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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没有羊眼汤 第八十九章 瘟神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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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雨平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8-23 15:39:09 来源:源1

第八十九章瘟神暗影(第1/2页)

肆虐了一夜的风暴潮,在黎明时分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铅灰色的天幕裂开几道缝隙,漏下惨白无力的天光,却无法驱散弥漫在杭州府城与郊野间那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死气。钱塘江的怒涛虽然依旧汹涌,卷起浑浊的黄泥浆拍打着支离破碎的堤岸,发出沉闷的轰响,却不再有那毁天灭地、动辄数十丈高的恐怖浪墙。仿佛那兴风作浪的恶兽耗尽了狂性,暂时蛰伏喘息,只留下遍地狼藉,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暴虐。

仁和县十九都、二十都,这片昔日杭州府城外最为富庶的膏腴之地,钱塘江畔的鱼米之乡,此刻已彻底沦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泞死域。洪水裹挟着上游崩塌的山体、破碎的房屋、连根拔起的树木,以及难以计数的生命残骸,在这里肆意倾泻、沉淀。浑浊的泥浆深可没膝,甚至及腰,缓慢地、粘滞地流淌着,吞噬了田埂、道路、屋基,将一切人类文明的痕迹粗暴地抹平。

视野所及,唯有无尽的、泛着油亮死光的泥沼。残破的屋宇如同被巨兽啃噬后遗弃的骨骸,歪斜地矗立在泥水中。土坯墙大多坍塌,露出断裂的梁柱,青砖大瓦的富户宅院也只剩断壁残垣,屋顶的瓦片被揭去大半,裸露出焦黑的椽子。侥幸未倒的房屋,屋顶便成了孤岛,上面挤满了劫后余生的百姓。他们或坐或卧,眼神空洞地望着这片被彻底改变的家园,脸上是劫后余生与巨大创伤交织成的麻木。间或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某个角落飘出,旋即被死寂吞没。

水面之上,漂浮着令人心悸的“杂物”。断裂的房梁、散架的家具、翻沉的船板、浸透泥水的被褥衣物……还有那些肿胀变形、被泥水浸泡得发白发亮的人畜尸体。有的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窝望着同样空洞的天空;有的蜷缩着,仿佛在泥水中寻找最后一点温暖;更多的则面目模糊,随波沉浮,成为这死亡沼泽中沉默的注脚。水鸟早已绝迹,只有绿头苍蝇成群结队,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贪婪地落在这些腐物上,产下白色的卵。

空气是凝固的毒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无处不在——那是洪水带来的大量鱼虾贝类死亡**的气息,是淤泥深处沉积的腐殖质被翻搅出来的味道,是牲畜尸体加速腐烂的恶臭,更是人类遗体在湿热环境下迅速膨胀分解产生的、混合着内脏气息的死气。这几种气味在烈日下被蒸腾、发酵,混合成一种粘稠的、仿佛能渗透进骨髓里的绝望味道,吸一口便令人肠胃翻江倒海,头晕目眩。

赵清真独立于一片地势稍高的土岗边缘。脚下浑浊的泥水拍打着裸露的岩石根基,溅起的泥点染污了他靛蓝道袍的下摆。然而他身形挺直如松,仿佛脚下并非污秽的泥沼,而是巍峨山巅。归尘剑负于身后,古朴的青灰色剑鞘在惨淡天光下显得愈发沉静。剑格处镶嵌的七色北斗宝石缓缓流转着微光,尤其是“天权文曲”(**)那深邃的湛蓝与“摇光破军”(阳水)那清冽的亮银,光芒比平日更加温润明亮,如同两股清泉在剑鞘内无声流淌。一股清冷纯净、蕴含着强大净化意志的水行真元,以赵清真为中心,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那污秽浑浊、蕴含着浓烈疫病之气的湿热水汽顽强地隔绝在外。

