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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英雄传 第十四回 姻缘注定季奋结亲 昆仲相劝子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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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震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09-08 16:07:23 来源:源1

第十四回姻缘注定季奋结亲昆仲相劝子廷归义(第1/2页)

《鹧鸪天·白首吟》

雪落梅梢共一枝,灯前呵手补寒衣。三生石畔灵河约,四十年来未许移。

簪白发,画眉低,小窗晴日理霜丝。人间纵有千般劫,不教同心作别离。

云策有诗道:

(云策指逸飞一字仙:作者本人)

儿时相识天注定,茫茫人海缘分识。

喜灼烈酒吹箫笛,赠送玉佩显悦情。

只怜少年远相离,君唱离歌奏凯旋。

待到潜龙出海日,鸳鸯携手双飞翼。

上回说到,谢云策与党梦晗两将在营前一场恶斗,足足大战百余合,仍不分胜负,两将直杀得汗流浃背,只得各自收兵回营。

且说谢云策回至帐中,浑身脱力,只凭一口真气强撑,瘫坐椅上歇了半晌。正踌躇间,忽见殷浩与花凤梧掀帐而入。殷浩递过一盏茶水,云策接来一饮而尽,方缓过神来,叹道:“不想滁州城内竟有这般女将,枪法端的了得!某家与她战个平手已是勉强,若要生擒,更是难如登天!”殷浩闻言叹道:“连季奋兄弟都奈何不得,只怕梁山众将无人是她敌手。只是仝超兄弟尚困城中,不可不救。”花凤梧沉吟良久道:“如今唯有智取。可教峻熙兄弟先去城下叫阵,待那女将出城,佯败诱至埋伏处,再用绊马索擒之。”

殷浩踌躇半晌,虽觉此计不甚光明,然念及仝超兄弟生死未卜,只得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忽又想起一事,道:“只是那城中尚有一员猛将,枪法亦是了得,前日与景言兄弟斗了百余合,不分胜负。”谢云策闻言,忙问:“兄长可知此人来历?”花凤梧道:“云策有所不知,那日你在后军坐镇时,钱芸汐被峻熙兄弟生擒。忽见党明义阵中杀出一将,生得面如白皙,豹头环眼,活似当年张翼德再世。手执丈八蛇矛,胯下乌骓马,与景言兄弟大战百余合,难分高下……”话未说完,云策急问:“此人姓甚名谁?”花凤梧道:“听闻此人姓王名综,现为滁州兵马都统制一职。”云策拍案道:“莫不是人称‘白张飞’的那位?”花凤梧讶然道:“正是此人,云策莫非认得?”云策笑道:“这王综与某自幼相交,情同手足。”三人又计议一番,殷浩便令众兄弟各自整顿歇息,以待来日。

再说另一边党梦晗亦回到城内,先命手下女兵将刘仝超押解大牢,白张飞王综上前询问众人,得知梦晗力战梁山三人,还活捉一人,王综不由感叹道:“不想姐姐武艺如此高强,尽得老将军真传,看来先前子廷担心是多余了。”梦晗叹道:“只可惜今日吾本来能连捉拿他两员将领,不料梁山阵中闯出一员虎将,那虎将好生了得,将那个使单剑的救了回去。”梦晗又道:“子廷兄弟敢问父帅身体状况如何?”王综道:“梦晗姐姐不必担心,老将军方才刚醒,姐姐可要去看望?”梦晗却道:“罢了父帅如今身体未能痊愈,且让父帅好生歇息,吾不必做过多打扰。”梦晗又道:“吾今日出阵擒将,子廷兄弟汝切勿告诉父帅,免得他担心。”王综点头应了,便回到自家府中。

梦晗亦回到闺房,先卸下战甲,插了双刀,放了长枪,亦累瘫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中昏沉睡去,忽一阵风吹来,便觉异香扑鼻,只见一人,怎生模样打扮,只见:

蝉鬓金钗双压,玉雪肌肤,面如芙蓉,玉手纤纤,手握一对日月双刀。

此女非是旁人,正是昔年梁山泊三位女杰魁首,上应地慧星,浑号一丈青的扈三娘。如今在天司职,执掌人间姻缘红线之事。梦晗慌忙施礼道:“不知姐姐仙驾降临,有何缘由?”三娘凝眸应道:“天洁星听真:汝前世一段姻缘将至,吾特传四字偈言。此乃汝二人姻缘成败之机,当谨记于心。待得天时注定之际,便是汝二人永缔同心之时。”四字偈曰,乃是:

攻滁方见,赤绳系盟。

护驾渡江,偕逝苍穹。

梦晗闻说前世姻缘,不觉粉面飞红,心下半羞半惑,叉手复问:“姐姐在上,愚妹钝拙,未解这真玄之机。伏乞三娘稍示慈悲,点拨一二,梦晗感佩不尽!”三娘却将双眸遥望云汉,淡然道:“天机深隐,岂可轻泄?汝但记取此言,来日自见分明。”言毕,袖袂轻扬,足生祥云,倏然化清风而去。

梦晗心中急切,忙要追赶时,却猛地惊醒过来,方知是南柯一梦。兀自坐在榻上,细细回想梦中扈三娘所传四字真言,不觉暗忖:“这‘攻滁方见’四字,莫不应了眼下战事?莫非俺前世姻缘,竟是阵前使枪舞锏那将……”思及那人英姿,心下突突乱跳,又忆日间交锋时他枪法精妙,武艺超群,不由敬佩之意暗生。一时间百般念头纷至沓来,教她坐卧难安,正踌躇间,忽的灵光一现:“今日恰擒得梁山军头领,必然知晓那人根底,何不前去问个分明?”当下传令心腹备办酒食,自家整束衣装,径往牢狱中去。

梦晗心中急切,忙要追赶时,却猛地惊醒过来,方知是南柯一梦。兀自坐在榻上,细细回想梦中扈三娘所传四字真言,不觉暗忖:“这‘攻滁方见’四字,莫不应了眼下战事?莫非俺前世姻缘,竟是阵前使枪舞锏那将……”思及那人英姿,心下突突乱跳,又忆日间交锋时他枪法精妙,武艺超群,不由敬佩之意暗生。一时间百般念头纷至沓来,教她坐卧难安。

且说仝超被囚在牢狱之中,犹自高声叫嚷,喋喋不休。怎奈那几个女牢子早奉了梦晗钧旨,任他百般叱骂,只如不闻。仝超叫了半日,但见无人睬他,腹中早已饥火如焚,肠鸣似雷,没奈何只得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忽听得牢门外一声娇叱:“速开了牢门!”仝超急睁眼看时,但见一个女子袅袅婷婷步入牢中,不是别人,正是彼威宁党梦晗娘。但见她:面如三月桃花,身披素白战袍。乌云髻挽青丝,两鬓垂肩;樱桃口点朱唇,十分娇艳。

有诗单赞梦晗风姿:

素袍银甲衬娇颜,青丝挽就乌云鬟。

两肩垂发如墨染,疑是仙娥降尘凡。

又有小诗赞曰:

梦晗颜若画,桃花映颊腮。

银袍衬玉肌,清雅出尘埃。

青丝绕香颈,柔顺如情绵。

粉唇启朱齿,笑容绽花开。

却说仝超瞪目视之,虽见梦晗换了青罗衫儿,系了红绢裙,却分明认得正是日间擒他那个女子。当下钢牙咬碎,正待发作叫骂,却见梦晗将素手一招,早有三五个女兵拾过榆木交桌,又有六七个女兵托着朱漆托盘,排下肥鹅烤鸡、满瓮村醪,并许多熟肉菜蔬。香气扑鼻而来,引得仝超腹中雷鸣更甚,不由暗忖道:“这婆娘弄甚玄虚?”梦晗微微一笑,道:“刘将军怎地这般迟疑?莫不疑酒食内有毒?”仝超按剑冷笑道:“大丈夫要杀便杀,何须使这等腌臜计策!”梦晗仰天大笑,声震屋瓦:“将军好不晓事!汝性命早似掌心蝼蚁,若欲相害,何必酒食?休要错怪,端的是有事相求。且请宽心用些酒饭,慢慢说话。”说罢自斟满一碗,一饮而尽,又举箸遍尝诸肴。仝超见其意诚,方撤了右手按剑之势,放开肚肠,如饿虎扑食般顷刻扫尽盘中餐饭。

待仝超酒足饭饱,梦晗便唤女兵撤去残席,又屏退左右亲兵,对仝超叉手道:“今日阵前多有冲撞,万望将军恕罪!”仝超听罢,慌忙答礼道:“娘子何处言此?是俺手段低微,败于娘子手下,怎地反是娘子赔话?”仝超又问:“适才娘子道有事相问,但说不妨!”梦晗道:“敢动问将军,今日阵前与俺斗到百十合的那位壮士,却是梁山泊上哪一位豪杰?”仝超略一思忖,答道:“此乃俺梁山兄弟,姓谢名云策,江湖上唤作‘小辽王’。不知娘子打听他怎地?”正所谓:天分注定,正对前世,姻缘已到,却也难违。

