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OF2-EP3：莱茵的黄金（6）

OF2-EP3：莱茵的黄金（6）

【……线已经画好，

咒语已经下达，

现在慢的

以后会快，

就像现在的以后

会成为过去，

秩序正在迅速消失，

现在的第一以后会成为最后，

因为时代在变化。】——《时代在变化》，1964年。

……

埃贡·舒勒和爱因斯坦实验室即将采取冒险行动以寻找治愈瓦尔综合征的新方案一事传到VF-X特务部队的案头已经快一个月了，且负责爱因斯坦实验室安保工作的Nexus船团雇佣兵也随之同行，但理论上应该在爱因斯坦实验室开始危险探索行动或测试时一同准备护送任务的VF-X特务部队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且整个渡鸦部队似乎都已经忘掉了他们肩负的重要使命、不再去讨论和爱因斯坦实验室有关的传闻。

这一切都源自于罗根提前下达的禁令：禁止队伍内部讨论爱因斯坦实验室的动向。虽然渡鸦部队的VF飞行员们普遍疑惑不解，但相信罗根的决定不会对他们有害的众人还是服从了罗根的安排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就连一向喜欢对新统合在打击反统合势力方面的迟缓指手画脚的莱恩中尉也不例外。不管其他VF-X独立VF中队怎么想，罗根对事态的进展表示满意，他的上司埃癸斯也对渡鸦部队近期的沉默感到高兴，但等到巴恩罗斯机关将和无瑕者近期行动有关的报告送来时，近期被和自己的岳父马克西米连·吉纳斯真正的继承者有关的传闻困扰的埃癸斯终于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他放下了对洛特·希恩和Macross-7船团的关心，转而慎重地考虑起执行此次任务的人选来。几经权衡，别无选择的埃癸斯拨通了罗根的电话，叫对方立即前来接受最新指令。

“爱因斯坦实验室……还有Frontier船团的人，近期沉迷一些和高维空间有关的传闻。他们愿意为这些传闻投入过剩的资源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但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得知无瑕者也将采取行动。”戴着平光眼镜、头发剪得贴近头皮的金发中年男子十分困扰地说，这些人愿意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传闻而四处奔走本就是这时代最荒谬的事，“不能再无动于衷了，罗根。阻止爱因斯坦实验室和Frontier船团的行动，歼灭试图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的无瑕者，这就是你们此次的工作。”

“上校，他们是因为看到了用更有效的手段遏制瓦尔综合征的希望才会这样疯狂的。舒勒博士推出的心灵信标还不能庇护新统合的每一处领土，在它无法保护到的地方，有成千上万人被瓦尔综合征折磨，那里的居民和他们所辛勤建立的一切都处在慢性自杀过程中。”以往罗根会干醋利落地接受命令或只询问些和任务本身有关的细节，但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地暗示埃癸斯以大局为重——凭现有技术在争夺对公众保护权的斗争中占上风固然最符合新统合的利益，却不见得对人类文明有利。“我们VF-X是为此而生的，再艰难的任务都难不倒我们。再说，我似乎是那种特别受上帝眷顾的人。”

“我最近考虑了许多事，谢菲尔德上尉。我的岳父担任Macross-7船团的护航舰队司令二十多年，一直出色地履行着他的职责，但他的光芒却盖过了所有人……以至于大家不敢去设想有谁可以接手他的职务，而且在他出人意料地提前卸任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见证着自治移民船团和自治行星那些事实上各自为政的新统合军在近期的岗位移交过程中闹出的乱子的埃癸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他希望渡鸦部队能老老实实地遵守命令而不是试图干预来自高层的决策，“如今的VF-X特务部队不比以前了，我不想损失太多优秀的战士。”

“以烈士的身份献出生命，胜过莫名其妙地成为叛徒。”有着自己的消息来源而且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渗透新统合的银河网络系统、调查所需信息的罗根了解这背后的风险，不过他更希望埃癸斯能够以诚相待，这关系到他日后在更为危险的行动中对VF-X特务部队可靠度的预估，“如果您担心我们会全军覆没，那么您的担心是多余的；假如您担心我们也会成为叛徒，也许我们考虑的是同一件事。”