他的神念早已如一张无形却精密至极的巨网,悄无声息地张开,细致入微地扫过这片刚刚承受了天灾与妖祸双重蹂躏的土地。水脉深处,昨日那条凶戾滔天的蛟蛇气息,如同退潮般,正朝着东海的方向快速远去。那股气息虽然依旧凶戾贪婪,却明显弱化了许多,带着一种挣脱束缚后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化龙在望的亢奋与得意。赵清真心中微沉,如坠铅块。此獠终究未能彻底留下。昨日他以“武曲金气”强行禁锢其口窍,虽阻其吞噬生灵补充妖力,又伤其根本,但终究未能将其斩杀。此獠根基深厚,一旦遁入大海,休养生息,待其完全化龙,排云布雨,兴风作浪,恐遗祸无穷,非止于钱塘一隅。这桩因果,终究是埋下了。

然而,眼下更迫在眉睫、如同悬在头顶随时会斩落的利刃般的危机,已在这片被污水浸泡、被死亡笼罩的大地上,无声无息地滋生、蔓延开来,其凶险与酷烈,丝毫不亚于昨日的滔天巨浪。

“呕……呃……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从不远处一个用残破门板和湿透的草席勉强搭建的窝棚下传来。那声音干涩、急促,带着痰液在狭窄气管里拉风箱般的摩擦声,充满了垂死的痛苦。

赵清真目光移去。窝棚里,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蜷缩在一张铺着湿稻草的破席上。他面色蜡黄,如同金纸,两颊深深凹陷,眼窝发青,嘴唇干裂起皮,泛着不祥的灰紫色。他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着,每一次咳嗽都弓起身体,脖颈上青筋暴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咳出的却是带着明显血丝的、黄绿色粘稠浓痰。他身边的妇人,同样面黄肌瘦,眼神呆滞,正用一只豁了口的破碗,小心翼翼地从旁边一个积满泥水的小坑里舀起浑浊的水,试图喂给男人喝。男人的身体滚烫,隔着几步远,赵清真都能感受到那股病态的高热散发出的灼人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高热和间歇性的剧烈咳嗽之间,男人的身体会突然绷直,四肢不受控制地猛烈抽搐几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窝棚内外,类似的景象触目惊心。呻.吟声、呕吐声、腹泻的声响、孩童无力的啼哭声,以及绝望的哀叹,交织成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交响曲。放眼望去,几乎每个稍能遮蔽风雨的角落,都蜷缩着痛苦的身影。有人高烧不退,神志模糊,浑身遍布着猩红或紫黑色的斑疹、瘀点;有人上吐下泻,吐出的秽物带着血丝和未消化的草根树皮,泻出的几乎是清水,带着浓重的腥臭;有人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显然是腹中绞痛难忍;还有人已经陷入昏迷,气若游丝,皮肤呈现出死灰般的色泽。

瘟疫!这个伴随着大灾大难而来的恐怖魔影,已然降临,并且正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在这片湿热污秽的死亡泥沼中,疯狂地蔓延、收割着本已脆弱不堪的生命!

赵清真缓步走向那处窝棚。他的脚步落在泥水中,却奇异地带不起多少泥浆,仿佛踏在无形的阶梯上。那妇人看到一身道袍、气度不凡的赵清真走近,黯淡绝望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她猛地扑倒在泥水里,不顾肮脏,对着赵清真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击着泥泞的地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仙……仙长!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男人吧!他……他快不行了!”妇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恐惧,“还有大家……求仙长救救大家吧!这病……这病来得太凶了!比……比刀子还快啊!早上还好好的,晌午就不行了……”她抬起沾满泥浆和泪水的脸,眼神里是彻底的崩溃。

赵清真俯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妇人,让她无法再磕下去。他声音沉静,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莫急,容贫道一观。”

他走到那发病的汉子身边,并未直接接触,但强大的神念已如无形之手,瞬间探入其体内。一股阴冷、污秽、带着强烈**与腥臊邪气的病气,正盘踞在脏腑经络间,疯狂地吞噬着汉子本就因水患、饥饿和惊吓而极度虚弱的生机。这病气霸道至极,绝非寻常水患后因卫生条件恶劣而爆发的痢疾、霍乱可比!其阴毒暴烈之处,更甚十倍!尤其令赵清真心头凛然的是,在这股污秽病气的核心深处,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与昨日那蛟蛇妖气残留极其相似的腥臊邪气!冰冷、贪婪、带着水行妖物的暴虐!

