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云端澹台(第1/2页)
锦忠市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空气里,混杂着***、熬夜的疲惫和纸张油墨的味道。
邓凯被宋文远那半真半假的“威胁”吓了一跳,连忙举手告饶:“老大,您可别!我这‘漫漫追妻路’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您一句话再给我搅黄了,我上哪哭去?”
他脸上笑嘻嘻,语气却透着真心实意的紧张。
做刑侦队员不易,做他们的家属,更是难上加难。
宋文远虽是玩笑,却戳中了这份不易。
“行了,你小子少在这贫嘴。”宋文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语气缓了缓,“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老大关心,基本都捋顺了。”邓凯挠挠头,“就是婚纱照一直没空拍,改看几次时间了,我怕再改时间,怡宁要让我跪搓衣板了。”
说这话的时候,邓凯的眼神偷偷的瞄着宋文远。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宋文远却似乎没打算理睬。
“老大,这重启的7.13案已经尘埃落定,您看……能不能批几天假?”
“行。”宋文远却一口就答应下来,“你也好几年都没休年假了,正好这段时间没什么大案,你就把年假休了,专心把人生大事办好。”
“谢老大!””邓凯立刻挺直腰板敬了个礼。
转身就撞了撞旁边林涵宇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小林同志,听见没?老大一片苦心,嫂子亲自牵线,对方还是嫂子学校的新同事,知根知底,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啊!赶紧的,晚上好好表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涵宇还真不好再拒绝了。
话都递到这份上,林涵宇心底那点因邓凯“甜蜜刺激”而泛起的涟漪也被堵了回去。他无奈地压下思绪,点点头:“行,宋队,谢谢嫂子想着,晚上我过去。”
“这就对了!”宋文远露出满意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邓凯立刻恢复了活力,凑过来撞了撞林涵宇的肩膀:“嘿,兄弟,有什么情况啊!记得回来分享战报!看我们是不是多了个弟妹!”
此刻的邓凯那副八卦又热切的模样,虽然夸张,却让林涵宇感受到一股暖意。
下班之后,林涵宇搭宋文远的车到了他家。
打开门,一股久违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林涵宇心底那点微妙的紧张感。
顾昀他见过多次,平时“嫂子”叫得也顺口,可今天进门,莫名就多了几分不自在。
顾昀倒还是很之前一样,热情的将他们迎进来,没有先顾着自己的丈夫,直接拉着林涵宇先走到客厅走。
“涵宇,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澹台云,我们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刚从国外镀金回来不久。云云,这是林涵宇,我们家老宋的得力干将。”
“你好,林警官。”澹台云落落大方地主动伸出手,声音清越,像山涧清泉。
林涵宇的的职业习惯瞬间让他捕捉到澹台云指间淡淡的松香气息,应该是乐器上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静木质香调。
他礼貌地回握,指尖接触的瞬间,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平稳的脉搏和指尖微凉的触感。
她的手指修长,指腹带着长期按压管弦留下的薄茧。
“你好,澹台老师。”林涵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
澹台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和探究,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与常人不同的、带着距离感的沉静。
为了缓解无形的局促,林涵宇主动开口:“澹台这个姓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活人。”
这句半认真半玩笑的话,让澹台云微微笑了起来。
“还好,你没问我是姓‘澹台’还是‘澹’!”
林涵宇接道:“澹台是源流很纯粹的姓氏,春秋时鲁国孔子弟子灭明的后人,这样的古姓,我可不敢乱说。”
这回答让澹台云眼睛一亮。
旁边的顾昀立刻笑着帮腔:“瞧瞧,小林多上心!我第一次可弄错了呢。”
宋文远连忙摆手,附和道:“澹台老师,这真不是我事先透题的!”
