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OF2-EP4：胡桃夹子（12）

OF2-EP4：胡桃夹子（12）

【痛苦不是我们上帝的唯一本质，来世或今生的希望、喜悦和胜利也不是。任何坚持崇拜上帝这些原始方面之一的行为都会使我们的心胸和思想变得狭隘。】——尼古拉斯·“尼克斯”·斯塔弗罗斯，1960年。

……

迈克尔·麦克尼尔独自一人来到舱室的大门前方，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的摄像头。控制系统忠实地捕捉了面部的每一个细节特征，并最终在进行虹膜扫描后予以放行。迈着沉重脚步的麦克尼尔又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进入房间内，也不去看房间中央位置的台子上那些还在接受加工的人体零件——不久之后，它们就会成为生化人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注意力被休眠舱中残缺不全的躯体吸引了。那人正是尼尔离开后和韦尔纳洛特一同代替了尼尔原本作用的施瓦尔姆，如今颇受战友们信任和倚重的工作狂只剩下了包括头部在内的小半个躯体，余下的躯体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如今的技术，想要克隆出另一个汉斯·施瓦尔姆来取代这位重伤员的位置，无疑易如反掌，但要想让脱离休眠状态就会立即毙命的施瓦尔姆正常生活下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每天都像凭吊战友一样来到这里，米迦勒。”麦克尼尔身后的大门又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追上了他，“如果你仍在为此自责，那大可不必。”

“我不是那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无法自拔的人，薄红。而且，他们还不至于成为我无法走出的阴影。”麦克尼尔摇了摇头，离开保存施瓦尔姆残存躯体的休眠舱，和薄红一起来到正在加工植入物的平台前方。这些设备是他们从Frontier船团获取的，为此麦克尼尔不得不借助多方从中斡旋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条件。“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被要求去死的人，因为不愿被光荣牺牲而背叛誓言；起初就有权随时逃离的人，却会为了可笑的理由搭上自己的性命。”

“因梅尔曼少校和其他人也有自己的苦衷。”薄红知道麦克尼尔无意指责当年的莱特等人贪生怕死，但她还是有必要为那些间接因自己才滞留温德米尔王国的新统合军官兵辩护几句，“况且，世事是无法预料的，相同的手段下一次说不定就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

“是啊。用确定的条件得到确定的结果……数学家可能会喜欢这个。不管怎么说，他终究保住了一条命，此外我还得以借此去争取外界解决那些生化人的问题。”麦克尼尔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便抛却了笼罩在他周身的抑郁和不快，转而像往常那样信心十足地和薄红议论起超时空军团的下一步打算来，“【瓦尔基里】结束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外的巡回演出后再返回该地区，差不多就要等到明年了。届时借助平息瓦尔综合征还有测试关闭高维空间通道的机会，再公开招募新成员，而且一定要确保有至少一个温德米尔人能够加入其中。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你已经掌握了最合适的人选。”

“但仍要用公平的方式争取到大家的认可。在这一点上，Macross-29船团的瓦尔格里亚市长做得不错。即便是政治上反对他的人也有为船团的公共事务服务的机会，而他不会仅仅因为立场就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薄红谈起了尼尔最近在Macross-29船团的工作情况，后者主要投入到了Macross-29船团新统合军的训练和本地战术音乐组合的安保工作中。“……别为尼尔担心过头了。上次他不是还在Frontier船团的访问演出中和早乙女有人献上了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飞行表演吗？”

“他啊……”麦克尼尔欲言又止，他不愿去指挥尼尔插手Macross-29船团的政治，那会影响超时空军团和新杰特拉帝人运动之间的良好合作关系，“……没被别人当成工具使唤，就谢天谢地了。”

和留在超时空军团、葛雷姆林VF中队的其他战友们相比，尼尔的工作似乎要清闲一些。维果·瓦尔格里亚的新杰特拉帝人运动在大选中胜出后，新市长也仅仅只是将船团过去的非武装绝对中立政策改为武装中立而已，并不积极涉足遍及新统合各地的各类武装冲突，除非有些长期陷入内战中的自治移民行星要求他们伸出援手。话虽如此，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地方武装组织对尼尔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且不愿见到伤亡进一步扩大的尼尔总是会以最小的代价结束军事行动、还当地居民以和平。

