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术士 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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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明远与林昭然再访时，银露正立于简朴茅屋旁，粗率肢解两条巨螈。

此乃较小个体，远非昔日欲噬林昭然那巨物可比，故林昭然料其非返颜丹所需……然显是幼螈亦有其用。

她笑靥迎客，立索蛛卵。

二人交付后，静候其全然忽略他们逾好一会，专检卵囊损况及其他所求。

她引客入茅屋——此屋实非真屋，乃其洞天入口之伪装。

准确而言，是她洞天的内层。茅屋本身亦隐于独立洞天，故林昭然无法仅靠漫行林中寻得。

然此茅屋洞天仅其隐世之外层，可随意展开（容访客实际进入）或压缩（似全然消失于世）。

此屋洞天内又嵌套另一更大洞天，方为银露真实居所与事务基地。

按银露自述，茅屋「仅是用以愚弄蠢客的门面」。

至于内层之容，含三物：一栋雅致双层华屋、一片植满稀有灵植的广袤药园，及一间禁制森严的丹房——其多在此劳作。

诚然，这位深以传统为傲、严辨「丹道」与「药剂」的高强巫修，竟配有任一大城正统炼丹师皆熟悉的齐全丹房。

林昭然不禁觉此略趣。

五日已过，银露迄今守约。

林昭然曾忧其敷衍师责，予他们晦涩难验的修炼方案后便整日缩回丹房，然此未发生。

或因他们深陷其巢穴，若觉受骗确有焚其屋舍药园之险。

或因其极欲得传送门术改良，知张明远与林昭然于此的合作程度，直接关联她传授洞天炼制之术的尽心程度。

无论何由，银露确予他们详尽讲解，甚至当面演示创制数个拳大空囊。

炼制洞天看似简单至极。

基本理念乃将选定空间拉伸折叠成微缩空瓶，再加以「封盖」。

此「盖」名为锚点，防折叠空间在失去塑形力后——如空间自然倾向般——弹回原态。

此后洞天可渐扩至锚点承重极限。

显然，锚点之创乃洞天炼制最要。

此处为洞天接连主界之枢，既作入口，亦为维系洞天稳定之基。

其规模、威能与精妙程度，决定洞天可至多大与多稳。

若遭毁坏，所附洞天亦将速亡。

张明远与林昭然皆未能成功创出稳定锚点，纵是微末之品亦不可得。

此过程艰涩堪比修习启门术，却需耗更多真元与细谨。

林昭然略恼地意识到，张明远或将远早于他掌握此技——仅因其可挥霍于修炼的真元远胜于己。

更不利的是，林昭然因维持六具分身而大损真元恢复之能。

可笑他虽创出分身新法，使每具维系耗能减半……却立时将同时存续的分身数翻倍。

此刻林昭然正坐于银露洞天内，一边等候真元恢复，一边查阅分身所报。

一具分身在崆阳城与林昭明共商获取其余钥匙碎片之策；

另一具正潜入学阁藏书楼窃取高阶空间理论的禁籍；

第三具正与某次要专家磋商交易；

第四、五具则专事改良分身所用的傀儡框架。

此本非他会重资投入之事，然别无选择——所有分身皆罢工，直至他同意永久派驻两具专司此务。

最后第六具分身正从事极精微而或危险之举——心神强化。

眼下尚属低调。

他不愿见己身狂乱副本肆虐，更惧其反噬。

加之分身本质上仍是他自身，意味着他们绝不允轻率冒险动摇神智。

虑及己身安全之险，及分身若被逼太甚可能叛变的忧患，林昭然已命末位分身暂限于自施幻术。

诸如设法阻隔杂音干扰，于感知中添注高亮与提醒等。

此乃心神强化中极正统、极安稳的分支。

因仅修改施术者感知，而非其思緒情感，纵有差池亦可挽回。

人族术士于此已有诸多钻研，多是为创制能以幻象投射感知的卜算之术。

自然，林昭然亦咨询了各织网者族群。

「辉光辩护士」与「幻真匠师」对此项目助益最大，虽亦从「雾带」与「梦栖所」等次要织网处获显著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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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我让你盯着那口锅。」银露叱道，打断其思绪，「再这般神游便要沸溢了。专心些。太不专业。」

