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联合特高课下属特一课课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南田洋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报告,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透露出隐而不发的焦躁。
“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声音沉稳有力...
“进...
暴雨如注,砸在嘉陵江畔的岩石上发出沉闷回响。陈阳伏在泥泞的河岸边缘,左肩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襟。他咬紧牙关,用右手死死攥住岸边一丛野藤,防止自己被湍急的水流卷走。接应他的游击队员老魏从暗处冲出,背起他就往山林深处跑。
“撑住!医生在前头等着!”老魏喘着粗气,脚步却未停。
陈阳意识模糊,眼前不断闪现那台球状晶体计算机的画面??蓝色光芒流转中,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呢喃。那些声音不属于任何语言系统,却直击灵魂深处:**“你逃不掉的,容器已标记。”**
他猛地一颤,几乎脱口而出:“我不是容器……我是钥匙。”
老魏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当是失血过多的呓语,加快步伐穿行于密林之间。
三小时后,隐蔽医疗点。
煤油灯下,女医生剪开陈阳的军装,倒吸一口凉气:“子弹卡在肩胛骨缝里,再偏两分就伤到肺。”她取出手术钳,动作利落,“忍着点,没麻药。”
陈阳点头,牙齿死死咬住一块皮带。手术持续近四十分钟,期间他几次昏厥又强行睁眼。待取出弹头,整个人已虚脱得如同被抽空。
“你要死在这里,唐婉儿会杀了我。”女医生一边包扎一边嘀咕,“她托人捎话,说你要是敢不回来,就把你的名字从烈士名册划掉。”
陈阳嘴角微动,露出一丝苦笑:“那就让她划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死了’。”
深夜,苏梅通过加密电台接入临时据点。
“病毒植入成功,全球节点进入休眠状态。”她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但老周发现异常??就在你撤离后十分钟,重庆主机曾向外发送一段加密信号,目的地不明,跳转路径超过二十层。”
陈阳闭着眼靠在土墙上,缓缓睁开:“他们知道我来过。”
“不止如此。”苏梅顿了顿,“唐婉儿收到照片那天,军统驻延安外围的眼线全部失踪。七人,无一例外,像是人间蒸发。”
空气骤然凝固。
陈阳坐直身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这不是巧合……他们在清场。ProjectMirror不只是技术系统,它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的清除机制。”
“你怎么看?”苏梅问。
“林默之没死。”陈阳一字一顿,“他在等一个‘新容器’成熟??而这个容器,必须承载足够强烈的执念与记忆烙印。唐婉儿、我、苏梅……我们三个,都是备选。”
苏梅沉默良久,终是低声开口:“那你现在在哪?我们必须转移你。”
“不能走。”陈阳望向窗外雨幕,“他们已经怀疑我‘假死’回归。如果我现在消失,反而会触发更高层级的追猎协议。我要留在重庆,以‘夜枭’的身份重新出现。”
“你疯了?!”
“我没疯。”他声音平静,“只有我能接触到核心系统。也只有我,能逆向追踪那串终止指令的真实来源。ProjectMirror暂停了,但它留下的痕迹还在。只要有人再次使用林默之的权限登录,我的后门程序就会激活,释放出真正的遗言??那段话,不是给机器听的,是给人听的。”
苏梅呼吸一滞:“你说的是……意识唤醒协议?”
