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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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殿内众人纷纷起身,整理衣冠,躬身垂首,齐声高呼:“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整齐划一的山呼声在明亮轩丽的殿宇中响起,尾音绕梁。
云冉也随着郑氏,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
这礼数她在家里练习了不下百遍,当时觉得很简单,这会儿真的处于这种威严庄重的场合里,一颗心不禁高高提起,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
毕竟即将走来的可是天子,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
还有太后和皇后,这两位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云冉的心潮都澎湃了,静谧的大殿内也响起一阵沉稳脚步声。
虽然云冉很想抬头看看传说中的太后和帝后都长什么模样,但还是忍住了。
她老老实实压低眉眼,听得那些脚步声渐渐地近了,又渐渐远了。
不多时,高台之上响起一道温和而不失威严的男声:“诸位爱卿平身。”
众人又是整齐划一地躬身谢恩:“多谢陛下。”
“冉冉。”
郑氏温和的唤声在耳畔响起,云冉侧过脸,就见自家母亲握住她的手腕:“可以入座了。”
见左右众人都纷纷坐下,云冉也连忙理着繁复的裙摆坐下,顺便借着这个空,悄悄朝上看去。
只见那烛火辉煌的高台之上,呈“山”字形坐着三位华服贵人。
正中宝座之上的毋庸置疑是皇帝,头戴玉冠,身着龙纹紫袍,腰系金银错革带。瞧着二十七八,年轻不说,模样也生得端正俊朗,与云冉印象中的“皇帝老儿”截然不同。
再看皇帝右侧的雍容妇人,一袭松绿色卍字双喜纹凤袍,耳饰翡翠坠子,梳着个沉稳高髻,那张白皙脸庞虽然有些岁月痕迹,皮肉微松,但依旧是个美人。
云冉原本以为自家母亲已经保养得很好了,这会儿见到赵太后,若不是皇帝身边还坐着位容貌更年轻、衣着更鲜亮的妇人,她险些要错认。
至于左手边那位一袭正红色牡丹锦纹的年轻女子,便是当今皇后郑玉嫣。
云冉看到皇后的第一眼便觉得亲切,忍不住与郑氏咬耳朵,“皇后娘娘和阿娘长得有几分像呢,都是鹅蛋脸,高鼻子。”
郑氏一听笑了:“我们郑家人的鼻子都随了你外祖父,喏,不信你往前看看你大舅父和二舅父。”
今夜宫宴,护国公府作为皇后的娘家,自然也来了人。
云冉顺着往前看,果见大舅父和二舅父的位置挨着,兄弟俩一胖一瘦,鼻子都是又高又直,鼻尖微勾,英气而锐利。
不过同样的鼻子搭配在不同的脸上,云冉还是觉得自家母亲和皇后的更好看。
许是她盯着的视线略久,上座的郑皇后忽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云冉微怔,不等她反应,郑皇后先朝她微微笑了下。
这善意的讯号也让云冉放松
不用看旁人的脸色——
吃,敞开了吃!
不过吃喝一多,麻烦也来了。
宴席过半,云冉便觉得肚子撑得慌,还想小解。
她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憋不住,只得涨红一张小脸偷偷与郑氏道:“阿娘,我想……出虚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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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见那宫女一脸谦卑和气,点点头,撑着桌子起身,“有劳姐姐了。”
“小娘子客气,请随奴婢来。”
跟着宫女往外走的时候,云冉低头看了眼自己撑得圆鼓鼓的肚子,暗自庆幸,还好入秋了裙衫较厚,这要是夏日衣衫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胎五月。
相较于大殿内的歌舞升平,明亮喧闹,殿外长廊清静不少,廊间悬挂的宫灯也光影幽幽,有种别样的朦胧空灵之美。
云冉在官房解决完内急,顿觉浑身轻松,再看这含元殿后的假山水榭、长廊曲回,也不急着赶回——
反正她已经吃饱了,回去坐着也没事干,与其像个木头人规规矩矩坐在那由旁人评头论足,倒不如在外面逛逛。
“请问这位姐姐,后宫是哪个方向?前朝又是哪个方向?”
云冉边慢慢踱步消食,边好奇与宫女闲聊:“我们现下在的这座大殿,是专门设宴的吗?”
宫女也发现了这位侯府小娘子格外能聊。
且她不似寻常贵女那般矜傲,说话时完全像自家姐妹间唠家常一般,毫无架子。
宫女便也愿意与她多说一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还走到长廊边的花丛旁赏了会儿月。
就在云冉觉得差不多,准备回去时,一阵夹杂着桂花甜香的晚风忽然迎面拂来。
一同飘来的,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凄切箫声。
云冉耳尖动了动:“秋莲姐姐,你听到了吗?似乎有人在吹箫。”
那唤作秋莲的宫女蹙额点头:“听到了。不过这个时候,谁会在含元殿外吹箫?”
云冉:“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秋莲微怔,等反应过来,只见那红裙小娘子已然如一尾灵活的小锦鲤,在如水月色里,循声寻去。
“小娘子慢些,慢些……”
“嘘。”
云冉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愿打扰那吹箫之人。
秋莲也闭上了嘴,却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云冉。
绕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以及两棵桂花树,箫声越来越清晰,云冉却止住了脚步——
没路了。
桂花树后是一大片高低错落的假山,入口并不在她的这边。
且这黑灯瞎火的,其他洞口她也不敢随便钻。
不过那幽幽箫声就在头顶,她往后退了两步,仰脸往上看,只见怪石嶙峋的的假山上耸立着一座六角亭,亭间点着一盏灯,灯下侧坐着一人。
从云冉的角度看去,灯光昏暗,影影绰绰。
除了看出那肩宽腰窄的背影是个男子,旁的便再瞧不清楚。
云冉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忽然道:“他吹得好像不是萧,是羌管?”
秋莲:“羌管?”
云冉点头:“羌管是胡地那边的乐器,乍一听与长箫有点像,但细细听了,羌管的声音更为苍凉。”
听着那幽幽凄切的羌管声,云冉鼻尖也不禁发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遇上了什么事,这大过节的,一个人坐在这吹这么悲伤的曲子,听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秋莲也只是个低等宫女,并不知那人身份,但见那人形单影只,又吹得一手好曲,猜测:“难道是教坊司的乐师?”
今日宫宴,少不得教坊司的舞姬乐师们前来表演。
“应该是吧。”
云冉应了声,之后也没再说话,只静静站在缀满碎金的桂花树下,听完了这一整支曲子。
曲音落下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怅然若失。
眼见天边圆月高悬,清辉皎洁,可那明亮的月光照不进亭中,也照不进那人的身上。
而那人仍握着羌管,静坐于孤灯之下,清冷岑寂,宛若孤魂。
深深吸了口气,云冉蓦得捏紧了衣角,踮起脚尖,朝亭中喊道:“这位……这位兄台,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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