梦晗忽地脸红过耳,扭捏了半晌,方才低声嗫嚅道:“奴前夜得蒙仙人托梦,说道那谢云策,原是俺前世冤家,合该今世完聚,配为夫妻。奴心底亦自有意于他,只不知他心下如何。特来拜问刘将军,讨个真实消息。”仝超听罢,将脚一跺,哈哈大笑道:“原来小娘子是要央俺做个媒,与那谢云策撮合这段姻缘?”梦晗低声道:“正是如此。”说罢,早羞得满面通红,连耳根都烧得赤热,只顾低头捻弄衣带,做声不得。原来这党梦晗与谢云策,前世本是一同辅佐唐室的夫妻,虽到白头偕老,死后却犹贪恋尘缘,不肯相舍,故今生又双双转世,再续前盟。

梦晗见仝超半晌不则声,不觉竖蹙柳眉,圆睁杏眼,焦躁道:“刘将军这般踌躇,莫不是要推托不成?”仝超急叉手道:“姑娘休恼!常言道:‘人生三大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非是俺不肯相助,怎奈这婚姻大事,终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俺刘某自家成亲,须得禀过云策兄弟并殷浩哥哥做主,俺怎敢擅专?”梦晗听罢,冷笑道:“你这厮花言巧语,莫不是要诈俺放你回去?若你一去不返,却教俺去何处寻你?”仝超闻言,正色道:“姑娘差矣!常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俺梁山好汉替天行道,最重信义,岂做那等猪狗不如的勾当?”说罢“扑腾”单膝跪地,指天誓曰:“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俺仝超若负姑娘今日之托,日后必教万箭攒心,死无葬身之地!”

梦晗见他发下这等重誓,沉吟半晌,把足一跺道:“罢,罢!既恁地说,俺便信你这一遭!”转身取过笔墨纸砚,又道:“俺这便修书一封,着你带回山去。再差两个心腹女将,护送将军一程。待谢将军看了书信,无论允与不允,都教他亲笔回个回音来!”正所谓:人无信不立,言必信,行必果。

仝超当下应诺。梦晗便唤两个心腹女兵,取些肉脯炊饼与仝超揣在怀里,自家转入后帐,研墨铺纸,一挥而就。不过半盏茶时分,早将书信封缄停当,出来递与仝超,又密密嘱咐了许多言语。仝超双手接了,贴身藏在内衫之中,叉手唱个喏。当下随着一名精细女兵,避开巡哨的官军,专拣僻静小巷而行,悄悄溜出城外。早有预备的快马拴在柳树下,仝超解了缰绳,翻身上马,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那马四蹄翻盏,直往梁山大军营寨奔去。

话说刘仝超单人单骑来到营中,恰好今日巡营探哨头领正是铁剑赵烬明,远远望见一骑直闯辕门,急待喝问,却认出是自家兄弟,不由惊喜交集,忙迎上去执手道:“兄弟怎地脱身回来?”仝超不及细说,只道:“快引俺见殷浩哥哥!”赵烬明便提着铁剑,亲自引仝超来到中军大帐,只见帐内灯火通明,殷浩正秉烛观书,尚未安寝。闻得仝超归来,急披衣出迎。三人相见毕,殷浩执仝超手叹道:“贤弟受苦了!”仝超便将如何遇见梦晗,如何许婚,如何立誓归来等事,从头细说一遍。又从贴肉处取出书信呈上。殷浩拆开看罢,以手加额道:“天赐良缘,合该我云策贤弟成就佳偶!”即令安排酒食与仝超接风,又道:“贤弟且去将息,明日营帐上,好教众兄弟同沾喜气。”当夜各自歇息不题。