虽然Macross-29船团的武装中立、积极接收难民以及武装维和行动等政策受到了外界的好评，在船团反对派看来，这些都只不过是维果为了巩固新杰特拉帝人支配地位的作秀罢了。指控新杰特拉帝人一家独大似乎并不妥当，因为维果在就任市长后没有试图趁热打铁将败选的原执政联盟一口气驱逐出去，而是建立了一个专门供反对派表达意见的咨询机构，其中既包括以塞尔吉·格拉斯和夏洛特·格拉斯父女为代表的旧反对派，也包括维果上任后兴起的新反对派。不仅如此，在Macross-29船团按照混沌的【座天使】和【瓦尔基里】为模版打造的战术音乐组合中，明确有反对派背景的成员竟在5人中占了2员。

如果反对派愿意适可而止，那么双方自然皆大欢喜。不幸的是，反对派显然把维果的退让当成了心虚和软弱的表现。在2065年9月的Macross-29船团市议会例行会议期间，有反对派市议员本着为船团自卫武装力量发展前景着想的原则指控维果涉嫌将船团新统合军政治化——正是同一批人在几年之前口口声声声称Macross-29船团绝对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军队。这些反对派议员们认为，以尼尔等人为代表的最先接受军事训练且经验丰富的船团新统合军官兵们无一例外都有着新杰特拉帝人运动背景，这也意味着船团的新统合军将不是中立化的武装力量而是新杰特拉帝人运动的军事组织分支。成功凭借着似是而非的口号争取了一部分船团居民支持的反对派甚至提出，必须让所有具有明显政治倾向的船团新统合军官兵立即退役、以中立人士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倘若按照反对派的要求重组军队，Macross-29船团经验最丰富的新统合军官兵们都会当场出局，由完全不具备任何经验或经验远不如他们的新人代替他们保卫刚走出危机不久的故乡。

麦克尼尔在尼尔离去前严肃警告尼尔不得插手Macross-29船团政局，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再允许尼尔置身事外了。听说施瓦尔姆身受重伤、至今没有摆脱生命危险的尼尔便借此频繁地和麦克尼尔沟通，希望麦克尼尔能帮他找到化解Macross-29船团新一轮危机的办法。然而，近期正在为重建生化人功能服务而头疼的麦克尼尔并不愿意浪费过多精力去关注Macross-29船团的乱局，除非尼尔找到了其他势力插手的迹象。

“你看，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瓦尔格里亚市长以为给反对派留出发言的机会就能改善反对派对他的评价，为此他不惜在战术音乐组合成员名额这样的大事上让步，可结果是起初反对他的人还是会继续反对，反而是原本支持他的人可能会因为他的退让而动摇。”尽管麦克尼尔仍不愿对Macross-29船团的事务指手画脚，他实在不能无视维果的前车之鉴。温德米尔人和新统合之间的关系比起Macross-29船团内部各派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复杂，让温德米尔人加入【瓦尔基里】可能同时在温德米尔王国内部和外界（而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和更遥远地区又有所不同）引起意想不到的负面舆论反扑。“以前我确实以为事情很简单，要不是Macross-29船团的事……唉。吉尔斯爵士对我说，近期来到温德米尔王国的那些人并不友好。这些人没给温德米尔人留下什么良好印象，而且他们离开之后只会想方设法去传播不利于温德米尔王国和外界交流的垃圾信息。”

“只要不让新成员在公共场合讨论温德米尔王国独立战争就行，不利于共处的事不要谈。不然，她要么被温德米尔人视为叛徒，要么被外界视为……死不悔改的落后种族代表。”薄红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所能做的无非是建议【瓦尔基里】在争议颇多的重大事件上不要表态，“比起这个，也许我们该早些考虑安置那些生化人的方案了。”

滞留在9月1日行星上的生化人群体，一直是麦克尼尔的一块心病。这些在新统合、巨型星际企业集团之间的倾轧中沦为受害者的平民不该得到如此下场，即便这些受害者为了生存而变相地投奔了无瑕者和海姆达尔、制造了距离伐折罗母星近在咫尺的风险源头，麦克尼尔仍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有必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在紧锣密鼓地联络各方以求得到稳定的生化人改造服务并打造一个类似当年通用银河所使用的综合管理系统的同时，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也在为这些显然不能继续居住在9月1日行星的生化人寻找合适的新家园。

