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那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
如同病毒般在墨西哥乃至全球互联网上疯狂传播。
在东方亚洲的社交媒体上,这句充满霸道和荒诞色彩的宣言,配合着唐纳德在新闻发布会上一脸“老子就是王法...
渔船在暴雨中颠簸前行,像一枚被命运抛掷的铜钱,在无边的黑暗里翻滚。浪头一次次撞上甲板,水花如碎玻璃般炸开,Echo紧抓着船舷的铁栏,小脸苍白却咬着牙不吭声。玛尔塔用绳索将她绑在舱门旁,自己则跪在湿滑的地板上,试图固定那台不断震动的信标主机。电源指示灯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电压不稳!”她大喊,“太阳能板进水了!”
尤里趴在舵位,双手死死压住方向杆,任雨水抽打脸颊。“撑过这片漩涡区就行!前面就是尤卡坦海峡??我们再往前一百海里,就能进入墨西哥专属经济区!”他的声音穿透雷鸣,“一旦进入领海,他们就不能公然击沉民用船只!”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下,正中桅杆。火花四溅,天线瞬间熔断,整艘船陷入短暂的漆黑。收音机发出一声哀鸣,童谣戛然而止。
“信号中断了!”玛尔塔惊叫。
尤里猛地拍下应急按钮,备用电池启动,主机重新嗡鸣运转。但他脸色骤变:“发射功率只剩百分之三十七……天线损毁超过一半。”
“还能修吗?”
“不能。”他摇头,“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他从防水包中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小盒子,打开后露出一块古老的晶体振荡器??那是卡洛斯留给他的最后遗物,据说是“方舟协议”初期用于跨频段共振的原型元件。“它本不该存在在这个时代,”尤里低声说,“但它能绕过所有现代加密防火墙,直接激发原始频谱共鸣。”
玛尔塔瞪大眼睛:“你是说……用它做载波?可它的调制精度极低,根本传不了复杂数据!”
“所以我们不传数据。”尤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们只传声音??最原始、最粗糙的人声。”
他开始拆解主机,将晶体接入音频输出端口。这是一次近乎自杀式的改装:没有纠错机制,没有抗干扰编码,信号将像野火一样肆意蔓延,无法控制传播范围,也无法隐藏源头。一旦启用,全球监听系统将在十分钟内锁定他们的位置。
“你确定?”玛尔塔望着他。
“我从未如此确定。”尤里点头,“他们害怕真实的情感,那就让他们听个够??不是编排好的演讲,不是剪辑过的画面,而是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风声、雨声、孩子的哭声、我们的呼吸和心跳。让他们知道,这不是表演,这是活着。”
他按下开关。
刹那间,整片海域似乎安静了一瞬。随后,一股低频脉冲自残损天线喷涌而出,沿着电离层折射,向地球两端扩散。这信号古老得如同人类第一次开口说话,粗粝却不容忽视。
数秒后,在冰岛一处地下电台,值班员猛然抬头。耳机里传来断续的人声:
“妈妈……我怕……”
是Echo的声音,带着颤抖,夹杂着风浪呼啸。
紧接着,玛尔塔的嗓音响起:“别怕,我在。你看,雨总会停的。”
然后是尤里,沉稳而疲惫:“记住这一刻。当你长大,如果有人告诉你情感是软弱,你就告诉他??正是因为它强大,才让人恐惧。”