是那孽畜!赵清真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昨日那孽蛟兴风作浪,吞噬生灵,其妖毒必然混入了滔天的洪水之中。洪水退去,这蕴含了蛟蛇妖毒的污水,浸泡了无数腐尸,在湿热的环境下,滋生出最猛烈的疫气。妖毒与尸毒疫气媾和交融,如同毒药遇上了最合适的温床,最终催生出了眼前这种前所未见、霸道绝伦的可怕瘟病!这瘟疫,是天灾与妖祸共同孕育的恶果!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至极、源自“天权文曲”星力的**真元。这真元清冷如寒泉,蕴含着强大的净化意志。指尖轻点,落在汉子滚烫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透入汉子体内,沿着经络游走。汉子剧烈的抽搐如同被无形的手按住,立刻平复了许多。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急促的呼吸变得稍显平稳。妇人见状,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以为得救。

然而,赵清真的眉头却锁得更紧。神念感知中,那盘踞在汉子脏腑深处的阴毒病气,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只是暂时蛰伏收缩,并未被根除!那核心处融合了蛟蛇妖毒的秽根,异常顽固,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宿主残存的生机,伺机反扑。他注入的**真元,只能暂时压制表症,延缓死亡,却无法断根!

“仙长……”妇人看着赵清真凝重的神色,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声音颤抖着,“他……他……”

“此疫凶戾,非寻常药石可医。”赵清真收回手指,沉声道,“贫道只能暂时压制其表症,减轻痛苦。根除……尚需对症之药。”他环顾四周,看着无数在病痛中挣扎哀嚎的身影,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激烈、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喧哗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从灾民聚集的另一端炸开!

“滚开!都给我滚开!离我们远点!就是你们这些外乡人!是你们带来了瘟神!”

“对!还有那些没淹死的畜生!它们身上都带着疫鬼!瘟神就是它们招来的!”

“打死它们!烧死它们!把它们都烧干净!瘟神就跑了!”

“烧!烧死这些脏东西!还有那些病鬼!一起烧了!”

赵清真目光如电,瞬间穿透人群。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神情却因极度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狰狞的灾民,正手持着断裂的木棍、尖锐的石头,甚至是从废墟里扒出来的锈蚀农具,如同疯魔般追打着几头同样在洪水中幸存下来、瘦骨嶙峋、惊恐哀鸣的猪羊。那些牲畜身上沾满泥浆,有的还带着洪水冲撞留下的伤口,此刻在棍棒石块的疯狂攻击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泥泞中挣扎奔逃,却哪里逃得脱陷入集体癫狂的人群?很快,一头瘦弱的母猪被乱石砸中头颅,哀鸣着倒在泥水里,抽搐几下便不动了,鲜血混着泥浆流淌开来。这血腥的一幕非但没有让施暴者清醒,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刺激得他们更加疯狂。

更令人心寒的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了附近几个同样从别处逃难而来、用破席烂布勉强搭了个窝棚的流民。他们指着那些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的陌生人,污言秽语地咆哮着:

“看!就是他们!瘟神跟着他们来的!他们一来,病就重了!”

“滚出这里!滚回你们该死的地方去!别把瘟神留给我们!”

“对!打死这些瘟神的使者!打死他们!”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在人群中飞速传染、发酵。原本麻木绝望的人群,被这种基于恐惧的疯狂所裹挟,许多人眼神开始变得血红,呼吸粗重,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一种原始的、排除异己以求自保的暴戾情绪,如同野火般在泥沼中蔓延,眼看就要将最后一丝理智和人性彻底吞噬。被针对的流民吓得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发出绝望的哭喊。场面即将失控!