次日平明,殷浩升帐聚将。众头领参拜已毕,仝超便将梦晗许婚之事细说一回。满帐头领尽皆欢喜,都向云策道贺。惟见云策面色沉吟,拱手道:“兄长容禀:俺昔日曾立誓‘家国未宁,雷将未灭,誓不娶妻’。且丹婷姑姑现今不在军中,未禀尊长,怎好私定姻缘?”殷浩抚掌大笑:“贤弟好痴!这两桩大事自然要办,却岂误得终身?那姑娘武艺不凡,更兼真心相托,天赐良缘,岂可错过?”傍边党景言接口道:“哥哥说的是。丹婷姐姐最是明理,俺们众人一同保媒,怕不答应?”沈峻熙拍案道:“师兄休要扭捏,辜负人家好意!”韩昊旭笑道:“你众人休要逼他,我看这厮心里早肯了!”帐上众人哄堂大笑,都道:“快快应了罢!”云策被众人说破心事,只得红着脸应承。殷浩即传将令,仍教云策为先锋,调度人马,专候佳期。

殷浩主意已定,便唤云策作书回信。正欲调拨人马,忽见花凤梧上前叉手道:“众家兄弟且住,休要心急。小女有一计,可助云策哥哥成大功。”凤梧遂将计策细说与众头领听了。殷浩听罢,沉吟道:“此计虽妙,只恐伤了我梁山泊义气,坏了名头,如之奈何?”凤梧笑道:“成大事者,何拘小节!若能收服党梦晗那女,实乃山寨之幸,何须计较这等细微?”殷浩拍案道:“既如此,便依军师之计!”当下调兵遣将,分拨已定。

却说党梦晗自放仝超回山,日夜悬望,只待云策回音。奈何连日不见动静,心下如悬鼓一般,坐卧难安。这日正与明义、王综在厅上商议军情,忽见探马飞报入来,道是梁山人马摇旗擂鼓,排开阵势,似有攻城之意。梦晗闻报,蓦地一惊,暗忖道:“莫非那谢云策不肯应允,反要动兵?”一时神思恍惚,竟自出神,明义连唤数声,梦晗方才回过神来。明义见她面色不定,便道:“晗儿,俺观你今日精神恍惚,想是连日劳顿,不免伤神。不若今日为父替你出阵,会一会梁山那班草寇如何?”

梦晗心中本自惶乱,恐露破绽,忙欠身道:“父帅乃三军之主,枪疮未愈,岂可轻动?还是孩儿引兵出阵,兼有子廷兄弟左右照应,料无疏失。”明义抚髯笑道:“我儿多虑了!为父虽负微伤,何足挂齿?若因区区箭疮便畏缩不出,岂不惹梁山草寇耻笑?昔黄忠阵斩夏侯渊,威震定军山;伏波将军马援亦云:‘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言罢便要披挂,梦晗再三苦劝,明义方允其请,遂命梦晗率本部女兵为前部先锋,自引滁州精兵押后接应,又令王综统领余部坚守城池。分拨已定,三军依次出阵。

不多时,只见梁山阵前烟尘起处,早有一队女兵簇拥着一员女将列开阵势。但见那女将生得面若桃花,眉如柳叶,青丝垂肩,身长七尺五六,端的是威风凛凛,正是彼威宁党梦晗。怎生打扮?只见:

头戴凤翅黄金盔,身披黄金锁子甲,足穿一双梅花花绣靴,胯下一匹梅花粉色兽,手中紧握凤嘴梨花枪,腰悬一对九凤朝阳双刀。

有诗为证:

头戴凤翅黄金盔,金光耀目映朝晖。

身披锁子黄金甲,连环紧扣玉玲珑。

足蹬金线梅花靴,绣带飘飘衬战袍。

胯下梅花粉色兽,嘶风啸月显神威。

手挺凤嘴梨花枪,寒芒点点摄敌胆。

腰悬九凤朝阳刀,双刃出鞘鬼神惊。

梦晗心下焦躁,拍马挺枪,径至阵前,厉声喝道:“唤那刘仝超头领出来答话!”只见梁山阵中步出一将,黑袍铁甲,手提鬼头大斫刀,正是冲阵恶鬼刘仝超。仝超拱手道:“原来是党姑娘。前者蒙姑娘高义,饶俺性命,刘某在此谢过。只是不知今日两军对阵,唤某有何见教?”梦晗见他故作不知,心头火起,却又难以明言,只得嗔道:“你这厮!昨夜才应下的事,莫非今日就忘了?”仝超听罢哈哈大笑:“原来为此。姑娘岂不闻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古来如此。昨日之言,不过权宜之计。姑娘自幼熟读兵书,怎连这个道理也不省得?”又道:“何况有高人点化,俺云策兄弟乃天铄星临凡,武艺超群,世上罕有。堂堂星君,岂能娶朝廷将佐为妻?莫非教他坏了梁山气节,去做那朝廷鹰犬不成?”