“这个位置以后该由你来坐，不然你就要英年早逝了。也只有这个位置，能容忍你的嗅觉和洞察力。”埃癸斯打开了办公室内的干扰装置，但并没有向罗根出示某些只能由埃癸斯本人凭其生物信息解锁的绝密档案，而是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咖啡并说起了往事，“……第815独立VF中队的事，还记得吗？”

“4年前，他们被派去执行特殊调查任务，后下落不明。我们直到第二年才对内报告了他们集体叛变的消息，但那则声明中并未指出他们倒向了哪一类反统合势力。”埃癸斯所说的丑闻自然早在罗根的考虑范围内。每一支VF-X独立VF中队都是新统合军的精锐，而且此前在第二次统合战争中鼎力支持温迪兰斯、决定了战争走向的VF-X特务部队的忠诚此后就成了新统合军内外人士格外在意的重点。“有内部资料称，第815独立VF中队在靠近温德米尔王国时了解到了莱特·因梅尔曼少校等人叛国的真相，这才被教唆叛逃的。”

“那是个非常好用的借口，既能把VF-X特务部队的失误掩饰过去，又能提醒军队内部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收敛一些。”埃癸斯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容无疑暴露了这一假消息的始作俑者，“……以下内容，由我说出，由你听见，不会有任何记录。第815独立VF中队最初的任务，是追踪在温德米尔王国叛乱后离开该国的Zero。”

5年前，那座屹立在伐折罗母星大地上的灰色巨像给指挥战役的卡比洛夫中将等人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伐折罗女王（甚至有过之），但由于在战役中做出了重要贡献的马克西米连·吉纳斯和Macross-7船团选择了庇护Zero以及在关键时刻选择和全人类站在同一战线的无瑕者，新统合方面未能及时采取行动。随后发生的温德米尔王国独立战争则成为了全银河系的反统合运动反击的号角，在那场战争之中得到了【致死之赤红骑士】之名的Zero成为了数不清的新统合军VF飞行员们的噩梦，而新统合军指挥官狗急跳墙地直接接管VF做自杀式袭击的举动更是激怒了大量并不想死在这种边陲之地的VF飞行员。因此，接到跟踪调查任务的第815独立VF中队没有自作聪明地寻求和Zero交战，而只是持续追踪，一直追到了有S.M.S.雇佣兵看守的乌洛波洛斯行星上。

“当时，整个银河系内有三个人的歌声可以影响伐折罗。雪莉露·诺姆和兰花·李都是比较特殊的V型细菌感染者，而Zero的情况则不大相同。地球方面认为，她的本质很可能是某种与原始恶魔有相似之处的生命体。”埃癸斯喝了两口咖啡，用有些怀念的语气说道，第815独立VF中队在紧随Zero秘密抵达乌洛波洛斯行星后虽然马上就跟丢了目标，却收货了许多几乎能够验证新统合猜想的新发现，“他们发回的第一次报告，是关于乌洛波洛斯行星被突然出现的空间断层包围的；第二次报告，则是他们声称能够在那些空间断层中直接看到过去的影像，有人甚至声称自己正在和林明美交谈。”

“看上去他们找到了通往高维时空连续体的入口。”银河系边境地带的偏远自治移民行星上总会发生各种离奇的事，罗根无暇逐一证实它们，有些自治移民行星甚至为了骗取外界关注（比如众所周知的林明美狂热歌迷、S.M.S.的杰特拉帝人创始人理查德·比尔勒）而蓄意制造假消息。“也不排除精神疾病发作的可能性。”

“总之，我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继续调查。原始恶魔生活在高维空间，伐折罗也可以生活在高维空间，原始文明更是利用高维空间制造了那些永动机——不停地生产杰特拉帝人和武器装备的自动工厂卫星。掌握了高维空间，也许我们就掌握了人类的未来。”已经人到中年的VF-X特务部队司令遗憾地说，处于两难之中的他当时只想着迎来新的爆发式发展就能解决新统合自第二次统合战争以来所面临的诸多问题，“……然后，在最后一次报告中，他们声称在乌洛波洛斯行星上发现了原始恶魔。”