人心之瘟,更甚于疫!赵清真心中一声沉重叹息。灾祸当前,生存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道德与理智的堤坝在死亡威胁下脆弱不堪。若任由这种疯狂蔓延,不等瘟疫杀光所有人,幸存者就会在自相残杀中毁灭殆尽。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混乱人群的最前方。归尘剑并未出鞘,但剑格处那颗象征着洞察与锋芒的“天枢贪狼”(阳金)白金宝石骤然亮起,虽不刺眼,却有一股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足以洞穿人心迷雾的精神威压,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扩散开来。这威压并非杀戮,而是直指人心深处被恐惧蒙蔽的清明。

“住手!”

声音并不高昂,甚至有些低沉,却如同在每个人耳边敲响了一口洪钟大吕。那声音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穿透混乱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咆哮、咒骂和哭喊。整个喧嚣的场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狂躁的人群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所有挥舞的棍棒石块都僵在了半空。他们充血的眼睛茫然地聚焦,最终定格在那个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袭青衫、背负长剑的道人身上。道人的眼神平静如深潭,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心中那股无名邪火都为之一窒,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狂热的头脑稍稍冷却。

“疫病生于污秽,起于邪气,非人畜之过,更非流民之罪。”赵清真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布满恐惧与戾气的面孔,声音沉静而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洗涤着蒙尘的心神,“自相残杀,徒耗元气,正中疫鬼下怀。同为人族,当此大难,更需守望相助,同舟共济。屠戮牲畜,驱赶同胞,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这仇,便是那藏匿于污秽之中,以尔等恐惧为食的疫鬼瘟神!”

他顿了顿,指向那头倒在泥血中的母猪尸体,又指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流民:“屠戮此等无主牲畜,其尸骸无人掩埋,曝于泥沼,腐烂发臭,只会滋生更多疫气!驱赶同胞于死地,令其流离失所,病无所依,其病气死意更易扩散!此等行径,非但无益于驱瘟,反是助纣为虐,为疫鬼瘟神大开方便之门!”

“当务之急,是清理污秽,焚烧尸骸,隔绝病源!”赵清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而非在此自乱阵脚,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若有力气,当用于挖掘深坑,焚烧掩埋人畜尸首;用于搭建窝棚,安置病患,隔离重症;用于寻找清水,洗涤自身与居所!此方为求生之道!”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又如同重锤敲醒了部分被恐惧冲昏头脑的人。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眼中的疯狂和血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后怕,以及更深的恐惧。许多人看着自己手中沾血的石块或棍棒,再看看地上惨死的牲畜和惊恐的流民,脸上露出了羞愧和不知所措的神情。那股被煽动起来的暴戾之气,如同戳破的气球,迅速泄去。

“仙……仙长……”昨日那个须发皆白、曾拍案而起喊出“天罚”的老者竟然还活着,此刻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浑浊的老眼望着赵清真,充满了哀求,“那……那这病,这要命的瘟病,可有救?我们……我们该怎么做?难道……难道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吗?”他的问题,问出了所有幸存者心底最深的绝望。

赵清真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这片被死亡阴影彻底笼罩的灾土,又望向远处依旧浑浊泛着黑绿色的水洼。他走到最近的一处水洼边,蹲下身。水面漂浮着一层油腻的泡沫和细小的腐殖质,散发着浓郁的恶臭。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并未直接触碰污水,但在离水面寸许之处停住。一缕精纯的神念如同最灵敏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浑浊的水中。

神念深入,感知瞬间被无数污秽、混乱、充满恶意的信息淹没。浑浊的水中,充满了死亡的沉淀:**的有机质、细小的虫卵、致病菌群、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源自蛟蛇妖力的阴邪腥臊之气!这妖毒如同最顽固的墨汁,与水中的尸毒、疫气(各种致病微生物产生的毒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充满活性、不断自我复制和变异的“瘟毒母源”!它不再是单一的妖毒或尸毒疫气,而是一种全新的、更为霸道的混合毒素,具有强烈的传染性和致命性!其核心深处,那一点源自蛟蛇的妖毒秽根,如同邪恶的种子,不断汲取着污秽环境中的养分,催生着更猛烈的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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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此疫,必须先明其毒根。这瘟毒母源就是关键!必须找到能克制其核心妖毒秽根,又能化解尸毒疫气的药物。

