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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1879:独行法兰西 第41章 最恶毒的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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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夜风过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08-05 15:19:11 来源:源1

第41章最恶毒的一问(第1/2页)

听到保罗·雅内的质问,莱昂纳尔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属于典型的“技术性问题”,不涉及到对作品与作家的道德审判。

莱昂纳尔索性也不重新坐回座位,而是面向教授们与雨果矗立着,用一种轻快的语调回答了问题:“雅内教授,亚里士多德的《诗学》无疑是伟大的基石。

但小说,尤其是反应现代生活的小说,其‘情节’的张力是否只能存在于激烈的外部冲突?”

其实在19世纪中叶,欧洲小说就已经出现了淡化情节的倾向,尤其是「浪漫主义」被大部分一流作家普遍摒弃以后,文学观念从“故事为王”逐渐转向“人物为本”、“环境决定论”与“心理剖析”。

像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虽然核心情节是“婚外恋”,但在叙述上非常平淡,甚至有些“反**”。

屠格涅夫的《贵族之家》中的爱情并无跌宕起伏,主角拉夫列茨基和丽莎的情感故事最后甚至未成正果。

保罗·雅内的提问不是质疑,更像是给莱昂纳尔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

莱昂纳尔当然不会放过:“老卫兵的生命,其悲剧性不在于一次戏剧性的决斗或阴谋,而在于日复一日的、缓慢的‘凌迟’——

哦,这是一种源自遥远东方的古老刑法,行刑者会用小刀将受刑者的皮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最多要割上三千刀,持续三天时间。

而在整个过程中,受刑者都是清醒的,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正一寸一寸走向支离破碎……”

莱昂纳尔的话没有说完,现场就有教授发出了低声的干呕。

对于法国人来说,已经习惯了断头台上的干脆利落,中世纪那些与“凌迟”相似的刑法早已经成为尘封的记忆,莱昂纳尔的解释唤醒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加斯东·布瓦谢连忙提醒:“好了,关于‘凌迟’我们已经了解了,继续说‘老卫兵’吧。”

莱昂纳尔识趣地回到了主题:“对老卫兵来说,‘凌迟’就是尊严的消磨、记忆的褪色,还有被法国——那个被他热爱了一生、奉献了一生的法兰西——一点点抛弃的过程。

那些‘碎片化’的场景——每一次哄笑,每一次关于‘战利品’的争辩,每一次试图教会小伙计处理猎物——甚至他排出9个苏硬币的动作,都是割在他灵魂上一刀。”

莱昂纳尔的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身为社会上流阶层的索邦教授们,大多出身经济状况良好的家庭,每年领着至少8000法郎的薪酬,每晚出没于贵族、富商的沙龙,有至少一处消暑的别墅,也至少养着一个情人……

他们或许对底层人民抱有很深切的同情,了解穷人过的日子,甚至会为他们的权利在报纸上或者国会中高声疾呼。

但他们不能体会像“老卫兵”这样深陷泥潭,最终在沉默中毁灭的流逝过程。

“有意思,我刚刚只是觉得《老卫兵》是一篇出色的作品,但没有想到经过你的解释以后,它竟然还能挖掘出更深的内涵。”一个留着大八字胡子、下颌也被浓密的短须覆盖的中年人说话了。

他脸颊清瘦、目光深邃,有一种优雅而含蓄的气质。

加斯东·布瓦谢连忙道:“马拉美先生,这是我们索邦内部的问询会,您可以旁听,但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1章最恶毒的一问(第2/2页)

“我不参与评断,但这位叫做莱昂纳尔的同学对《老卫兵》的阐述让我心动了,可以允许我接着他的话,多说两句吗?”马拉美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与淡淡的戏谑。

加斯东·布瓦谢看了一眼这位以《牧神的午后》轰动法国文坛的诗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请吧,斯特凡·马拉美先生。”

斯特凡·马拉美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我本来只是来找巴舍拉尔聊天的,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场‘大戏’——你刚刚说的‘凌迟’很有意思,虽然它非常可怕。

但是‘老卫兵’的灵魂确实在小说里每一个他出现的场景里被人们的言语、神情、态度,一刀又一刀地割着。上帝啊,这太残忍了。

它们叠加、累积,最终导向那个在寒冬里、在泥地上,用手‘走’来的身影——先生们,这就是最大的**,一种静默的、累积性的毁灭。

这种结构的‘平淡’,恰恰是为了匹配生活本身残酷的‘平庸性’!小说的张力,并非消失,而是内化、弥漫在每一个看似寻常的瞬间!

这不是实验的失败,亲爱的保罗,而是对‘情节’本质的一种拓展——捕捉生命在时间流逝中无声溃败的韵律!”

斯特凡·马拉美说到最后,不仅语句越发像诗歌,声音也越发抑扬顿挫,仿佛是在朗诵。

说完以后,他又像是失去的力气一般,瘫回到座椅里,一脸表达欲得到满足的笑容。

包括莱昂纳尔在内的所有人:“……”

让诗人发言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加斯东·布瓦谢连忙咳嗽了一下,接着问道:“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

教授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少见的、不蓄须的教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索雷尔先生,你描绘的阿尔卑斯小镇酒馆氛围非常‘真实’,老卫兵的细节也栩栩如生。

然而,根据我们的了解,你虽然是阿尔卑斯人,但你父亲的工作不会让你沦落到小酒馆当伙计——既然你能通过中学会考来到索邦,相信也没时间到小酒馆里借酒浇愁。

请问,你是如何获得如此精准、尤其是关于底层劳工的行为细节的知识?这种‘真实感’从何而来?是道听途说?还是……丰富的想象力?或是借鉴了某些我们未曾读过的、更底层作者的观察?”

莱昂纳尔闻言抬头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只见这个教授大概五十多岁,肥胖的脸上挂着傲慢的笑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轻视。

这个问题才是今晚所有质疑中最尖锐,也是最恶毒的一个,它指向了一个难以自证的方向。

莱昂纳尔只在索邦偶尔见过此人,却没有上过他的课,于是问了一句:“请问您是?”

胖子昂了昂脑袋:“埃内斯特·勒南,如果你明年还在索邦的话,就会上到我的课了。”

莱昂纳尔点点头,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勒南教授,您的问题实在太精彩了!”

埃内斯特·勒南一愣,没想到莱昂纳尔竟然会夸自己。

但莱昂纳尔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直接让他红温了:“您认为人的见识难以超越出身的局限,就像人的胸怀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更加宽厚一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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