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厚爱,卑职愧不敢当!只恨卑职能力低微,没能留下更多鞑子……”
魏忠良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周志远竟这么大气了。
但此时。
报功的主动权,不说完全落在魏忠良自己手里,至少也是七八成都在魏忠良的掌控中。
不论周志远耍什么幺蛾子,魏忠良都不是太虚,中规中矩的回礼。
“哈哈。”
周志远大笑:
“魏将军,你谦虚了!巡抚大人今晚将在贵宾楼设宴,宴请魏将军你。走,咱们便先进城,为你接风洗尘再说。”
“这……”
见周......
云芽的脚步踏在冻土之上,每一步都像踩进时间的裂缝。北纬40度的高寒山区,风如刀割,雪粒在空中打旋,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独行。背包里装着三样东西:一张泛黄照片的复制品、一段从画纸中提取出的记忆波形图,以及小原留给她的那本黑色册子??据说是X计划最初记录所有实验儿童名字的原始日志。
她不知道这趟旅程会持续多久。沈昭提供的线索极其模糊,只说记忆共鸣最强点位于“雪脊断脉”一带,那里曾是上世纪冷战时期废弃的地下军事基地群,后来被划为禁区,地图上几乎找不到任何标识。但云芽能感觉到,林晚秋的存在正透过某种看不见的丝线,轻轻拉扯着她的意识。每当夜深人静,她额角的蓝纹就会微微发烫,像是有人在远方低声呼唤。
第三天傍晚,她在一处冰窟边缘扎营。篝火微弱地跳动,映照出岩壁上奇怪的刻痕??那些符号与记忆学校课本中的古记符惊人相似。她取出小册子翻到某一页,指尖顺着一行褪色墨迹滑过:“当蓝花开于极寒之地,便是囚笼之心松动之时。”这句话下面画着一朵六瓣蓝花,花瓣之间连着细线,构成一个类似星图的结构。
“这不是装饰……”云芽喃喃,“这是坐标。”
她立刻打开便携终端,将岩壁刻痕拍照上传至归忆花园云端数据库。系统运行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反馈一条匹配结果:该符号属于X计划早期使用的“情感锚定编码”,用于标记实验体的精神稳定程度。而这个位置,恰好对应编号CN-015的最后一次生理监测记录地点。
“你还活着。”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入夜后,她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一个女人哼着摇篮曲,调子破碎不堪,像是被人强行截断又重新拼接。歌词听不清,但旋律中藏着一种奇异的共振,让她胸口的蓝纹开始发亮。她想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嘴无法张开。直到一滴泪水滑落,砸在手背上,才猛然惊醒。
帐篷外,雪停了。
一轮清月悬于天际,照亮前方一道裂谷。谷底隐约有光,幽蓝,一闪一灭,如同呼吸。
她知道,那就是入口。
清晨,云芽沿着裂谷下行。越往深处,空气越暖,甚至能闻到一丝湿润的泥土气息??在这片终年冰封的土地上,简直是奇迹。岩壁逐渐变得光滑,像是被人工打磨过,上面浮现出更多记符,排列成螺旋状,一路向下延伸。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她来到一扇金属门前。门锈迹斑斑,中央有个手掌形状的凹槽,周围刻着一句话:
>“以忆为钥,开门者必曾被遗忘。”
云芽怔住。她伸出手,迟疑片刻,缓缓按了上去。
刹那间,整扇门泛起蓝光。掌心传来剧烈震动,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正试图涌入她的身体。她咬牙坚持,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幕陌生场景:一个小女孩坐在教室里,老师念着名单,念到“林晚秋”时,全班哄笑。“她妈妈疯了!”“她说自己记得未来!”“骗子!清忆会早就把不该存在的记忆都删干净了!”
画面戛然而止。
门,开了。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布满透明舱室。每个舱室内都躺着一个人,闭着眼,身上连接着细密管线,额头贴着电极片。他们的额角,无一例外,都有那抹淡淡的蓝纹。
“沉睡者……”云芽屏住呼吸。这些人不是死了,而是被强制维持在浅层梦境状态,用记忆循环喂养某种系统。她走近其中一个舱室,看清了标签上的编号:**CN-012**。
十二号?可官方记录里,十二号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宣布脑死亡!
她继续往前走,终于在尽头看到一间独立房间。门虚掩着,透出微弱蓝光。推门进去,只见一名女子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怀里紧紧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画中那个婴儿。
“林晚秋?”云芽试探着叫了一声。
女子缓缓抬头,眼神浑浊,像是很久没看过活人。她嘴唇颤抖,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你是谁派来的?念禾?还是……小原?”
“我是云芽。”她说,“我来自临溪村。有人梦见你,画下了你的样子。”
听到这话,林晚秋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哆嗦着手翻开照片背面,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若你醒来,请告诉世界,我们记得的,从来不只是过去。”
“他们以为删除数据就能抹去一切。”她哽咽道,“可记忆是有生命的。它会逃逸,会复制,会在某个孩子做梦的时候悄悄复活。”
云芽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我已经激活了Y-001权限,可以接入‘归来者名册’主链。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去。”
林晚秋摇头。“我不一定能走。我的神经系统已经被改造过三次,离开这里超过七十二小时就会崩溃。但我可以把‘钥匙’交给你。”
“什么钥匙?”