他收回神念,指尖萦绕着一丝肉眼难辨、却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的灰黑色气息,散发着阴冷、腥臭、**的混合味道。

“此疫根源,在于此水。”赵清真站起身,指尖那缕无形的秽气被他以真元震散,“妖毒混合尸毒疫气,已成‘瘟毒母源’,污染水土,滋生疫病。要解此疫,需双管齐下。其一,清源:必须组织人力,尽快焚烧掩埋所有人畜尸骸,尤其是水中漂浮者;挖掘深坑,集中处理污秽之物;寻找地势高处,搭建洁净干燥的隔离之所,将病患与未染病者分开;最重要的是,找到洁净的水源!若无净水,一切皆是空谈。”

他看向杭州府城的方向:“其二,断根:需炼制能克制此蛟蛇妖毒与尸毒疫气的解药。此非寻常汤药,需对症炼制。城中药铺,是唯一可能找到足够药材的地方。”

听到“药铺”和“解药”,人群眼中熄灭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跳动了一下。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却充满惊惶的议论声,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赵清真的耳中。

“…听说了吗?宁波府那边也闹起来了!比咱这儿还凶!”

“何止宁波!绍兴府、嘉兴府……钱塘江下游,靠近海边的几个县,都传遍了!”

“五县!整整五个县都在死人!听说……听说宁波府慈溪县,一天就抬出去几百具尸首!棺材铺都空了,草席卷着就往乱葬岗扔!”

“完了……完了完了……这瘟神,长了翅膀飞过去了!挡不住了!挡不住了!”

“都是那‘猪婆龙’!肯定是它发怒了!水退了还不肯放过我们!要我们死绝啊!”

“对!就是猪婆龙!它没吃饱!它要童男童女!要活祭!不祭它,瘟神就不会走!”

“猪婆龙”?赵清真心中一动。

他转向那个提供消息的老者,也是刚才问话的人:“老丈,方才听人言及‘猪婆龙’,此为何物?与眼下瘟疫有何关联?”

老者听到“猪婆龙”三个字,脸上本就深刻的皱纹瞬间扭曲在一起,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极度的恐惧,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之物。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这才压低声音,带着颤抖说道:

“仙……仙长有所不知啊!那‘猪婆龙’……它不是寻常的水怪!它是……它是钱塘江里的龙王爷跟……跟江里的‘江.猪’(指江豚或某种大型凶猛鱼类)生下的妖怪啊!”老者的声音因恐惧而失真,“龙头猪身,满嘴獠牙,力大无穷!尾巴一扫,就能掀起滔天巨浪!它一发怒,就兴风作浪,水淹千里!专吃童男童女!”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追忆的恐怖:“听……听我爷爷那辈人说,前朝……大概是元朝至正年间,咱杭州府就闹过一回大的!也是发大水,淹死了无数人,然后就是大瘟疫,比现在还凶!死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才知道,是那猪婆龙在作祟!它嫌供奉的童男童女不够新鲜,发怒了!”

“后来呢?”赵清真追问,眼神锐利。

“后来……后来是朝廷从灵隐寺还是净慈寺,请来了一位法力无边的圣僧!”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敬畏,“那圣僧在钱塘江边设下法坛,做法七天七夜!最后一天,天上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咔嚓一道……那么粗的天雷!紫金色的!直劈下来!就劈在……劈在城东门外的江湾子里!把那兴风作浪的猪婆龙活活劈死了!”

周围的灾民也听得入神,脸上交织着恐惧和对那“圣僧”的向往。

“劈死之后呢?”赵清真捕捉到关键。

“劈死之后?”老者眼中恐惧更甚,“那圣僧说,猪婆龙是天地异种,妖力太深,怨气太重!光劈死不行,妖魂不散,妖丹还在,迟早还要作乱!必须用佛门无上法力,把它那颗最毒的妖丹挖出来,镇在……镇在……”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一个极其忌讳的地点,“对!镇在杭州府城的地脉水眼之下!用佛塔或者什么大阵压着!让它永世不得翻身!这才保了杭州府几十年的平安!”

