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思维。”
谢明汐锐评道。
稍微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归墟就是一股子穷味儿太重了。”
??顾飞宸大张旗鼓下凡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千机这边。谢明汐本来是对此无所谓的,事实上她也没怎么在...
那只巨眼悬于天穹之上,瞳孔深处流转着不属于人间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都像是由亿万亡魂哀嚎凝成。它不眨,却仿佛在审视众生的罪孽;它无声,可整个天地都在其威压下瑟瑟发抖。空气变得粘稠如血浆,呼吸之间竟有铁锈味弥漫鼻腔??那是法则被强行扭曲时释放出的腐朽气息。
“外神……降临了。”萧禹喃喃,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是归墟典籍里记载的‘虚瞳之主’,传说它曾吞噬三座完整世界,连真仙都难逃其凝视……”
金丹依旧站着,背影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在那遮天巨眼下,竟如一根钉入大地的铁柱,岿然不动。
“你不是要重启轮回?”他望着祭台上垂死的老者,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新世界,能不能容得下我这一口浊气。”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吸纳天地灵气,而是将方圆百里内所有紊乱的道则、崩塌的空间碎片、乃至那些尚未散去的冥烬残火,尽数吸入肺腑!他的胸膛骤然鼓起,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脉络,宛如经文刻体,每一根血管都在吟唱远古的咒言。
紧接着??
吐。
一道浑浊之气自他口中喷出,颜色灰暗,夹杂着碎裂的符文与微弱的雷光。这口气看似平平无奇,可当它触及光幕的刹那,整片封天阵结界竟如玻璃般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继而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不可能!”老者嘶吼,尽管胸口破洞汩汩冒血,仍挣扎着举起枯手,“九曜已合,神目临尘,你怎么可能撼动天律?!”
“天律?”金丹冷笑,“你请来的不过是个流浪饿鬼,披了层神性外皮就敢自称主宰?”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再度浮现那团漆黑如墨的火焰??冥烬。但这一次,它不再安静燃烧,而是剧烈翻滚,化作一条盘绕的手臂长的黑龙,龙首狰狞,双目空洞,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审判者。
“这是我吃掉的第一个‘神’。”金丹轻声道,“它的名字你也别想知道,因为它早已在我的胃里化成了养分。”
说罢,他猛然挥手!
冥烬黑龙咆哮而出,撞向天空巨眼。两者相接之时,并未爆发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陷入诡异的寂静??就像两股截然不同的时间流速猛然交汇,导致现实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然后,巨眼第一次眨动。
那一瞬,酆渊城内所有活物脑海中同时响起一声尖啸,识海翻腾,七窍渗血。植茂伊当场跪倒,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萧禹咬破舌尖才勉强保持清醒,却已满脸是血。
唯有金丹,逆步而上。
他在空中行走,脚下无莲,却步步生花。每一朵金色莲花绽放之际,都会释放出一丝极细微的震荡波,这些波动彼此叠加,最终形成一道环形冲击,将冥烬与巨眼之间的空间彻底撕裂!
“你……不该反抗……”巨眼终于开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多重回响,仿佛千万人在同一时刻低语,“吾乃秩序之外的存在,超越因果,凌驾轮回。汝虽强,终究不过是此界囚徒。”
“囚徒?”金丹停下脚步,抬头直视那庞然巨物,“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囚徒,但我不是被你们关进去的??我是自己走进去的。”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黑白分明,唯有一片混沌金光,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晨曦。
“三十年前,我亲手封印了自己的道果,断绝神通,隐于凡尘。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出手,就会惊动你们这些躲在维度夹缝里的蛆虫。而这个世界,还没准备好面对真正的战争。”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但现在,有人逼我出来了。”
下一刻,他整个人消失了。
不是瞬移,也不是遁术,而是从“存在”的层面被抹除。天地间一切感知、记忆、痕迹,全都失去了关于“金丹”的信息。就连植茂伊和萧禹,也在那一瞬间忘了他们为何会站在这里,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
天空中的巨眼猛地收缩瞳孔,首次露出警惕之色。
“你……你要做什么?!”
没有回答。
因为在那一瞬,金丹已经出现在“虚瞳之主”的识海之中。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漂浮着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每一个碎片都映照着某个文明的毁灭瞬间。而在中央,一颗巨大无比的心脏缓缓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会引发一次微型宇宙的生灭??这便是“外神”的本源意识。
金丹站在心脏表面,轻轻敲了敲。
“咚。”
一声轻响,却让整个虚境轰然震颤。
“你侵占了多少世界?”他问,“偷渡了多少次轮回?依附了多少所谓的‘救世主’来完成你的寄生仪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靠吞噬信仰与恐惧成长的伪神,在我眼里就跟地沟油炸过的臭豆腐一样??闻着恶心,吃着更恶心。”
心脏剧烈跳动,试图将他甩脱。
但他只是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到几乎失传的禁咒:
>“**吾以己身为炉,炼尔邪识为灰;以骨为柴,焚尔妄念成烟;以魂为引,召九幽冥火入髓??反噬归源,万劫不复!**”
刹那间,他的身体开始崩解。
皮肤龟裂,肌肉剥离,骨骼寸断,五脏六腑化作流质,顺着毛孔渗出体外。然而这些碎屑并未坠落,而是围绕着他旋转,逐渐凝聚成一座巨大的人形轮廓??那是由纯粹生命力构筑的“祭坛”。
而他自己,则成了献祭品。
“你疯了!”巨眼在外头怒吼,“你要用自己的命换这个世界的苟延残喘?!”
