧眉，见着那丝黑气侵袭着婴童的脸，逐渐变幻，又是一殊状儿，曜灵顿时咬牙，指尖往前，嘴里念咒，抽取那一丝黑气。

黑气凝聚，还未成型，被曜灵抽取时，挣扎几许，曜灵不容它逃脱，蓄力将它狠狠一抽，抽取出来。

“哇哇??”婴童的哭声嘹亮，稳婆接住婴童，大喜：“是个女孩，还是个秀气的女孩，夫人您看。”

稳婆抱住婴童来到产妇跟前，产妇有气无力，双眼全是泪水汗水，充红着，她看到婴童秀丽的脸蛋，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几息，嚎啕哭了起来，李厚掀帘进来，看到哭起来的夫人以及稳婆手中正常的婴童，他身子微微发抖，他看向曜灵，朝她跪下去，“多谢女修救命之恩，多谢，多谢....”

灵力用多，曜灵脸色发白，她落地后，说道：“起来吧。”

李厚仍磕了几个头，才起来，曜灵往门口而去，产妇也挣扎着起身，喊道：“女修....”

曜灵回眸笑笑，正想说你歇息着，可看到产妇撑着床边，一头披散的乌黑长发，湿漉漉，并且往下垂落，有些黏糊，沾缠在一起，她一愣，脑海闪过魇魔里的黑色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