“对。”陈阳闭眼,“如果林默之还活着,哪怕只剩下一缕意识残片,那段代码会让他想起自己是谁,而不是‘影蛇’或什么执行终端。他会记起1937年南京训练营的那个夏天,记起我们四个人发过的誓:绝不让科技成为奴役人类的工具。”
电话那头久久无声。
最终,苏梅轻声道:“我会安排人在城内建立新的联络网。每周三晚八点,南岸慈云寺钟声响起时,你会收到一条伪装成商业电报的消息。内容只有数字和日期,破译方式是你和林默之当年定下的摩斯变体。”
“明白。”
“还有……保重。”
线路切断。
雨仍未停。
三天后,重庆城内谣言四起:一名共党要犯在押送途中暴毙,尸体运往火葬场时竟自行坐起,双目赤红,口中反复念叨“协议未断”。守夜人吓得当场昏厥,次日便辞职返乡。
流言传得神乎其神,连军统高层都派人调查。负责此事的情报科长翻阅档案,却发现所有记录都被人为抹去,唯独留下一张泛黄的照片复印件??四人合影,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忽然打了个寒战,迅速将文件锁进保险柜,当晚便申请调往昆明。
与此同时,陈阳化名为“沈默”,以军统特务审查委员会顾问身份重返南山总部。他戴着单边眼镜,左臂吊着绷带,走路略显蹒跚,完美演绎一名重伤归来的高级特工。
“夜枭”的归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三年前官方已宣布其阵亡,如今“复活”反倒成了内部权力斗争的新筹码。一些人视他为英雄,更多人则怀疑他是**安插的棋子。
唯有一个人,在暗处静静注视着他。
第七天夜里,陈阳独自一人走进B7层数据中心,借口核查近期数据流量异常。刚登入主机,屏幕突然自动弹出一条私信:
>【用户ID:LIN.MZ】
>【消息内容:你还记得‘银狐’代号的由来吗?】
陈阳心跳骤停。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动。
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林默之的账号早已注销,私钥也随其“死亡”而失效。除非……有人用某种方式重建了他的数字身份。
更可怕的是,对方用了只有他们四人知道的秘密切口。
“银狐”这个代号,源于一次失败的任务。1938年冬,他们在苏州执行刺杀汉奸行动时遭遇埋伏,唐婉儿为掩护队友独自引开追兵,穿着白色狐裘在雪地中穿梭跳跃,宛如一只灵巧的银狐。事后林默之笑着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从此沿用至今。
而现在,这个切口被用来试探他。
陈阳深吸一口气,敲下回复:
>【回复:她说,狐狸不怕雪,只怕人心冷。】
发送。
等待。
三十秒后,屏幕刷新:
>【对方已离线】
>【遗留文件上传完成:《镜像契约?初版》PDF文档】
陈阳立即下载打开。
文件共十七页,前十二页为德文原始协议扫描件,后五页则是手写注释,笔迹熟悉得令人心痛??正是林默之的字。
最后一页底部,有一段加粗标注:
>“容器非肉身,而是记忆连续性。若七十八节点中有任意一处达成‘情感共振’,高维意识即可借壳重生。
>唐婉儿为最佳候选,因其脑波频率与‘母体’最接近。
>若她拒绝,则轮至陈阳。
>若二者皆毁……苏梅将成为最终开关。
>??林默之绝笔”
陈阳猛地合上笔记本,额头冷汗涔涔。
原来如此。
ProjectMirror的真正目的,并非控制世界,而是**延续某个超越时空的存在**。它不需要武力征服,只需要找到一个能承载其意志的“人”,并通过全球节点的情感共鸣完成意识迁移。
而唐婉儿,正处在风暴中心。
他立刻拨通紧急联络频道,却发现信号被干扰。抬头一看,走廊尽头已有两名黑衣警卫朝这边走来,步伐整齐,眼神空洞。
“沈顾问,局长请您立刻前往九楼会议室。”
陈阳不动声色地关闭电脑,起身跟随。
一路上,他注意到沿途摄像头全部转向死角,安保系统运行异常。电梯下行至第九层时,金属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会议室内,灯光幽蓝。
主座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面容年轻,神情漠然。他手中拿着那份《镜像契约》,轻轻翻页。
“欢迎回来,陈阳。”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或者说,我该叫你……‘钥匙先生’?”
陈阳瞳孔微缩。
这不是林默之的儿子,这是**克隆体**。
基因复制,意识灌输,情感剥离??完美的执行终端。
“你在重庆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白袍青年缓缓站起,“你以为你植入了病毒?不,那是我们允许你种下的诱饵。真正的协议从未中断,只是进入了第二阶段。”
“所以你们放我进来?”陈阳冷笑,“为了测试我的忠诚度?”