“X计划真正的目的。”她艰难地从内衣口袋掏出一枚微型晶片,“他们不是为了研究记忆,而是为了制造‘共感网络’??一个由幸存实验体组成的人类集体潜意识矩阵。只要还有一人记得,整个系统就不会彻底关闭。而我是最后一个还能双向连接的人。”
云芽接过晶片,触感冰凉,却仿佛蕴藏着滚烫的真相。
就在这时,警报骤然响起。
红光闪烁,机械音回荡在整个基地:“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清除程序。”
“快走!”林晚秋猛地推她一把,“他们远程触发了自毁协议!通道将在十分钟内封闭!带晶片出去,发布到公共记忆链!否则……所有人……都会再次消失!”
云芽咬牙起身,转身狂奔。身后传来沉重的金属门落下声,还有林晚秋最后的呼喊:“替我看看春天……蓝花开的地方……”
她不敢回头。
沿途的舱室开始逐一爆裂,液体喷溅,管线崩断。有些沉睡者的脸上露出痛苦表情,似乎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知觉。云芽边跑边将晶片插入随身终端,启动加密传输。信号微弱,基地深处屏蔽严重,进度条缓慢爬升:17%……34%……51%……
还差一点!
终于冲出大门那一刻,身后轰然巨响,整座基地塌陷进地底,雪尘冲天而起。她跌倒在雪地上,大口喘息,回头看去,只见一片废墟,再无痕迹。
但她手中的终端显示:**上传完成。数据已同步至全球归忆节点。**
三天后,归忆花园总部召开紧急会议。
沈昭站在投影屏前,面对各国代表,播放了一段解码后的视频资料。画面中,一位科学家站在实验室里,神情凝重地说:
>“我们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我们以为记忆是可以被控制的工具,但实际上,它是生命本身的一种形态。X计划最初的设想是通过筛选‘纯净记忆’来净化社会,但我们忽略了??正是那些痛苦、遗憾、不舍的记忆,构成了人类最深层的情感联结。而现在,这些联结正在反噬系统。”
>
>“目前已有超过三百名实验体残余意识接入地下共感网,形成自发性记忆潮汐。如果我们不停止销毁行动,这场潮汐终将席卷现实。”
视频结束,全场寂静。
随后,联合国正式发布《归忆公约》修正案,宣布全面重启“守护灵计划”,并成立跨洲际寻忆队,目标是在五年内找回所有失联实验体或其记忆载体。同时,全球各地掀起“我记得”运动,普通人纷纷提交童年遗失的记忆片段,希望借此唤醒更多沉睡的灵魂。
一个月后,临溪村记忆学院举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
云芽站在讲台上,手中捧着那枚晶片制成的纪念徽章。台下坐着几十名新入学的孩子,他们额角的蓝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在舞台中央,悬挂着一盏全新的萤火灯,灯下铭牌写着:
**CN-015?林晚秋?永不沉默的见证者**
“你们每个人都是重要的。”云芽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也许你们还不懂什么是遗忘的重量,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梦见一个人,听见一段歌,看到一幅画,然后忽然明白??原来有人一直在等你找到他。”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漫山遍野盛开的蓝花。
“今天我们不只是纪念过去,更是在创造未来。因为真正的记忆,从不局限于脑海之中。它存在于一次牵手,一句问候,一场奔赴千里的寻找。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记得’的力量,就没有人真正离去。”
话音落下,孩子们齐声诵读《守护誓词》:
>“我愿成为记忆的桥梁,
>不让任何人默默消失。
>我将以心为灯,以行为舟,
>渡迷途者归岸,唤沉睡者苏醒。
>此生不忘,此志不渝。”
仪式结束后,云芽独自走到南河桥旧址。桥早已重建,但石碑仍在。她轻轻抚摸那行小字:“若有来者,持信而来……”随即闭上眼,低声呼唤:
“小原,我回来了。”
风拂过耳畔,却没有回应。
她并不失望。因为她知道,有些存在早已超越了显现的形式。就像蓝花不需要阳光也能绽放,就像母亲的摇篮曲能在百年后被人哼唱,就像一个名字一旦被真心记住,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当晚,她写下新的日记:
>今天,我带回了一段被掩埋的历史。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世上仍有无数名字躺在黑暗里,
>等待一双愿意倾听的眼睛,
>一颗敢于记住的心。
>小原曾说,他是千万次记忆叠加后的投影。
>那么现在,我也成了那千万之一。
>我们不是英雄,只是不愿放手的人。
>所以,请继续告诉我你的故事吧。
>无论你在哪一年,哪一个梦里,
>我都会去找你。
>因为??
>**我记得,故你在。**
写完最后一句,书桌上的蓝花再次颤动。花瓣缓缓展开,释放出比以往更加明亮的光芒。光晕中,浮现出一幅新地图: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红点,而是数百个闪烁的光斑,散布在全球各地。
其中一颗,在北极圈边缘亮起,标记着未知姓名。
而在宇宙深处,《归来者名册》的第三页,悄然浮现一行新字:
**“第1025位守护灵,即将觉醒。”**
书页翻动,沙沙作响,如同心跳。
春天,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