梦晗听罢,方知中了梁山之计,只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骂道:“背恩负义的鼠辈!姑奶奶昨日瞎了眼,竟信了你这厮的花言巧语!早知如此,合当将你碎尸万段!”说罢更不打话,手中梨花枪一抖,但见寒光点点,恰似瑞雪纷飞,直取仝超咽喉。仝超自知不敌,虚晃一刀,抽身便退入阵中。梦晗哪里肯舍,拍马便要追去。忽见左边闪出一员少年将军,只见那好汉生得面如朗月,云眉星目,朱唇皓齿,身长八尺以上身材,正是小辽王谢云策,怎生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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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川蜀百花袍,内衬一副天王锁子甲,足穿一双山河月明靴,骑一匹千里碧璁兽,可日行千里,手中掌着一杆吞天灭虎枪,腰中一把虎头锏。

有诗为证:

头戴束发紫金冠,明珠映日放光华;

身披川蜀百花袍,锦绣山河暗藏锋;

内衬天王锁子甲,连环紧扣护真龙;

足蹬山河月明靴,踏步青云显英风;

胯下千里碧璁兽,嘶鸣震岳势如虹;

手挺吞天灭虎枪,寒芒吞吐摄敌胆;

腰悬镔铁虎头锏,劈山断岳鬼神惊。

云策挺枪跃马,拦住梦晗喝道:“昨日阵前厮杀未分高下,今日可敢再与某战个百十合,定见输赢?”梦晗正自心头火起,更不答话,手中银枪抖擞,恰似银蛇吐信,又若月轮倾泻,直取云策肋下。云策亦抖擞精神,掌中金枪舞动,有如金龙探爪,更胜日芒灼目,径奔梦晗肩窝而来。二将枪来枪往,斗到七八十合,云策忽卖个破绽,虚点一枪,拨转马头便走。梦晗只道他力怯,不由大喜道:“今日终教汝知我手段!”急催坐下梅花兽,紧追不舍,党明义在阵前望见,急呼道:“我儿休追!恐中贼人诡计!”梦晗闻言急勒马时,却听得轰隆一声,连人带马跌入陷坑。两旁早转出梁山沈峻熙、韩昊旭二将,喝令军士拽起绊马索。云策纵马回枪,朗声笑道:“这一阵,却是谁家输赢?”梦晗跌得钗横鬓乱,叹道:“今番教你算计了!”云策便令军士缚了梦晗,敲得胜鼓望梁山营寨而去。

明义大惊,救女心切,哪里顾得左右心腹拦阻?急绰枪上马,直抢出阵来救梦晗。殷浩在门旗下,将帅旗只一挥,两边伏兵齐出。左边撞出一员猛将,身长八尺三四,面如金玉,龙目横眉,手持一对赤龙长剑,正是人称“凶太岁”的党景言;右边撞出一员骁将,身长七尺五六,生得风流倜傥,额开三眼,左手挥开锋利刃,右手执狮蛮钢盾,端的有如二郎真君临凡,乃是“小真君”谭胜志。二将皆奉智武侯花凤梧将令,伏兵于此。当下两骑马、两般兵器,并力截住明义。明义年迈,兼旧伤未愈,斗到二十合,早已气力不加。被景言大喝一声,一剑杆扫中后背。明义大叫一声,倒撞下马。未及挣扎,梁山儿郎发喊上前,翻翻滚滚,捆缚定当,押往后营。殷浩见已得手,再将帅旗挥动,三军并进,直冲贼阵。滁州军马虽素称精锐,然主将遭擒,梦晗被虏,王综又留守城中,群龙无首,怎敌梁山猛士舍命冲杀?不过片时,早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逃得快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奔回滁州城去。殷浩见大势已定,鸣金收兵,掌得胜鼓回营。

殷浩回至营中,便唤左右将明义请来。浩素敬明义为人,见喽啰将其缚至,当即喝退左右,亲解其缚。便延请明义上坐,欲让首座。明义昂然冷笑,道:“汝梁山虽称替天行道,今无端侵我州郡,戮我百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须假作殷勤!我滁州只有断头将军,从无降将军也!”殷浩闻此言,并不恼怒,反整容正色,向明义道:“老将军容禀。将军口口声声道俺梁山是寇,残害百姓。然则今日世间,欺民最甚者,究是何人?”明义闻之,垂首默然。浩复进言:“某愿老将军三思。前日阵上之言,至今犹在。将军若仍执意尽忠王事,不肯俯就,某亦当遣人护送将军回城,绝不相害。梁山虽非庙堂正统,亦知义气为重,岂肯加害忠良?”