夫妇俩一唱一和,无形中驱散了林涵宇进门时的紧绷感。
顾昀显然是真心想撮合,饭菜很快上桌,避免了两人对坐无言的尴尬。
有了进门短暂的破冰,加上澹台云本身性格外向,顾昀又善于引导话题,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
或许顾虑林涵宇的感受,澹台云并未过多谈论留学和工作,只是点到即止。
顾昀不愧是中学的语文老师,似乎更善于引导“学生”,慢慢的引导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带入共同话题。
林涵宇的紧张感虽消,但面对眼前这个灵动聪慧的女孩,还是显出了几分少有的拘谨。
一顿饭下来,他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倾听者,偶尔回应也言简意赅、切中要点,这份沉稳反而让澹台云对他的印象分悄然上升。
后来澹台云聊起留学生活,没有炫耀,反而流露出对异国独居的不适。“一个人在异乡生活,确实很辛苦。”林涵宇适时地表达了理解。父亲意外离世后,那份刻骨的孤独,他深有体会。
“所以,学成后我选择回来。去学习可以,留下生活,不是我的选择。”澹台云点头,语气少有的有种坚定的信念感。
这让林涵宇有些刮目相看。
饭后,林涵宇才主动解释道:“我警校毕业就进了警队,生活圈子比较窄,见识也少,所以话不多,见笑了。”
澹台云却莞尔一笑:“能享受并驾驭安静,也是一种难得的能力呢。”
顾昀一看两人氛围不错,猛地一拍手:“哎呀,瞧我这记性!”
她起身从柜子上拿出两张设计精美的卡片,“我们家老宋对艺术一窍不通,这有两张以前学生送的‘光影之界’现代艺术展VIP券,明天是最后一天。放着也是浪费,云云你懂行,带涵宇去开开眼界?听说里面有件叫‘镜渊’的展品特别震撼,你们正好多交流交流。”
澹台云眼睛瞬间亮了:“‘镜渊’?是艾略特·肖恩大师那件充满争议的代表作?听说真品被一位国内藏家收藏了,这次展出的是实物还是复制品?”
“听送票的学生说是真品,具体我也不太懂。”顾昀笑道。
“太棒了!顾老师!”澹台云兴奋地转向林涵宇,带着分享珍宝般的热情,“林警官,明天有空一起去吗?‘镜渊’对光影和空间的解构非常独特,绝对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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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涵宇或者小林都行。”迎着澹台云真诚的目光和顾昀鼓励的眼神,林涵宇点头应下:“好,谢谢嫂子。”
初次见面比预想顺利。
散场时,宋文远本想安排林涵宇送澹台云,却略感尴尬——林涵宇是坐他车来的,而澹台云开着自己的车,一辆二十多万的帕萨特。
“我送你吧。”澹台云善解人意地笑道,“知道你们警察收入有限,而且咱们都是刚工作没几年,我这车也是家里支援的。”她语气坦荡自然,眼神清澈,反而让林涵宇那句“不用麻烦”卡在喉咙里。
走出宋文远家,林涵宇说了自己在粮食局小区的地址,澹台云驾车把他送回,一路却没再交谈。临下车,林涵宇把两张参观券递过去:“我们这个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事,万一临时有事有任务,你可以邀请你朋友......”