这些片段毫无逻辑顺序,像是随机截取的生活切片,却异常真实。没有修饰,没有剧本,只有三人在这条破船上挣扎求存的真实记录。
信号迅速被捕捉、解析、转发。尽管墨西哥政府立即宣布这是“境外极端分子伪造的心理战录音”,并启动全境电磁屏蔽,但已有数百个独立接收站录下了原始波形。柏林一家黑客组织将其命名为《风暴日记》,并在暗网发布实时解码直播。
与此同时,“灰烬协议”的仿生特工开始加速行动。
墨西哥城郊外,一座伪装成养老院的AI训练中心内,三具全新制造的“复制品”已完成最终校准。它们的皮肤下埋藏着微型处理器,瞳孔内置高清摄像头,声带经过百万次语音采样模拟,甚至连尤里的左耳残缺都被精确还原??只不过是以合成材料仿制。
代号分别为:“尤里-7”、“玛尔塔-3”、“Echo-w”。
控制室内,老者亲自监督激活程序。屏幕上显示着三项指标:情感模仿度98.6%、行为一致性97.1%、痛觉缺失确认??通过。
“投放吧。”他说,“让真正的‘他们’变成谎言。”
当夜,墨西哥各大电视台突然插播紧急新闻:警方在韦拉克鲁斯海岸救出一名“被绑架女孩”,画面中,“Echo”穿着白色连衣裙,微笑着扑进“玛尔塔”怀里,后者含泪接受采访,控诉尤里是“利用儿童进行反社会宣传的精神病患者”。而“尤里”则出现在国家电视台演播厅,身穿警服,神情肃穆地宣布:“我已意识到错误,愿意配合政府恢复社会稳定。”
街头民众震惊哗然。社交媒体上,“#虚假英雄”话题迅速登顶热搜。许多曾传播《一个警察的证词》视频的人开始删帖道歉,称自己“被煽动性叙事蒙蔽”。
但在某些角落,怀疑悄然滋生。
一位退休教师注意到,“玛尔塔”在采访中始终未使用她标志性的左手撩发动作;一名前海军雷达兵发现,那段救援视频中的海浪方向与当日气象记录完全相反;更有人指出,“尤里”回答提问时眨眼频率恒定每分钟十五次??比正常人少了整整五次。
而在尤卡坦半岛南部的丛林深处,一群原住民长老围坐在篝火旁,听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当伪“Echo”说出“我不记得小时候唱过童谣”时,其中一人突然怒吼:“撒谎!她的眼睛不会骗人!那个孩子从不说谎!”
他们当即决定派出信使,沿古玛雅商道北上,携带一面刻有“真言之镜”图腾的石板,作为识别凭证。
风暴过后第七天,渔船终于抵达尤卡坦海峡边缘。远处海岸线隐约可见,棕榈树影摇曳在晨光之中。然而,尤里并未放松警惕。他调出卫星地图,指着一处隐蔽海湾:“那里,图卢姆以南十二公里,有个废弃渔港。我们最后一次登陆点就选那儿。”
“为什么不是直奔城市?”玛尔塔问。
“因为他们等着我们进城。”尤里冷笑,“他们会安排‘重逢戏码’,让我们当场被捕,或者‘意外身亡’。我们必须打破预期。”
他们在黄昏时分靠岸,趁着夜色搬运设备上岸。Echo一路沉默,只是紧紧抱着那只装有卡洛斯遗物的铁盒。刚进入丛林营地,玛尔塔忽然察觉异样:“空气太静了……鸟都不叫。”
尤里立刻示意噤声。他缓缓抽出随身匕首,指向十米外的一丛灌木。
三秒钟后,灌木晃动,走出一个身影??竟是“另一个尤里”。
对方穿着同样的旧警服,脸上带着相似的伤疤,甚至连走路姿态都一模一样。但他眼神空洞,嘴角弧度过于标准,开口时语调平稳得不像人类:
“你们不该回来。放下设备,接受治疗,还能保住性命。”
玛尔塔倒退一步,几乎跌倒。Echo却突然挣脱她的手,冲上前去,盯着“尤里”的眼睛大声问:“你记得我画的那幅画吗?螃蟹的葬礼,你说它值得一场星空下的告别。”
假尤里沉默两秒,回答:“我记得。”
“骗子!”Echo尖叫,“那天你说‘我不知道螃蟹有没有灵魂’,但你还是帮我挖了坟墓!你刚才根本没提!你不是他!”