老者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哭腔:“现在……现在肯定是那镇压妖丹的佛塔或者阵法年久失修,镇不住了啊!或者……或者又有新的猪婆龙从海里游过来了!所以它又发怒了!先发大水淹我们,再降下瘟疫收我们的命!这是天罚!是索命啊!不……不献上足够的童男童女平息它的怒火,我们……我们都得死!”他越说越激动,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妖丹?镇压在地脉水眼之下?”赵清真心中念头飞转。若这传说有几分真实,那所谓的“猪婆龙”妖丹,其蕴含的水行妖力与剧毒,经过百年地气侵蚀,若封印松动泄露出些许,再与此次蛟蛇兴风作浪引动的水脉变化相结合,倒真有可能成为这复杂瘟毒的一个重要源头!甚至可能是那“瘟毒母源”的核心催化剂!这传说,是绝望中百姓寻求解释的寄托,还是……隐藏着部分被岁月模糊的真相?

他正欲再详细询问关于那圣僧、天雷以及妖丹镇压的具体方位,忽然,神念的边缘,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一圈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涟漪。一股气息正从杭州城方向,朝着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灾土快速移动而来!

那气息中正平和,隐含慈悲宏愿之力,如同暗夜中的一盏明灯。更奇特的是,这股慈悲之力中,还包裹着一股刚猛无俦、至阳至刚、驱邪破秽的雷霆真意!两种力量完美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充满力量感的佛门气息。这气息,与老者口中那位引动天雷诛妖的“圣僧”传承,隐隐呼应!

“嗯?”赵清真目光微凝,望向气息来处。只见远处泥泞不堪、布满了车辙和杂乱脚印的官道上,一个身影正顶着午后的烈日,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而来。步伐沉重却异常坚定。

那是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僧人。身着洗得发白、沾满泥浆的土黄色僧衣,外罩一件同样破旧、打着补丁的袈裟,脚下是一双磨损严重的草鞋。他风尘仆仆,肤色黝黑如同久经曝晒的岩石,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劈斧凿,饱经风霜。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蕴藏着星辰,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和痛苦呻.吟的灾民时,充满了深沉的悲悯与磐石般的坚韧。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托着的一物——并非寻常僧人的念珠或钵盂,而是一尊尺许长短、非金非石、通体呈现暗沉古铜色、表面却布满了玄奥复杂、隐隐有细微电弧跳跃流转的雷纹法器——降魔金刚杵!那股精纯浩瀚的佛力与驱邪破秽的雷霆气息,其源头,正是这件宝光内蕴的法器!杵身厚重,杵尖锋锐,杵身上端四面雕刻着怒目威严的四大金刚像,虽经岁月磨损,依旧透着一股镇压邪魔的无上威严。

这僧人目标极其明确,对周遭投来的或敬畏、或麻木、或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灾情最重、病患聚集最为密集的区域。他似乎也感应到了赵清真身上那迥异于凡俗、如清泉冷月般的道门清炁,脚步在距离赵清真数丈外微微一顿。那双蕴藏着雷霆与慈悲的目光,如电般扫来,在赵清真背后的归尘剑上停留了一瞬。僧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对着赵清真微微颔首致意,眼神中传递出“同道中人”的认可与一丝“稍后再叙”的意味。旋即,他不再停留,步履沉重却迅捷地走向一个气息奄奄、浑身滚烫、正被母亲抱在怀里无声流泪的孩童。

赵清真亦微微颔首回礼,心中了然:看来这位手持雷霆法器、气息刚猛宏大的僧人,便是百姓口中传说能引天雷、降妖伏魔的那位高僧的传人,或是同脉法嗣了。只是不知,他此刻星夜兼程赶来这片瘟疫死地,是为了救治这蔓延的瘟疫,还是为了探查那传说中可能松动、甚至与瘟疫有关的“猪婆龙”妖丹?