“我不是为了他们。”金丹的声音从祭坛核心传出,虚弱却坚定,“我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他说的是谢明汐。
那个戴着墨镜、骄傲又倔强的女孩,曾在三年前误入第九渊边缘,无意中唤醒了被封印的他。她没有逃跑,也没有攻击,只是蹲下来问他:“你还活着吗?”
一句简单的话,一颗未经污染的道心,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光。
所以他留了下来,守在这俗世烟火之中,哪怕被人嘲笑“这也算修仙吗”,也甘愿做个懒散闲人。
但现在,有人想毁掉这一切。
“所以……”他的意识即将消散,最后一丝神念却如利剑刺穿万古长夜,“我允许你们降临?做梦。”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祭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灵力,不是道则,更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力量??**意志**。
纯粹到极致的意志,足以逆转规则,改写命运。
冥烬自虚空中重生,不再是黑龙,而是一条贯穿时空的火河,从过去流向未来,将“外神”的所有分身、投影、寄生节点全部点燃!
外界,九曜封天阵的光幕轰然炸裂,九根石柱一根接一根断裂,化为齑粉。那遮天巨眼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瞳孔崩解,符文溃散,最终在一声震彻寰宇的轰鸣中灰飞烟灭。
而金丹……
消失了。
没有尸体,没有遗物,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荒野重归寂静,阳光洒落,照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温暖得有些讽刺。
“他……死了?”萧禹声音颤抖。
植茂伊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笑中带泪:“你觉得,一个能把‘冥烬’当饭吃的人,会死在这种地方?”
“那他人呢?”
“他在等。”植茂伊望向远方,“等下一个敢挑战底线的人出现,等下一个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刻。”
就在这时,谢明汐缓缓站起身。她的嘴角仍有血迹,墨镜碎了,长发凌乱,可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记得一切。”她低声说,“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还有……第九渊底的秘密。”
她看向植茂伊:“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植茂伊摇头:“你找不到。只有当他觉得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谢明汐却不退缩:“那我就一直闹,闹到他受不了为止。”
她抬头望天,那里还残留着一丝焦黑的空间裂痕,像是天地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你说你不杀人,可你杀了‘神’;你说你想躲,可你为别人站了出来;你说你讨厌正义的疯子,可你自己才是最疯的那个??明明可以逍遥世外,偏偏要管这烂摊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嘶喊:
“所以你别想甩开我!从今天起,我要变强!强到哪怕你躲在宇宙尽头,我也能把你揪出来问一句:‘喂,这次轮到谁该被打?’”
风起,卷起尘土与灰烬。
远处,一株新生的蒲公英在废墟中悄然探头,随风摇曳,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声的誓言。
而在某处无人知晓的角落,一间破旧的小屋静静伫立。屋内陈设简陋,桌上摆着一碗还没吃完的泡面,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回来了记得热一下。”**
桌角,一抹淡淡的金色涟漪闪过,随即归于平静。
三天后,酆渊城恢复了往日喧嚣。人们谈论着昨夜的异象,有人说那是导弹试验失败,有人说是气象武器泄露,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了UFO大战奥特曼。
没人相信,曾有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在一夜之间被一个人终结。
而在城市边缘的一家小餐馆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男人正趴在桌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半根油条。
老板娘走过来拍他:“哎,别在这儿睡啊,影响生意!”
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脸:“唔……吵死了。”
“你都坐这儿半天了,吃也不吃,走也不走,干嘛呢?”
男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等人。”
“等谁啊?”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咬了一口冷掉的油条,咀嚼得很慢,像是在品味某种久违的味道。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他侧脸上,映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疤痕,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在归墟最深处,一座封闭千年的青铜大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门缝中,渗出一缕漆黑如墨的火焰。
片刻后,归墟长老会议紧急召开。
“第九渊的封印松动了。”一位白发老者沉声道,“而且……里面的东西,似乎在笑。”
另一人颤声问:“会不会是……他又醒了?”
会议室陷入死寂。
许久,首席长老缓缓起身,望着墙上一幅古老的壁画??画中是一名男子独坐深渊,手持火焰,背对人间。
“不是‘又’。”他低声说,“他从未真正沉睡过。”
而在地球另一端,南极冰盖之下三千米处,一块刻满未知文字的石碑突然亮起微光。碑文最后一行,原本空白的位置,缓缓浮现出新的句子:
>**“警告:观测者已苏醒,代号‘金丹’,评级??不可控。”**
与此同时,金丹打了个嗝,把最后一口冷油条咽下去,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纸巾擦嘴。
他站起身,丢下几枚硬币,转身走出店门。
风吹起他的衣角,隐约可见袖口内侧绣着一行小字:
>**“修仙嘛,开心就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云淡风轻。
“下次,换个厉害点的来吧。”他嘟囔着,“这届反派,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