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 第一卷 错投猪胎惊破局 第三十三章 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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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禅院的废墟被远远抛在身后，焦糊与血腥的气息也渐渐被山野间草木的湿气冲淡。

然而，笼罩在取经队伍上空的死寂，却比那废墟的尘埃更加沉重。

白龙马驮着僵硬如木偶的唐三藏，蹄声在崎岖山路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沙僧沉默地跟在马侧，肩上扛着被金色光圈禁锢、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孙悟空残躯。

李明依旧昏迷不醒，像一袋沉重的货物被胡乱横搭在白龙马另一侧的褡裢上，随着马匹的颠簸微微晃动。

他体表皮肤下那些疯狂蠕动的青黑血管，在佛言枷锁的镇压下，暂时陷入了僵直的死寂。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

只有山风掠过林梢的呜咽，以及那四道无形无质、却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神魂深处的佛言枷锁，散发着冰冷而沉重的压迫感。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唐三藏干涩沙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他端坐马背，腰背挺得笔直，如同被无形的线绳牵引。

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嘴唇机械地开合着，诵念着《心经》。

这不是发自内心的诵经，而是枷锁的强制驱动！

每当那冰冷的佛言枷锁感应到他识海中翻腾的恨意、绝望或质疑，便会强行运转，如同冰冷的齿轮，驱动他的喉咙，念出这些曾经承载信仰、如今却只觉虚伪刺耳的经文。

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空？这满天神佛，何曾空过？尽是算计！’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无识？那猴子识得破妄，却落得残魂囚禁！那猪妖识得求生，却成了待宰羔羊！我识得骗局，却要念这狗屁…’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无明？我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枷锁！这西行！这佛…’

识海中的恨意如同毒焰升腾，冲击着冰冷的枷锁！

嗡——！

脑海深处，无形的梵文锁链骤然收紧！

一股强大的、带着麻痹与强制“净化”意念的力量狠狠压下，将他翻腾的念头强行冻结、碾碎！

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僵，诵经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滞涩，随即又被枷锁强行扳回那平板无波的腔调。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声音继续流淌，空洞而麻木。

一滴冷汗，顺着他灰败的鬓角滑落，砸在马鞍上，无声无息。

沙僧的脚步沉重而稳定，每一步落下，都在松软的山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肩上的孙悟空轻若无物，那金色的禁锢光圈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佛力波动。

沙僧低垂着头颅，赤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外人看来，他如同最沉默的苦力，扛着大师兄的残躯，麻木地前行。

然而，在他那被赤发阴影笼罩的眼底深处，左眼那翻滚的香火洪流已彻底凝固，如同冻结的金色琥珀；右眼燃烧的血焰也熄灭殆尽，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幽暗。

唯有魔心深处，那被粗壮“卍”字佛链死死缠绕、压制的冰冷暴戾意志，并未真正消亡！

它如同被压在万载玄冰下的毒蛇，在绝对的黑暗中，以最微弱、最隐秘的频率…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极其隐晦、带着污秽侵蚀特性的力量，如同最细微的毒针，狠狠刺向缠绕魔心的“卍”字佛链！

佛链上流转的梵文金光微微一闪，便将这微弱的侵蚀之力净化、消弭。

但沙僧死寂的感知中，那佛链并非毫无变化——每一次净化侵蚀，佛链本身那纯粹无暇的金光，似乎都…极其极其微弱地黯淡了一丝！

这黯淡微不可察，连灵山戒律院首座那等存在，若非刻意探查也未必能立刻发现。

但对于沙僧体内那万年死寂中磨砺出的、对力量侵蚀变化极端敏锐的本能而言，这丝黯淡，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有隙可乘！

沙僧的脚步节奏没有丝毫变化，扛着孙悟空残躯的手臂也稳如磐石。

但低垂的眼睑下，那死水般的幽暗深处，一丝比针尖还细的、纯粹到极致的嗜血与贪婪，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闪而逝。

他扛着孙悟空的姿势，似乎也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调整——让那禁锢悟空残魂的金色光圈，离自己后背魔心被镇压的位置，更近了一寸。

白龙马沉默地走着，温顺地承载着背上的重负。

它低垂的马首，长长的鬃毛遮住了眼睛，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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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山道旁出现一条湍急的溪流时，它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溪水清澈，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也倒映出白龙马麻木的身影，以及马背上唐三藏僵硬诵经的轮廓。