只见那魁梧僧人——慧觉禅师,来到孩童身边,没有丝毫嫌弃污秽,直接盘膝坐在泥地上。他将沉重的降魔金刚杵轻轻横放于膝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搭在孩童滚烫的腕脉上。他眉头立刻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口中低声诵念佛号:“阿弥陀佛……”声如闷雷,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按在膝前的降魔金刚杵上。随着他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诵经声,那金刚杵表面的雷纹仿佛活了过来,细微的蓝色电蛇在古铜色的杵身上游走跳跃,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噼啪”声。一股精纯、温暖、带着破邪之力的佛力,透过他的手指,缓缓渡入孩童体内。

赵清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观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慧觉禅师正试图以自身精纯的佛力,结合金刚杵的雷霆破邪之力,强行驱散孩童体内那顽固的瘟毒。这股力量如同温暖的阳光,又带着雷霆的威严,所过之处,孩童体内那阴冷污秽的病气如同积雪遇到烈阳,迅速消融退散。孩童原本急促痛苦的呼吸明显变得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滚烫的体温似乎有所下降。

妇人见状,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以为神僧显灵。

然而,赵清真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在他的神念感知中,慧觉禅师的力量虽然强大,也确实暂时压制了瘟毒的表象,减轻了孩童的痛苦。但那股盘踞在孩童脏腑深处、融合了蛟蛇妖毒的核心秽根,却如同扎根在岩石缝隙中的毒草,异常顽固!佛力与雷霆之力如同烈火灼烧着毒草的枝叶,却难以深入根除其深埋地下的毒根。那秽根只是被强大的外力暂时压制、蛰伏,并未被摧毁!一旦外力撤去,或者孩童本身生机再被消耗,毒根便会立刻反扑,甚至可能因外力刺激而变得更加凶猛!

慧觉禅师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收回搭脉的手,看着孩童虽然痛苦稍减、但依旧灰败的小脸,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沉的凝重。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漂浮着尸骸的污浊水域,堆积如小山的未及掩埋的腐尸,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疫气死意。又低头看了看膝前那柄依旧闪烁着微光、嗡嗡低鸣似有不甘的降魔金刚杵。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慈悲、决然,还有一丝面对棘手难题的凝重。

就在这时,赵清真平静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大师可是在为这疫病烦忧?此疫之毒根深种,非寻常佛力可拔除。”

慧觉禅师转头,看向这位气度沉凝、背负宝剑的道人。对方清澈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他双手合十,声音洪亮坦诚,带着北方口音:“阿弥陀佛。贫僧慧觉,自四明山天童禅寺而来。道长慧眼如炬。此疫凶戾异常,病气之阴毒霸道,贫僧生平仅见!绝非寻常时疫,其中分明混杂着极其浓烈的妖邪秽气!贫僧的佛力与金刚杵雷火,虽能暂缓其表,压制痛苦,却如扬汤止沸,难断其根。贫僧观道长修为精深,道法通玄,不知对此疫……可有良策?”

赵清真没有直接回答。他再次走到一洼颜色更深、气味更冲的污水边,蹲下身。这一次,他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精纯的“天权文曲”**真元,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刺入污浊的水中。湛蓝的真元在水洼中无声扩散、感知。片刻后,他收回手指,指尖并未沾染污水,却萦绕着一丝在慧觉禅师眼中清晰可见的、灰黑色、不断扭曲蠕动的秽气!这秽气散发着阴冷、腥臭、**的味道,更带着一丝令金刚杵都微微震颤的妖邪之意!