“原始恶魔已经前往宇宙的其他角落旅行了，这还多亏了你们家的热气巴萨拉。”有时候罗根也会感叹吉纳斯一家的人才辈出——马克西米连·吉纳斯的女儿、养女、女婿、养女婿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其中不乏在数次危机中挽救人类文明的英雄，吉纳斯家族也因谐音得名【天才家族】。不过，吉纳斯家族的第三代是否也有类似的天分，或许还值得观察。“我不认为原始恶魔会这么早地背弃诺言，除非……乌洛波洛斯行星上的原始恶魔和巴洛塔（Varauta）那一大批被原始文明统一封存起来的原始恶魔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说到这里，戴着墨镜的渡鸦部队指挥官煞有介事地推断说，如果分散在银河系其他角落、相对孤陋寡闻的原始恶魔和巴洛塔的同类始终没什么联系，它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那群原始恶魔和人类文明之间的共识，“这么说，第815独立VF中队不是莫名其妙地叛变的，他们只是得到了和几十万年前的【监察军】相似的遭遇而已。”

“那不全是我的责任……好吧，我只告诉他们原地待命，却没及时派出部队去支援他们或监视他们的行动、确保他们停下来。”试图把责任全都丢给第815独立VF中队的埃癸斯想到自己刚才给罗根开出的空头支票以及自己在下属心目中的形象，强行忍住了指责第815独立VF中队的新统合军官兵因盲动而需要负全责的冲动，“然后……他们就消失了，连同那颗行星上的许多居民和S.M.S.雇佣兵。从那之后我就告诫自己，千万要远离和什么高维空间有关的诱饵。谢菲尔德上尉，你的技艺、你的信仰、你的思维和意识……在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会被碾得粉碎。”底气似乎不太足的埃癸斯又强调说，他不仅不能让自己的下属犯蠢，而且还有义务阻止其他人玩火洎焚，“我仍然无从得知第815独立VF中队的命运，但我可以确信和高维空间有关的一切都是陷阱。现在我想通了，原始文明就因自以为能够完全掌控高维空间而走向灭亡，我们还没到考虑利用它的时候。”

“而温和地警告爱因斯坦实验室或Frontier船团只会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也有兴趣，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更起劲地筹备计划了。抛开这一点不谈，我们试图探索高维空间这件事，本来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罗根很想说如果埃癸斯的这些理由无法说服心情急切的探索者，那么它们大概也无法说服VF-X特务部队内部，“我会遵照您的想法行动，福克上校。那些人不会有机会去自寻死路的。

说着，罗根假惺惺地对埃癸斯笑了笑，后者也报以同样的假笑——两人都不相信对方会相信自己的话。得知爱因斯坦实验室和Frontier船团的探索计划以及超时空军团、温德米尔王国都牵扯其中之后，罗根就知道他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而且他既不可能说服麦克尼尔回心转意也不该蓄意制造些意外来阻止这些人的探索计划，那充其量拖延些时间而无法从源头上打消他们的念头。

于公于私，罗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麦克尼尔以身涉险而无所作为，更不必说探索高维空间的风险仍是未知数，所有人一起殒命这等极端情况发生的概率不仅不是零而且高得不容忽视。4号平行世界的地球人同样经历了第一次统合战争和第一次星际战争的考验才得以腾飞，以原始文明子孙自居的他们不该畏惧挑战或潜在风险。

罗根刚返回机库，众人便兴致勃勃地围上来向罗根确认任务的具体内容。得知他们不仅不会去探索高维空间、反而还要费尽心机地阻止爱因斯坦实验室和Frontier船团的探索行动，包括莱恩中尉在内的众人都非常沮丧。

“都清醒些，伙计们。也许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去特地阻止他们，他们找不到前往高维空间的办法就会自己解散的。”被众人的不满包围的罗根大声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更不必说仅仅只是VF-X特务部队其中一个独立VF中队的渡鸦部队根本无权替新统合高层的大人物做决定，“这可能是我们的部队成立以来所执行的最为轻松的任务之一了……只要看着那些人出丑就好。”

“但是，瓦尔综合征——”

“瓦尔综合征是科学家和工程师需要关心的问题，我们帮不上忙。”摆着中队长架子的罗根告诉战友们，比起人类的前途和命运，也许大家更该关心的是和自己的前途息息相关的新统合未来的发展，“塔皮奥，做好预防瓦尔综合征爆发的准备。这次我们会前往银河系边缘地带，那里很可能出现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也许我们还能让舒勒博士或Frontier船团欠我们一个人情。”