就在这倒影映入马眼的刹那！

小白龙体内深处，那道被佛门禁制烙印、如同熔岩刑具般时刻灼烧龙魂的印记，猛地刺痛了一下！

这刺痛并非源于禁制本身的运转，而是…源于它倒影中，唐三藏那空洞麻木、被枷锁控制的模样！

这麻木的模样，像一面镜子，瞬间映照出它自己这数百年来被烙上禁制、充当坐骑的屈辱与绝望！

“昂——！”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鸣，在小白龙喉咙深处滚动！

它猛地甩了一下头，鬃毛飞扬，露出那双瞬间被怨毒和痛苦充斥的马眼！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马背上的唐三藏身体一晃，诵经声戛然而止。

沙僧的脚步也瞬间停住，扛着孙悟空的手臂肌肉贲张。

“小白龙！”唐三藏在枷锁的强制下，厉声呵斥，试图安抚，“不得躁动！”声音平板，毫无情感，反而更刺激了小白龙。

就在小白龙体内怨毒即将冲破麻木、引发禁制更猛烈反噬的瞬间！

嗡——！

一道无形的枷锁之力，瞬间从唐三藏体内蔓延而出，如同冰冷的绳索，缠绕上小白龙的脖颈！

同时，它体内那道佛门禁制烙印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双重镇压！

“呃…”小白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高昂的马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按低，眼中翻腾的怨毒如同被浇灭的火焰，迅速被更深的麻木和痛苦取代。

它温顺地低下头，重新迈开脚步，仿佛刚才的躁动从未发生。

只有马鞍旁滴落的、混着血丝的涎水，证明着那瞬间爆发的痛苦与挣扎。

李明像一滩烂泥般搭在马褡裢上，随着颠簸晃动。

佛言枷锁如同一张冰冷的金色电网，覆盖在他破碎的丹田和混乱的魂魄之上，强行压制着所有异种力量的波动，体表的青黑血管僵直，如同枯死的藤蔓。

然而，在意识沉沦的黑暗深渊最底层，那场混乱的风暴并未停歇。

佛言枷锁的金色电网之外，是无数混乱记忆碎片形成的、锋利的思维风暴：

‘服务器崩溃的警报声…甲方催命的电话铃声…猝死前心脏的绞痛…’

‘高老庄小姐惊恐的脸…猴子被紧箍勒紧的嘶吼…金像孔洞里蠕动的暗金流质…天律锁链毁灭的幽蓝光束…’

‘冰冷的佛掌…禁锢的枷锁…沙僧魔瞳中的贪婪…唐三藏诵经时的麻木…小白龙滴落的血涎…’

这些碎片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

而在风暴的中心，那颗被佛言枷锁死死捆缚、蛰伏起来的混沌灰色光点，正发生着极其诡异的变化！

光点内部，灰蒙蒙的混沌本源之中，一丝不属于它的、纯粹而顽固的金色烙印，正如同烧红的铁钉，与周围的灰芒激烈冲突、对抗！

每一次冲突，都让光点本身剧烈震颤，濒临溃散！

但就在这冲突与溃散的边缘，一丝源自李明灵魂最深处的、属于现代社畜的、对“规则漏洞”和“系统BUG”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被这剧烈的冲突意外地…激活了！

“错误…冲突…指令矛盾…”混乱的意识海中，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念头，如同扫描程序的反馈，一闪而过。

紧接着，那濒临溃散的混沌光点，在求生本能和这丝“扫描”本能的驱动下，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的举动！

它不再试图强行融合或排斥那缕佛力烙印，而是…极其微弱地、模拟着佛言枷锁上流转的某个梵文符文的波动频率！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认证”意味的、近乎佛门法力的波动，极其诡异地从混沌光点内部散发出来！

这丝波动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就被强大的佛言枷锁电网覆盖、吞噬，没有引起任何外界的反应。

然而！

就在这丝“模拟认证”波动出现的瞬间，光点内部那激烈冲突的佛力烙印与混沌灰芒，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冲突强度…极其极其微弱地…降低了一丝！

这丝降低微乎其微，如同大海中少了一滴水，但对那颗在毁灭边缘挣扎的混沌光点而言，却是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

它找到了一条极其危险、却真实存在的…夹缝！

混沌胎动，于枷锁之下，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