按理来说，由负责迁都工作、手握大量运输资源的埃瑟林来处理此事再合适不过了。然而，出乎麦克尼尔意料的是，埃瑟林虽同意动用大量运输飞船将9月1日行星上的生化人送走，却坚持要求将他们迁往新统合影响力较弱的边境地带，理由是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新统合无能的证明。

“无论如何，新统合不可以承认发生过这种过失。事后弥补是很有必要的，私下道歉和超出预计的补偿也无所谓，但任何一种补偿都不包括破坏新统合的公众形象。”埃瑟林警告麦克尼尔，最好想办法保证所有的生化人事后不会对外宣传此事、大肆宣扬新统合和巨型星际企业集团当年只顾瓜分通用银河遗产而无视公民死活的失职行为。“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扮演着这体系捍卫者的角色，麦克尼尔。时间不允许我们考虑更【有效】的办法，既然不寻求推倒重来，就不要采取相应的措施。”

“这我明白，大元帅。您别看我现在是这副好像有些愤世嫉俗的模样，其实我当年也经常用个人收入去补偿那些因为我们GDI的官僚主义或过激军事行动而受害的人……并且确保他们既不会滑向NOD兄弟会也不会助长其他人对我们的失望。”既然埃瑟林同意帮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这些生化人，麦克尼尔自然不方便驳回埃瑟林的要求。“我会把他们转移到边境地区……距离超时空军团的大本营越近越好。不如就放在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吧。”

虽然麦克尼尔向埃瑟林随口保证不给新统合惹麻烦只需要花费不到两秒的时间，事后他需要考虑的可就多了。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目前正因瓦尔综合征和海姆达尔四处开启高维空间通道而饱受难民危机影响，此时再从外界送来大量和寻常社会格格不入的生化人，无疑会导致危机加重。马尔科姆·格兰杰在这一问题上有不同看法，他认为麦克尼尔大可以把这些生化人全部送到温德米尔王国：愿意留在温德米尔王国而从未尝试流亡的温德米尔人大多把新统合视为仇敌，他们愿意接受重新和新统合交流的现状只是由于洛伊德等人宣传称这都是在温德米尔王国的实力过于弱小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变通之举罢了。

跟这些人的怨气相比，9月1日行星上原通用银河生化人们的怨言简直不值一提。

从便于管理的角度考虑，把这些原通用银河生化人集中运输到单一宜居行星才是明智之举。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的大部分自治移民行星人口并不多，只有数十万或数百万居民的自治移民行星无法一次性接收这么多人口（那会严重地冲击本地居民原有的生活环境），因而原本就有数亿人居住的温德米尔-4行星似乎是唯一选择。但是，温德米尔人如今对天西机械公司尚且有不小的怨言，更别说对待【移民】了。几经调查和周旋，麦克尼尔和吉尔斯商议了一个有助于温德米尔王国接纳这些难民的方案，那就是将原通用银河生化人们新躯体的外观全部修改成温德米尔人的形象。

麦克尼尔设想了很多方案，唯独忘记考虑了9月1日行星居民们的意见——大多是地球人的他们强烈反对拥有其他种族外观的新躯体。眼看这些人对新统合、通用银河以及其他巨型星际企业集团的愤怒就要转移到自己身上，无计可施的麦克尼尔只得权且搁置此事，准备等气氛稍有缓和后再想办法说服各方。

如今麦克尼尔已然适应了每年有数月奔波在宇宙中的生活。距离船队返回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还早，这段时间有助于他们走出在9月1日行星受挫的阴霾。等到船队抵达目的地之后，众人就能像往常一样积极投入各项工作中了。在麦克尼尔等人离开期间，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的相关事务主要由吉尔斯和阿杰姆贝负责，他们尽职尽责地关注着温德米尔王国和其他地区的动向，尤其是瓦尔综合征的扩散趋势和海姆达尔的袭击。所幸海姆达尔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似乎丧失了对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的兴趣、转而在外界兴风作浪，这才给了众人以喘息之机。但是，一旦【瓦尔基里】和麦克尼尔等人返回，就算无瑕者不会紧随而至，海姆达尔也必然有所行动。