「呃。」林昭然不悦低哼，瞥向左侧巨釜。

银露确是在他恢复时强拉其协助炼丹——抱歉，是「药剂炼制」。

然本说好仅半刻钟，她却至少过半时辰方回接手。

「交易时未言我当你私人助手。该向你收费了。」林昭然咕哝声恰可令其闻见。她佯作未闻。他提高嗓音：「那锅究竟在炼何物？既拉我参与，总该告知情形。」

「一项试炼。」银露心不在焉道，正忙于清洗某种胡萝卜状野根而未抬眼。

「你应见我这几日剖解那些孱弱螈类。我试图人工浓缩螈类再生精粹，看能否制出可替代百年巨螈的可行品。大抵不成，但哎。值得一试。」

「再生精粹？」林昭然蹙眉，「巨螈之用在于此？」

「自然。」银露道：

「它们可重生万物，修复诸伤。若小心切割，两半皆能长成健康完整个体。

妙用之物。多數疗愈术法仅增强加速肉身自然愈能，故对某些创伤效微。

螈类再生精粹若足够浓缩并佐以他料……嘿，或可逆转光阴，消弭衰老之效！」

「嗯。」林昭然若有所思低吟。此较其所想略有趣些。然则……「何以此法行事，于露天简釜中操作？你有一座几令所有炼丹师艳羡的丹房。为何不用？」

「哼。浅见。」银露道：

「我行此法是因更为优胜。足堪此任。以复杂丹道设备操作不会更快或更佳——反损精密器具，事后清理更是噩梦。」

林昭然无言以对。其言确乎有理。

二人静默片刻。

银露终备好野根，随意投入沸釜。

观液泡涌数秒，她自诩明智地颔首，添数木柴入火。

「可知丹道与药剂炼制之别何在，小子？」银露忽问，眯目瞥他。

林昭然几欲言药剂炼制仅为丹道分支，然知她会视作谬答。

她所问乃古巫修所理解的「药剂炼制」，而非现今学堂所授。

「药剂炼制专注仅用釜器制物。」林昭然道。

「然也。」银露赞同道：

「听来甚愚，不是吗？炼毁之剂可释毒雾或诱变之气，扑面炸裂或溅身蚀肤。

纵成剂亦可能同样凶险！

古巫修常因常年接触法烟合剂而留痕——疤痕、异臭与肤疾皆其微失之标记。

现代丹道如此更安、更精准。那么，依你之见，古巫修何以行此旧法？」

林昭然侧首思索，欲解其意。此与何干？

「因它……更廉？」他试探道。

「哈。近矣。」银露道：

「因现今丹道需整个社会支撑方能运作。需有人制瓶罐容器、加热器等设备；

需有人种植采集追踪所用材料；

需有人运输分发给需用者……或具人脉以用之；

需有人守卫满藏贵重器具的工坊免遭盗匪恶徒所害。

古巫修无此条件，故只得将就投物入大铁釜，凭目测行事。

如你所言，确更廉——不仅钱财更廉，亦免却所需社会基础之耗费。」

「原来如此。」林昭然片刻后道。

「如今几无巫修不兼用丹道，仅守传统釜技。」银露续道：

「古之秘会必视我等皆为异端。然据我所知，古秘会皆已消亡，此非偶然。

时移世易。秘会固守旧规而付出代价。丹道自有其位……药剂炼制亦然。莫要轻看。」

「您这番长篇大论，就为最后这点训诫吧？」林昭然懊恼道。

「这般你才记得更牢。」银露尖笑，以铁勺搅动釜中沸液。

「罢了，此物可静置数时辰。你可恢复了，小子？话说你休憩可真够磨蹭——以此劣等勤性竟能至此，实属奇迹。想我当年你这年岁，我们……」

林昭然叹息起身，竭力屏蔽其说教。

他通过魂核向正实施感知过滤的分身疾传讯息，令其速成此技。

他急需这些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