明义默然垂首,半晌方摇头长叹:“殷头领所言,句句是实,亦见足下好意。然老夫蒙前朝天子恩典,官拜兵部尚书,世受国恩。今上虽一时疏远,吾岂可负义背主?滁州城破在即,老夫若降,他日有何颜面见先帝于九泉?殷头领……还望体谅老臣之心。”殷浩见明义辞意坚决,知不可强求,乃叹道:“将军忠义,某岂不知?只是此番滁州之战,梁山志在必得。还望老将军早作归计,速离是非之地。倘朝廷日后以‘私通草寇’之名加罪将军,反使殷某寝食难安!”

殷浩遂为明义解缚,明义称谢。浩道:“老将军不必多礼。”明义忽又躬身问道:“殷头领,日前麾下所擒小女梦晗……其母生下幼妹后不久便逝,幼妹自幼随仙师学阵,至今杳无音信。唯晗儿与老夫相依为命,望头领垂怜,放还小女,老夫感激不尽。”殷浩听罢,笑而还礼道:“老将军休忧,令爱安然无恙。浩正有一桩喜事欲告禀将军,只是须得老将军金口先应,方敢明言。”明义愕然道:“不知是何喜事,竟须老拙答允?”浩遂将云策与梦晗两情相悦、愿结连理之事,一五一十,细说与明义知晓。

殷浩便传令教党景言请云策进帐。须臾,云策掀帘而入,明义抬眼一看,愕然道:“将军岂非日前生擒小女之人?”云策叉手道:“正是在下。小子久慕梦晗小姐,愿娶为妻,唯恐老将军不允,故出此下策。今特向老将军请罪!”言罢扑翻身便拜。明义慌忙来扶,道:“将军何须如此!折杀老拙矣,快请起身!”云策固跪不起,恳切道:“若蒙老将军成全,小子感恩不尽;若不相允,愿长跪于此。”明义默然,暗思阵前见此人武艺超群,今观之更是相貌堂堂、八尺昂藏,确是一条好汉。沉吟良久,乃叹道:“既蒙将军厚爱,老夫便应下这门亲事。只望将军善视晗儿,勿令受屈。”云策大喜,再拜道:“泰山大人放心!小婿与梦晗必相敬如宾,同心协力,生死与共。若负此誓,天地不容!”

殷浩又令左右请梦晗进帐。梦晗早知前番阵上擒拿乃是殷浩与云策定计,况有仝超亲来赔话,心中气已平了。更闻父亲竟允了亲事,喜不自胜,急急趋入帐中。峻熙、昊旭二人早将云策推至梦晗身前。两人四目相对,各自赧然低头。殷浩抚掌大笑:“季奋兄弟适才发誓犹自铿锵,怎的见了小姐,反倒忸怩起来?”满帐皆笑。梦晗亦掩口笑睨云策,云策面红过耳,只欲寻地缝钻去。

当下殷浩与明义便传令帐中张灯结彩。花凤梧亲自督办筵席,一壁厢吩咐喽啰宰牛杀马,安排酒果。众头领纷纷把盏,俱向云策道喜。吉时既至,云策与梦晗各着大红礼衣,并肩而立。怎奈云策双亲早逝,姑姑陆丹婷又未随军,正是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明义问云策道:“贤婿家中尚有何人?”云策躬身答曰:“小婿家中原共四口。长姐早已出嫁,次兄不幸早夭,小子行三,下有一小妹。父母皆于……小子十六岁时亡故了。”明义闻之,唏嘘不已:“不料贤婿身世如此孤苦。”转念思及梦晗之母早逝,长子嘉豪又战殁于西夏,仅遗梦晗、雨萱二女,不由更生慨叹。当下众人议定,便请明义端坐高堂。笙箫迭奏,红烛高烧。新人先拜天地,再拜明义,夫妻对拜。礼成之后,众头领欢笑簇拥,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但见帐中红烛耀彩,锦幄生春,端的是一派喜庆气象。正是:金榜题名时虽贵,洞房花烛夜更甜。