“我本来有机会给汉斯报仇的，要不是……还是得找到追踪或阻止折跃的办法才行。”回想起过去的交战过程，麦克尼尔没有理由忽视折跃对于战争模式的重大影响。他只有在敌人愿意战斗的情况下才能歼灭敌人，如果敌人铁了心要逃跑或只打算偷袭，那么他自然也无能为力。“听说先进技术部从原始文明遗迹还有从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手中缴获的自动工厂卫星里找到了些好东西，希望他们能拿出我们想要的成果。”

“所以我们才更要回温德米尔王国看看。”薄红试图安抚麦克尼尔的情绪，她看得出面对敌人而始终无从下手的挫败感影响了麦克尼尔的思维和判断力“和高维空间有关的事，还要从高维空间找解决方案。也许我不该离开的。”

“不，我确实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你若不和我们同行，魔王要想杀死我们所有人，简直轻而易举。”麦克尼尔一本正经地说，虽然薄红无法在高维空间继续压制魔王尼尔，但她至少避免了魔王尼尔实施斩首行动，“这样说或许有些自私了……有你在，温德米尔王国也会有所顾忌。”

“麦克尼尔，快回舰长室来，有紧急情况。”老格兰杰的全息投影通讯屏幕弹到了麦克尼尔眼前，“具体情况等你到了再说，总之不是什么好消息。”

麦克尼尔和薄红抵达舰长室时，老格兰杰正在仔细地阅读一份报告，上面的温德米尔语标记表明它是吉尔斯发来的。见麦克尼尔返回，老格兰杰神色凝重地给麦克尼尔让出了座位，并言简意赅地告诉两人，温德米尔王国境内爆发了叛乱。

“叛乱主要由两名贵族领主挑起，他们的父辈都在温德米尔王国独立战争中死于新统合军之手。可以确定外部力量为叛军提供了支持，其中包括设计风格非常类似SV-154战斗机的新型VF——你愿意直接管它叫SV战斗机也行。”老格兰杰根据自己的经验把吉尔斯已经总结过的战况进行了二次总结，免得麦克尼尔在不必要的细节上纠结太久，“王**试图快速镇压叛乱，但因叛军拥有战斗机较强的VF部队而失败。”

“听上去就像是新统合爆发了类似渡鸦部队这样的精锐部队策划和组织的叛乱一样。”麦克尼尔不禁为温德米尔王**未能顺利镇压叛乱感到疑惑。如果常规部队会轻而易举地被据称【较强】的叛军VF部队击溃，那么王**只要动用地位相当于VF-X特务部队之于新统合军的【空中骑士团】，一切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不，虽然吉尔斯爵士没在这份报告里提空中骑士团，我猜空中骑士团应该也无能为力。以格拉米亚国王的风格，他应该会直接命令空中骑士团出击的。”

“那这就棘手了。连空中骑士团都没法将其镇压，这不是简单的叛乱。”老格兰杰用力一拍办公桌，大声对麦克尼尔说，看来外部势力已经决定插手温德米尔王国内部事务了，“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干预，我们可不能刻板地遵守什么规矩。只要格拉米亚国王愿意向外界求援，我们甚至可以帮他把渡鸦部队也找来镇压叛乱。”

“不行，温德米尔人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结束此次叛乱。”还没等麦克尼尔表态，薄红立即出言反对老格兰杰的看法，“要是温德米尔人申请外部干预，那就全完了。温德米尔人之间的问题却闹到需要新统合插手，以及王**被证明一无是处……这一切都等于在否定过去几年来温德米尔人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成果。”

“Zero说得对，马尔科姆大叔。把温德米尔王国当【平等】合作伙伴看待且有能力干预的势力寥寥无几。即便不考虑民意，万一前来干预的外部力量打算趁机敲诈温德米尔人，到那时温德米尔王国就要陷入不断地引进更危险的猛兽赶走当前祸患的死循环了。”麦克尼尔也反对让温德米尔王国盲目求援，理由是那样一来他们借助天西机械公司独占温德米尔王国许多地区开发权和使用权的优势地位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件事，我们自己就能搞定，而且【瓦尔基里】新成员选拔的工作也不能耽误了。要向整个新统合展示温德米尔王国与众不同的一面。”

“就像你把施瓦尔姆身受重伤当成就生化人问题和混沌还有Frontier船团讨价还价的理由那样？还是你想得周到，麦克尼尔。”老格兰杰恍然大悟，连称麦克尼尔高明，“没错，就这么办，就这么做。是该让那些人知道温德米尔王国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筹码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