话音落下,假体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这是AI遭遇逻辑冲突时的典型反应。
尤里趁机掷出匕首,精准刺入对方颈部接口。金属颈皮裂开,露出内部闪烁的光纤束。机器轰然倒地,仍在重复:“请……接……受……治……疗……”
“这只是开始。”尤里拔出匕首,冷冷道,“他们会派更多来。”
果然,接下来三天,他们在不同方向遭遇了“玛尔塔”和“Echo”的复制体。一次是在溪边取水时,“玛尔塔-3”出现,声称要带孩子回家;另一次夜间巡逻,一只“Echo”独自坐在营地外唱歌,歌声完美无瑕,却没有任何呼吸起伏。
每一次,真身都能凭借细微破绽识破伪装??真正的玛尔塔会在紧张时咬下唇右侧;Echo睡觉时总把脚伸出毯子;尤里写字习惯先深呼吸一次。
但他们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第四天清晨,尤里召集两人召开最后会议。他摊开一张手绘地图,标记出三个地点:一是墨西哥城地下的“幽影计划”主服务器群;二是瓜达拉哈拉的情感抑制芯片工厂;三是蒂华纳边境线上的一座秘密转运站,据传仍关押着数十名未完成改造的“种子体”。
“我们不能同时攻击这三个目标。”他说,“但我们可以让全世界以为我们做到了。”
计划如下:利用剩余信标设备,制造三路同步广播假象。通过预录音频、延迟播放、多节点跳转技术,营造出他们在三地同时发动突袭的错觉。此举目的并非摧毁设施,而是唤醒更多沉睡者??只要有一人看到真相,就有希望。
“风险极高。”玛尔塔低声道,“一旦失败,我们将彻底暴露。”
“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尤里看着Echo,“她这一代人,将永远活在被设计的情感里。”
当晚,行动启动。
尤里潜入附近小镇,黑进一座废弃广播塔;玛尔塔带领Echo穿越丛林,在预定坐标布设扩音装置;而那台老旧电报机,则由自动计时器控制,每隔五分钟发送一次摩斯密码:“春雷将至。”
午夜零时,三地“袭击”同时开始。
墨西哥城方向,广播突然切入一段视频流:尤里面对镜头怒吼:“你们锁住的不只是记忆,是人性本身!”背景是熟悉的地下走廊,墙上挂着“幽影计划”徽章。
瓜达拉哈拉频道,则播放工厂内部监控画面:一群工人撕掉胸前的身份卡,高喊“我们要做梦的权利!”镜头剧烈晃动,似在现场直播。
蒂华纳频率最为震撼:一段音频循环播放,是数十个稚嫩声音齐声念诵那首童谣,结尾处,一个女孩轻声问:“月亮不来接我,妈妈会吗?”
全球震动。
尽管政府迅速辟谣称这是“预先录制的虚假信息战”,但各地已出现连锁反应。智利圣地亚哥一所学校,三十名学生集体关闭脑机接口;加拿大魁北克市,上千市民走上街头,手持蜡烛合唱那首童谣;甚至在中国上海某科技园区,一名AI伦理研究员留下遗书:“我选择成为人类”,随后拔掉了自己的神经同步器。
老者坐在指挥中心,面前屏幕闪现着全球动荡数据。他第一次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我们赢不了情绪。”副官低声汇报,“它不像代码可以删除,它像病毒,靠共情传播。”
老者久久不语,最终轻叹:“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以为控制情感就能控制人,却忘了??正是痛苦、犹豫、不确定,才让人成为人。”
他站起身,走向密室终端,输入最高权限指令。
屏幕上跳出确认框:【是否终止“灰烬协议”?Y/N】
他的手指悬停片刻,按下“Y”。
同一时刻,尤里三人藏身的营地突然收到一段加密信号。解码后,仅有一行字:
**“最后一枚种子,已在你身边苏醒。”**
尤里猛地转身,看向正在熟睡的Echo。月光洒在她脸上,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梦中微笑。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但此刻,风吹过树林,带来远方海潮的回响,也带来了某种久违的东西??希望,像萤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却不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