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角落的潜伏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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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拉江卓入伙这件事完全不在梁自衍原本的计划当中。

当初拍板把这个人招入公司完全是因为其他因素。梁自衍压根没想过让这位“同乡”真正深度参与到枫越集团暗地里或者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常规产业布局。但起码在尹慧希看来，闲置一位熟练掌握新兴科技的高薪技术人员，只让他做保险起见的杂活是不寻常。

这么丁点大的小公司还不至于需要专门的网络安全员。毕竟业务扩展阶段的公司几乎没有能称得上商业机密的东西，更别说录入电子档案，这年头还没那么多活跃的电脑病毒——就算撞大运碰上，他们公司仅有的几台电脑祸祸了损失也没人家两个月的工资高。

尤其他们现在的情况确实需要这样得力的人手。

以尹慧希为例，她在获得那个东西后也竭尽了自己能找的渠道来试图解决其中所有不属于自己领域的内容，但只有尝试过才会深知外行人几乎寸步难行的情况。据她的评估，这件事同时需要技术、资金和足够的个人渠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她不可能平白放弃独享结果的可能，找机会认识并要挟后两种资源充裕，有把方案落地可能性的梁自衍。

只是问题没有解决，在获得梁自衍能够提供的接触途径以外，技术到底也分为三个部分：由梁自衍负责寻找实验对象进行沟通制造机会，由尹慧希进行特殊数据采集和暂时且有些勉强的分析工作。按照尹慧希的说法，起码中间一部分作为当时正在研究所深造，有某些高精仪器使用权限的人选，她的存在必不可少。但同时，她在数据分析方面实在捉襟见肘。

梁自衍开始还能以他其实不了解江卓，做的毕竟是铤而走险不符合常理的活计、担心这个人不会有正面反应来搪塞过去。但江卓的履历太过合适，饶是尹慧希也忍不住越过合伙人来尝试打探详情。她虽然不是梁自衍那样长袖善舞，但至少有凡机会都要试试的冒险精神。

起码针对这件本该毫不相干的事，梁自衍也实在不希望这位合作伙伴起疑心——尹慧希从来没有真正入主枫越集团，但已经获取了很多信任，能够接触到太多内部的人员和资料。如果是这个过于执拗的家伙，应当能够从同乡这个线索顺藤摸瓜调查到当年那件事的实情。

当年的事可以说是江卓的把柄，但也是他的。他不希望自己的把柄被掌控在别人手上，这是人之常情。

话虽如此，暗地里的业务内容在那时不算多。刚建起的枫越公司没有那么多要刨根问底的敌人，在梁自衍的最初规划中，“魔盒”的作用也仅仅是一个钥匙，或者说是个能够帮助他实现更大愿景，对抗一些障碍的“金手指”。

当然，那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形容词。而比起后来由还未存在的梁安总结出的“魔盒”的名字，发起人尹慧希与合作者梁自衍的称呼只是简单到过分的，“那个东西”。

倒也不是他们懒于用更有指向性的代号，只是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个东西”的实际用途。这个东西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矿洞，尹慧希敢作敢为但也懂得应当谨慎，至于梁自衍从来都是过分谨慎的代名词，而这种共性让他们对未知的事物都不妄下定论。

“那个东西”能帮助得到的东西很简单：信息。但这种秘密的信息是最为有用，也最令人忌惮的部分。第一次见到尹慧希的梁自衍之所以印象深刻，也是因为自己认知中可以说是最理性的人复述所见所闻的震撼时，流露出的那种罕见的恐惧表情。

“就像把一个人的灵魂放在玻璃瓶里”，这是她的原话。

汉语言系高材生的比喻起码梁自衍这种俗人不怎么能够理解，但他确切的知道自己这位妻子虽然小半辈子都在象牙塔里规划着稳步向上的未来，但这不意味着她没有野心和魄力：她只是把精力花费在最感兴趣的地方，奋斗的方向和自己不是同一个类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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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梁自衍也没去深究，毕竟理论上婚姻中总需要很多个人**。他只能说：幸好被揭穿内心秘密的人不是自己——起码目前为止，尹慧希主要是通过同窗一场的粗浅了解才给李茗艾下了套。至于怎么获取其他陌生人的秘密，这就是合作的意义。

不过虽然李茗艾答应也引荐了尹慧希，她到底还是对尹慧希用来说服她的那个秘密心怀芥蒂，甚至比往常还要主动地远离了掺和梁自衍的事业，以避免和尹慧希见面。这件事倒是让尹慧希颇为失望。毕竟她找上梁自衍的另一个理由是李茗艾也能派上用场。尽管梁自衍能猜测到尹慧希在找到自己合作前并非一无所为，甚至有可能还藏有别的底牌，但也不得。

但这时无论是梁自衍还是尹慧希都没有想象到，一向保持着尽可能的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江卓比他们想象中要有用了太多，完全超出了原本的预料。

江卓真正参与到了进程当中。梁自衍其实也很好奇听了他们的异想天开以后这个人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反应的结果让他比较失望，因为非常无趣：江卓只是低头看了眼尹慧希转交给他的信息，飞速扫过全部内容后嗯了一声，然后抬头对上梁自衍的视线，再转了回去。

这分明是堪称划时代的异想，充斥着风险也富含着机遇，但江卓没有质疑也没有和第一次听说的梁自衍一样追根究底才被说服，简直和刚入职接手一台公司配的私人电脑，被人交代任务的时候没两样。

甚至尹慧希的反应比他还不寻常。这件事以后，不止是出于检验结论需要的交接，梁自衍发现尹慧希开始经常和江卓单独交谈，倒也不是自己不能再旁边旁听，只是有时候那些探讨的内容晦涩到让他感到头大，实在整不明白。

有一次梁自衍甚至直接听到尹慧希提出了问题：“江卓……这个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尹慧希是一个非常有话就说的人，发起提问很正常，有时候过多的问题甚至会让梁自衍这么有耐心的人感到烦躁。但这家伙表露出一定程度上的犹豫的情况并不多见。

不过全部这些元素都不影响心里有鬼的梁自衍心中一震，假装随意地放下了晨间报纸，“就是老乡……我们读的高中距离很近，因为维修共用过几周的操场。再加上他和我都算学校里的尖子，县城里鼓励考大学每年都要给成绩好的公开颁奖，开大会的时候也能遇到。”

不过尹慧希显然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是说，你是怎么招他进枫越的？”

这倒是个简单的问题。梁自衍于是有底气了很多：“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听说过没？江卓本来就是贫困生，带着奖学金硕博都连读完了，但现在还有赡养父母的经济压力，要我也不会留校拿那点死工资。说实在的，我这也是多少为了接济老乡，人才么，总是不嫌多的。”

本质上尹慧希也不是什么社会人，很快就被这段并没有讲出任何实际过程的糊弄学发言对付了过去。于是梁安也逮住机会反问了回去：“倒是你，为什么忽然关心这个？江卓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们合作还挺顺利的？”

“没什么问题。他想的太多了。”

话不多，但以梁自衍察言观色的习惯能意识到尹慧希难得的纠结，甚至是回避。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尹慧希的担忧在于：她无法完成江卓能做到的事，但江卓可以取代她——甚至不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