澹台云却只抽了一张出来,认真的说道:“你要是真有工作,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看。”
林涵宇微怔,随即笑了:“谢谢。”
如此贴心和认真的态度,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他心湖,漾开一圈涟漪。
“到家发个消息。”林涵宇比了一下打电话的手势,这才下车。
第二天下午,锦忠市现代艺术展览中心。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午后阳光下折射出冷冽锐利的光芒。
澹台云走上会展中心前的台阶,一眼就看到已在门口等候的林涵宇。
“看来,今天我的运气不错!”她笑着打招呼。
林涵宇今天换了件休闲夹克,下身却还是警裤和皮鞋——学生时代的裤子早已不合身,他也极少逛街。
这身混搭反而衬出一种别样的挺拔利落。他轻松回应:“好运总是更眷顾漂亮的人。”
“咦?昨天可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澹台云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他。
林涵宇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主要是队里‘僧多粥少’,平时也没机会练。”本想活跃气氛,倒像是自曝其短了。
“走吧!”澹台云笑意加深,自然地走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走入大门,“光影之界”现代艺术展在会展中心二楼。
在二楼的展厅门口验完票,走进去,立刻被一种充满未来感和实验性的氛围包裹。
冰冷的金属、扭曲的几何结构、变幻莫测的光影装置……各种视觉的刺激扑面而来。
林涵宇不得不微微凝神,调动起控制力,过滤掉那些过于强烈的感官冲击,简而言之就是视而不见。
毕竟,像这样略有些抽象感的艺术品,他确实不太懂,也不想不懂装懂。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澹台云前来,做个安静的陪客和听众。
澹台云显然对这一类展览很熟悉,甚至对艺术品的理解也有她自己的见解。
一边走,她还轻声细语地给林涵宇介绍着不同流派的艺术理念和代表作品,她的解说深入浅出,就连林涵宇这个外行都可以从中有一些理解。
抽象艺术说到底就是制作者个人的各种世界观的体现,或许不一定具象到日常的物品,但从中也能看出制作者或者是艺术家的一些思想。
虽然林涵宇对艺术了解不深,但能感受到澹台云话语中传递出来的真诚和热爱,也让他不得不专心的听,避免闹笑话。
“看那边,”澹台云和林涵宇来到一个相对独立的、光线被精心调控的展区,“那就是‘镜渊’。”
展台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件约一米高的艺术品。
它由无数块切割角度极其精密的特殊光学玻璃构成,整体呈现出一种流动的、不规则的几何形态。
外部光源射入,在层层叠叠的玻璃内部被无数次反射、折射、扭曲,形成一片深邃变幻、仿佛没有尽头的幽蓝空间,真的如同名字一般——一面通往深渊的镜子。光线在其中游走、湮灭、重生,营造出一种既冰冷神秘又动人心魄的视觉效果。
“天啊......实物比照片和描述都要震撼!”澹台云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惊叹。
“肖恩大师对光线和材料的掌控简直到了极致。据说每一块玻璃的切割角度都经过精密计算,差之毫厘就无法形成这种独特的‘深渊’效果。它不仅仅是视觉艺术,更像是一个凝固的物理现象,一个关于空间和无限可能性的哲学具象。”
她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感慨,“可惜,在国外的留学生交流聚会上,见过太多标榜前卫的作品,但像‘镜渊’这样纯粹而充满原始力量的,凤毛麟角。可惜,有些人只把它当作金融炒作的符号或炫耀的资本,全然无视其本身惊心动魄的美感与创作者呕心沥血的投入。”
林涵宇也被眼前的“镜渊”吸引了,奇异的光线折射,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它的外观能被直视可见。
但如果跟随光线的方向,又感到到深邃没有极限,便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似乎光线不只是折射反光,也在这件艺术品中流转不停。
虽然还无法理解澹台云的感叹,但这矛盾的观感令人着迷。
但他却在展台前闻到一股与刚才一路走来不同的气息。
就在他凝神之际,一丝与展厅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钻入鼻腔——某种冷冽、独特、仿佛带着金属质感的淡雅古龙水味。
这气味似乎是某个人或者物品在此地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刚离开不久所留下的。
他习惯性地、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目光掠过出口方向时,一个即将消失的背影手腕上,一只名贵腕表在变幻的光影中反射出极其短暂却异常醒目的冷光,转瞬即逝。
“怎么了,林涵宇?”澹台云注意到他目光的游离,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
“没什么,”林涵宇迅速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半开玩笑道:“只是被‘镜渊’的光线闪瞎了眼。”
“呵呵!”澹台云掩嘴轻笑,“你也太夸张了。不过长时间凝视‘镜渊’,确实容易让人心神恍惚。”
“嗯,”林涵宇目光重新落回那幽蓝的深渊,若有所思,“好东西容易让人着迷。为了避免心生贪念,还是……浅尝辄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