是夜,红烛高烧,锦帐流辉。云策轻执梦晗之手,温言问道:“敢问娘子青春几何?生辰属何月份?”梦晗低鬟含笑,细声应道:“虚度二十五载,八月所生。不知郎君贵庚?”云策笑道:“小生痴长二十有四,算来反比娘子幼了一岁零五个月。”梦晗闻言,以袖掩唇,眼波微转:“既恁地说,郎君合该唤妾身一声姐姐。”语罢嫣然,灯下愈显娇媚动人,云策自怀中取出一枚莹润如脂的圆月佩,双手发力一掰,那玉佩应声分为两半。他将一半郑重递与梦晗,道:“此乃先父先母所遗传家之宝。临终时嘱咐:‘若遇真心之人,可分佩为誓,可保平安。’今日云策在此立誓:待天下太平之日,必携娘子逍遥江湖;若乱世未平,定与娘子同生共死,绝不相负!”梦晗听罢,泪光莹然,忽展颜笑道:“得遇郎君,妾身此生已无遗憾!”当下夫妻二人猜拳行令,交杯换盏,促膝长谈直至三更方歇。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自此一段天作之合,成就千古良缘。后人谈及此事,莫不称羡。有一首《临江仙》为证:

曾对金戈铁马,相逢乱世军中。红妆亦自有豪雄。分佩明月下,誓约死生同。

莫道江湖萍水,此心天地为凭。肝胆同携赴征程。风波皆共济,白首不相轻。

次日拂晓,明义径来中军帐向殷浩辞行。浩执其手恳留道:“兄长何故匆匆?不如多盘桓数日,容某略尽心意。”明义坚辞不肯,连浩备下的盘缠银两亦推却不受。临别时特唤云策至身前,执手叮咛:“贤婿须谨记忠义二字,好生看待吾女。”殷浩遂亲领云策并众头领相送,直行出十里之外,但见明义单骑身影渐没于晨雾之中,方才引众回寨。后闻明义率部抗金,奈何年高力衰,终不敌金邦大将完颜宗申,力战殉国。云策闻此噩耗,咬碎钢牙,誓报此仇。后于黄河渡口一战中,果然挺丈八蛇矛,纵千里追风马,将完颜宗申搠于马下,为岳丈雪恨。此系后话,按下不表。

话说殷浩正欲点兵攻打滁州,忽捻须沉吟道:“如今城中只余那‘白张飞’王综,此人智勇兼备,坚守不出。若强攻硬打,只怕枉折了许多弟兄性命。”众将闻言,俱各蹙眉。忽见云策排众而出,拱手禀道:“哥哥且慢烦恼。小弟与那王综自幼结义,曾对天盟誓,情同骨肉。愿修书一封,陈说利害,劝他归顺我梁山,不知哥哥意下如何?”帐中诸将闻得此言,尽皆愕然相顾,看官有所不知,原来这王综与谢云策本是同病相怜的孤儿。当年二人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云策年长两月为兄。后王综立志报效朝廷,云策知其抱负,便将党景言所赠银两尽数相赠。临别时,云策正色道:“贤弟此去若敢鱼肉百姓,休怪为兄不讲情面!”王综洒泪答道:“他日有缘,必当再见!”(后来王综凭着高强武艺,在滁州做了兵马都统制。谢云策则远赴永兴军路拜师学艺)

殷浩当下听闻大喜道:“若季奋兄弟汝真能劝那王综归降,吾必定记兄弟大功一件!”便让云策写封书信,不一时半会,云策早把书信写好,云策便道:“小弟不才,愿意亲自前往滁州城走上一趟,将书信交给王综,还望兄长答应小弟的请求。”殷浩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汝刚大婚不久,再言者,汝与王综许久未见,现如今汝与他各为其主,若他趁乱擒了汝作为要挟,吾当时有何脸面去见梦晗贤妹?”云策再三请求,殷浩只是不肯,两人互相僵持之际,忽一人面如狻猊的少年好汉,掩帐而入道:“小弟入兄长帐下寸功未立,不愿派小弟替云策兄长走上一遭!”