在渡鸦部队出发几天之前，埃癸斯又额外为他们增派了一项任务。原来，那些位于银河系边缘地带的自治移民行星时常面临着既无法独自承担强大军队支出也等不来分身乏术的新统合军支援的困境，有些自治移民行星就是这样被狂妄的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屠杀一空的。虽然新统合通过推广第二代心灵信标初步恢复了权威，应对流氓杰特拉帝人似乎仍要依靠武力手段而不是寄希望于林明美或其他人的歌声能让这些以战斗和杀戮为存在意义的家伙放下屠刀。当然，新统合也往往灵活地利用杰特拉帝人来对付杰特拉帝人，有些刚被新统合收编的杰特拉帝人部队会被直接部署在迎击流氓杰特拉帝人入侵的前线。自然，这些武器装备都远远落后于时代、只能凭数量优势勉强维持战线的杰特拉帝人部队的处境并不乐观，执意将他们当成消耗品可能会寒了更多杰特拉帝人的心。

因此，埃癸斯打算让渡鸦部队顺便护送一颗自动工厂卫星前往银河系边境地带、将其交给附近拼死捍卫人类文明边疆的杰特拉帝人部队。这些自动工厂卫星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杰特拉帝人部队所需的武器装备甚至是杰特拉帝人——如果新统合军成功地破解了自动工厂卫星背后的秘密并能够让它们改为生产VF，恐怕新统合早已占据整个银河系了。戴着平光眼镜的上校郑重其事地告诫罗根，新统合军花了不少时间才勉强将这颗自动工厂卫星维修好，如果它在途中又受损或出现故障，边境地带的杰特拉帝人就只能继续凭着新近皈依者对文化的狂热信仰战斗下去了。

“VF-X特务部队终于沦落到要兼职运输舰队工作了。”

“这都是为了保证你们还有薪水可以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经常确认它的情况。”埃癸斯口头上批评了罗根几句，把渡鸦部队部分VF飞行员完全不顾实际情况的种种过激言论归咎于罗根经常用个人财产向手下发放补贴、没让这些年轻人感受到其他新统合军官兵普遍需要面临的残酷现状。“我这里有一本手册，但只能用于初步检查。把自动工厂卫星运输到指定区域后，立即向我汇报。”

“明白，上校。”罗根等不及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了，他衷心地感谢埃癸斯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授予部下相应的自主权——以及巧妙地撇清司令官的责任。“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兴许还得让这些杰特拉帝人发挥作用呢。”

只允许少数技术人员跟随自己进入自动工厂卫星内部检修的罗根用了大概一天的时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颗自动工厂卫星实际上完全没有生产任何武器装备或杰特拉帝人的功能，它唯一的用途就是以近乎夸张的方式不停地从高维空间吞噬能量。尽管理论上把自动工厂卫星从高维空间获取的能量输出到外界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全人类面临的各类能源不足问题，尤其是广泛存在于银河系各地的折跃设备充能需求，鉴于地球人和杰特拉帝人都无法更改这些自动工厂卫星的运作逻辑，相关研究几乎没有取得进展。

一个只能疯狂吞噬能量而无法生产任何东西的自动工厂卫星，自然是失败品之中的失败品，但埃癸斯郑重其事地把这个失败品交到罗根手中的意味在罗根看来已经明显得接近露骨了：如果爱因斯坦实验室和Frontier船团始终找不到打开前往高维空间通道的方式，就拿这个届时可能让大家一起葬身星海的废品去死马当活马医。看起来吉纳斯家族总能从废品堆里找到稀奇古怪的收藏——心里谢过了埃癸斯的罗根打算马上就把他找到了新方案一事告诉麦克尼尔等人，并回头对其他技术人员说，自己已经确认该自动工厂卫星的功能目前正常。

“……未经允许，不得擅自使用。这关系到我们在边境地带的同胞的性命，即日起该区域要彻底封闭，除了折跃装置充能期间的必要检修之外。”罗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关闭了自动工厂卫星的大部分区域，他相信这些好奇心不会过剩的技术人员没机会在渡鸦部队抵达目的地之前发现自动工厂卫星的猫腻，“把剩余的零部件列一个清单，或许我能为大家多争取些收益。”

2064年5月14日，整装待发的渡鸦部队回应了爱因斯坦实验室的呼吁，称第727独立VF中队愿意在埃贡·舒勒的探索中尽一份力。随着各方势力不约而同地向着百万年来几乎无人造访的银河系边缘地带前进，原始文明的儿女们正在愈发靠近当初使得他们的祖先走向衰亡的祸乱之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