“大师请看。”赵清真将指尖那缕秽气展示给慧觉禅师,“此疫之毒,三分天灾,七分**。”

慧觉禅师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缕秽气,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邪恶力量,沉声道:“请道长明示。”

“天灾者,水患肆虐,湿热蒸腾,腐尸遍地,滋生烈性疫气,此乃大灾之后常有之祸。”赵清真指尖真元一吐,将那缕秽气震散,声音冷冽如冰,“**者,乃有妖物借水遁行,兴风作浪!其妖毒阴邪霸道,残存于洪水之中,与此地浓烈尸毒、滋生之疫气媾和交融,如同火上浇油,催生此前所未有之霸道瘟毒!妖毒不除,疫根难断!此为**之首!”

“妖毒?!”慧觉禅师眼中精光爆射,瞬间联想到城中所闻传说,以及自己一路行来对水脉的感应,“道长所言妖物,莫非是……”

“正是昨日兴风作浪、吞噬生灵、意图化龙入海的那条孽蛟!”赵清真肯定道,目光如剑,刺向钱塘江方向,“其妖毒阴邪,混入洪水,已成‘瘟毒母源’,污染水土,荼毒生灵。此‘母源’不除,纵有仙丹妙药,亦难保瘟疫不再复起!要解此疫,需双管齐下。”

他竖起两根手指,条理清晰:

“其一,清源:当务之急,必须立刻组织人手,焚烧掩埋所有人畜尸骸,尤其是水中漂浮者,一刻不容耽误!挖掘深坑填埋污秽之物。寻找地势高燥、通风良好之处,搭建洁净窝棚,将已染病者与未染病者严格隔离,避免交叉传染。重中之重,是寻找并保护洁净水源!若无净水饮用、洗涤,清源之举便是空谈!”

“其二,断根:需炼制能克制此蛟蛇妖毒、又能化解尸毒疫气的对症解药!此药非寻常汤剂,需以特殊法门炼制,融合破邪、解毒、固本之效。”

说到这里,赵清真的目光落在了慧觉禅师膝前那柄雷光隐现的降魔金刚杵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灼热:“贫道观大师宝杵,蕴含精纯无匹之佛门雷火本源之力!此乃天地间至阳至刚、破邪克毒之无上利器!正是炼制此解药不可或缺的‘药引’与‘炉火’!若大师信得过贫道丹术,贫道愿以道门丹鼎之术为基,借大师雷火神力为引,或可炼出克制此瘟毒之圣药!”

炼制解药?借雷火之力?慧觉禅师目光一凝,看向赵清真。对方眼神清澈而坚定,毫无作伪。他又低头看向膝前的降魔金刚杵。这件传承自师祖、曾诛灭过无数邪祟的镇寺之宝,此刻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低沉的嗡鸣,杵身上的雷纹光芒流转加速,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与济世度人的慈悲。

佛道虽殊途,救人心同归!

慧觉禅师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化为磐石般的决然。他霍然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对着赵清真合十躬身,声如洪钟:“阿弥陀佛!善哉!降妖除魔,济世救人,乃我佛门弟子本分!道长既有济世良方,更有此神通手段,贫僧岂敢惜此身外之物?愿倾尽所能,倾力相助!但凭道长驱使!佛道合力,共破此劫!”

“善!”赵清真眼中也闪过一丝激赏。值此危难之际,能遇此等胸怀坦荡、不拘门户之见的高僧,实乃幸事。“事不宜迟,需立即入城筹备药材与清净丹室。大师,请随贫道同行。”

两人达成共识,不再耽搁。赵清真目光再次扫过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却又因佛道联手而隐约透出一线生机的灾土。炼制解药,需要清净之地和大量药材。杭州府城中的药铺,是唯一的希望。而那位传说中的“猪婆龙”与深埋地下的妖丹……这些线索如同水面下的暗流,预示着这场席卷钱塘的灾难背后,恐怕还隐藏着更深的漩涡。解药是救眼前之命,而那深埋地下的隐患,或许才是真正的祸乱之源。

赵清真与慧觉禅师,一青一黄两道身影,迎着弥漫死气的风,踏上了返回杭州府城的泥泞官道。他们的目标明确——济世堂药铺。而前方的府城,等待他们的,是抢购一空的药材、恐慌沸腾的人心、惑乱人心的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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