殷浩与谢云策定睛一看,来者正是新近归顺梁山的智麟儿钱芸汐。芸汐抱拳道:“云策兄长与王综有旧,小弟何尝不是?如今既有云策兄亲笔书信,此事定能马到功成!”殷浩沉思良久,终于点头:“既如此,芸汐贤弟便带着书信前去。切记入城后需处处小心,若事不可为,当以性命为重!”芸汐闻言心头一热,郑重拜别殷浩。跨上狮子兽来到滁州城下,望着巍峨城墙,不禁想起当年在东平府落魄时投奔王综的往事,一时百感交集。城上守军见有人单骑而来,正要放箭,却被王综喝止:“且住!”原来王综已认出城下之人正是故人钱芸汐。

王综在城头戟指怒喝:“好个忘恩负义的贼子!当日你落魄来投,本将收留于你。如今竟敢投效梁山,今日又来赚我城池不成?”芸汐在马上拱手道:“兄长息怒。小弟此来别无他意,只想问兄长可还记得‘小辽王’谢云策?”王综闻言冷笑:“云策乃我八拜之交的兄长,你提他作甚?”芸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高声道:“兄长明鉴,如今云策哥哥已在梁山坐得一把交椅。特命小弟送来亲笔书信,望兄长共聚大义!”王综见信大惊失色,急令左右:“速开城门!迎钱将军入府!”待芸汐入得府中,王综迫不及待道:“快将书信与我看!”芸汐从怀中取出云策亲笔信函呈上。王综双手微颤,拆开细看,只见书信上写着:

“子廷贤弟台鉴:

暌违七载,思念殊深。闻贤弟官拜滁州都统制,为兄不胜欣慰,贤弟平生抱负终得施展。然今各为其主,实非所愿。当今天子昏聩,奸佞当道。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冤死汴梁,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亦被王进辱骂致病。更可恨陈希真遣女陈丽卿假扮娼妓,刺杀招安天使侯蒙,断绝梁山归顺之路,今殷浩大哥聚义梁山,礼贤下士,堪比当年宋公明。望贤弟明察时势,与兄共襄义举,替天行道。

结义兄长小辽王谢云策亲笔信

王综听罢,默然良久,手中信笺不觉已被攥得皱皱巴巴。只听王综长叹一声,道:“云策兄长所言确有道理。只是……只是王某身为滁州兵马统制,上有明义老将军提携之恩。若要归顺,除非……”话未说完,芸汐朗声笑道:“兄长多虑了!明义老将军早已与我等化干戈为玉帛,更将梦晗小姐许配给云策兄长为妻。昨日山寨张灯结彩,正是为他二人完婚!”随即便将昨日喜宴盛况细细道来。王综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仰天大笑:“好!好!既是明义老将军首肯,云策兄长又亲自作书,王某还有何话说!”当即传令三军打开城门,迎梁山军入城。

这边殷浩得报,知芸汐已劝降成功,当即率领大军开赴滁州。入得城中,却见厅堂之上,王综已卸去铠甲,赤膊负荆,跪在堂前。殷浩见状大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道:“贤弟这是作甚!快快请起!云策常夸你忠义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身为滁州守将,尽职尽责,殷某岂有怪罪之理?”王综这才起身,感慨道:“久闻殷兄仁义,今日方知江湖传言不虚。”云策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抱住王综:“好兄弟!你我暌违七载,今日定要摆酒设宴,不醉不归!”王综大笑着拱手道:“恭喜兄长喜结良缘!”转头吩咐左右:“速去准备酒宴,今日我要与我兄长痛饮三百杯!”

众头领宴毕,殷浩当夜聚众商议。见滁州之事已了,遂定于次日班师回梁山。翌日,大军旌旗招展,浩浩荡荡返回水泊。早有陆丹婷率众头领下山相迎。闻知云策新婚之喜,钟子敏当即大摆筵席。但见聚义厅前张灯结彩,忠义堂上觥筹交错。众好汉亲如一家,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后这滁州又新到一任知州,乃是个饱学儒士,姓闫名逸,表字平之。籍贯京兆府人氏,原来这闫逸乃是徽宗朝的秀才出身,诗书满腹,气节凛然。当年在东京应试时,曾以一篇《论治国安邦之道》名动公卿。此人在任期间,夙兴夜寐,处理政务,轻徭薄赋,怃恤民情。怎奈金兵大举南侵,铁蹄所至,滁州城破。闫逸不幸被俘,面对金帅完颜宗翰,挺立不跪,厉声骂道:“尔等蛮夷,安敢犯我疆土!忠臣事主,不复顾家!”骂不绝口,终引颈就戮。后高宗即位,感其忠烈,追赠光禄大夫,谥“忠毅”。正是:书生亦有擎天志,留取丹心照汗青。『此人乃在下杜撰,原型乃作者幼时同窗挚友,后遭人撂倒,头颅撞上顽石,竟致疯癫。俺特作此篇,以寄哀思』

这一下,有分教:兄弟重逢情更切,沙场并辔志尤坚。欲知这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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