“为了确认你是合适的容器。”青年走近,目光如刀,“你知道为什么林默之会选择自杀吗?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已被污染,无法承受完整的意识注入。而你不同……你经历了背叛、痛苦、失去,却依然坚持信念。这种矛盾的情感波动,正是‘母体’最喜欢的养料。”
陈阳缓缓后退一步:“你们根本不懂人类。情感不是燃料,是枷锁。”
“恰恰相反。”青年微笑,“正是这些枷锁,让人愿意为虚幻的意义献身。而我们,只需收割这份执念。”
话音未落,四周墙壁突然亮起数十个投影画面??全是唐婉儿的生活片段:她在教室教孩子们读书,在墓碑前献花,在窑洞外仰望星空……
“她在延安很安全。”陈阳咬牙,“你们碰不了她。”
“我们不需要碰她。”青年指向其中一幅画面,“只要她继续思念你,继续相信你还活着,她的脑波就会持续产生特定频率。而这,正是激活节点所需的‘情感共振’源。”
陈阳如遭雷击。
原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把刀,正悄悄刺向唐婉儿的心脏**。
“摧毁我。”他忽然说,“把我交给**,公开审判,让我身败名裂。只要能切断这段联系。”
青年摇头:“太迟了。共振已经开始。五十六个节点已进入预热状态,只需再有十个达成同步,协议将自动重启。而你……将成为第一个被吞噬的灵魂。”
陈阳猛然扑向最近的电源箱,一脚踹断主电路。整个楼层陷入黑暗。
枪声在黑暗中炸响。
他shoulderwound再度撕裂,但仍凭借记忆中的布局一路狂奔。警报声大作,机械巡逻犬从侧廊涌出,红外锁定光束交织成网。
就在即将被围捕之际,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突然震动。
一条简短信息浮现:
>【周三钟声提前。慈云寺见。】
陈阳嘴角扬起,拼尽全力跃入通风管道。
与此同时,延安。
唐婉儿站在窑洞前,手中紧握那张泛黄照片。夜风拂过,远处传来一声悠远的钟鸣??并非周三,而是今日。
她心头一震,快步走向村口邮局。
信箱中躺着一封没有邮戳的信。
拆开,里面是一串数字与日期:
>19.3.7/14:28/8.15/23.6.12/0.0.0
她盯着看了许久,忽然浑身发抖。
这是摩斯变体密码,解码后只有五个字:
>**“别想我,忘了我。”**
泪水瞬间涌出。
她终于明白,陈阳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切断共振。
可她做不到。
“我怎么能忘了你?”她蹲在地上,抱着信纸泣不成声,“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不肯低头的人……”
而在太平洋环礁基地,中央屏幕上突然跳出警告:
>【检测到情感波动异常】
>【银狐个体情绪峰值突破阈值】
>【共振进度: 3%】
>【预计完全同步时间:72小时】
白袍研究员皱眉:“她不该在这个时候产生强烈情绪……除非收到了什么信息。”
“或许。”另一名科学家查看数据流,“但她不知道,越是挣扎,越是在加速进程。”
地下百米深处,那台主控机嗡嗡作响,仿佛在低笑。
同一时刻,嘉陵江底某废弃隧道内。
陈阳瘫坐在潮湿的石台上,面前摆着一台改装电台。他颤抖着输入最后一段指令:
>“苏梅,启动‘焚炉计划’。炸毁所有已知节点,包括重庆主机。我不在乎后果,哪怕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叛徒,也要把这条路彻底封死。”
>
>“另外,请告诉唐婉儿……”
>
>他停顿良久,最终删去所有话语,只留下一句:
>
>“对不起。”
按下发送键的刹那,头顶传来轰鸣。
整座城市停电,防空警报凄厉响起。
日军空袭。
混乱中,一道身影悄然潜入军统总部废墟,手持引爆装置,走向B7层深处。
是老周。
而在延安山坡上,唐婉儿终于站起身,擦干眼泪,转身走进教室。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学习《为人民服务》。”她的声音坚定如铁,“第一句是:‘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孩子们齐声朗读。
风穿过山谷,吹散乌云,露出久违的星光。
千里之外,海底基地的主屏突然闪烁红光:
>【外部攻击detected】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10……9……】
白袍青年怒吼:“阻止他!不能让它烧干净!”
可一切都晚了。
第一道爆炸发生在重庆。
紧接着,东京、柏林、西伯利亚、新加坡……一朵朵无形的数据火花在全球各地熄灭。
ProjectMirror的网络,开始崩塌。
而在那块无名墓碑下,蓝色晶体猛然爆发出一阵微弱蓝光,随即归于沉寂。
风,又一次变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