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我仰春 第十七章 赏莲会之五

长宁公主十箭都已经射完，前五箭连中靶心，第六箭中了九环，第七箭又中靶心，第八直接到了7环，第九第十都在八环。这个成绩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很是不错，主要是体力不济而已。长宁有点失望，但也不算太不满意。笑盈盈地走向二皇子，伸出手掌，「二皇兄还不给我打赏？」

刘玄祉背着手，微微弯腰，笑眯眯说，「皇妹怎得如此不讲道理，之前也没说要彩头呀？」

「那皇兄觉得我射的如何吧？」长宁收回手，微微歪头问。

「甚好！」

「既然如此之好，那还不赏我点什麽？」长宁又伸出手去。

「哈哈哈哈」，二皇子一阵大笑，解下玉佩，交在她手中，「就你有理！」

李云璋在一旁陪笑，陆楣也扯了扯嘴角。旁边有和二皇子熟稔的勋贵子弟更是打趣说，「何止有理，简直是巾帼英雄！」

长宁愈发高兴，握着玉佩，走向裴世衍。

「给你！」

裴世衍莫名惊讶！

「你今天陪了本宫一路，很是殷勤。本宫自该赏你点什麽。可惜本宫出宫未带好的东西，又不能赏你女儿家的玩意。如赏你银子，倒是看低了你。故而本宫下场引弓，只为从皇兄那里讨个好的。现在赏你了。」

裴世衍不知道应该推脱还是应该收下，满场只有李云璋他最为熟悉，不由眼神看向李云璋求救。

李云璋收到裴世衍的眼神，便说，「世衍还不赶快叩谢公主。」

裴世衍赶忙下跪，双手举过头顶，长宁把玉佩交在了他的手中，神色得意。

陆楣上前一步，叉手道：「皇子，公主，当起驾回宫了。圣上还在宫里等着。」

刘玄祉拂了一下衣袍，「正是！」

李云璋引路，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射箭场，留下另一众人在原地跪送。玉佩膈在裴世衍掌心，一阵疼痛。

不数日，裴编修次子裴世衍深得二皇子和长宁公主青眼有加的传闻，在京中官宦人家不胫而走。

漱玉阁。

这边李云苏磨磨蹭蹭收拾停当，更衣出来时，李云玦已经收到青锋从射箭场带来的消息。这消息让李云玦有点莫名其妙。

不就是长宁公主让李云苏行跪礼，然后没有叫起吗？这值当如此大哭吗？后来不是有人把李云苏扶起来了吗？什麽时候自家小妹如此娇气了？李云玦觉得青锋不堪大用，于是又让青锋跑去射箭场再探。

「云苏，到底什麽事？你要我揍谁？」李云玦开门见山。

「哥哥，并没有什麽大事，我是诓哥哥来的。」李云苏知道与其扯谎，不如直接。

「你骗我？你小小年纪也会骗人了？」李云玦又一阵大怒。

「但是哥哥，如果你不来我这里，恐怕就要出大事了！」李云苏正色道。

李云玦被云苏的话打懵了。自家妹妹的秉性他还是了解的，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英国公府持家清正，伯母林氏又是读书人家庭出身，饱读诗书，把云芮丶云苏教得甚好。李云苏年纪虽小，却自幼聪慧，有时候确实顽皮，但是在大事的行事尺度上颇有大家风范，自己母亲孙氏时常夸赞，还老说云茹年纪比云苏大，心思却没有云苏密。尤其上次摔了醒来后，连父亲也说李云苏长大不少，读书甚勤。

「会出什麽大事？」李云玦脸上仍有不悦之意。

「哥哥，我不知道。但是今日我奉祖母命，引长宁公主和陆楣去后花园。然后又引他们去拥翠轩。我听他言，观他行，是有所图的。我问父亲，父亲也让我小心点陆楣，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非寻常人等。大哥已经当值，你和二哥尚未入仕。我觉得，你不当和陆楣见面。」李云苏说的半真半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若说全错，也不尽然，但是里面有些话确实是她自己的理解。偏偏拿她的理解去问李威的话，李威也会让李云玦远着点陆楣。毕竟圣上刚刚登基，春秋鼎盛，陆楣这把刀只能皇上自己用，这是官场的必然道理。

李云玦一听说锦衣卫指挥使也来了，颇有点惊讶，二皇子到射箭场时，却没有透露过有这个人随行。

此时，李云玦才冷静下来，「他们不会要留下用饭吧？如要用饭，我也是躲不过去的。」

「能躲一时是一时，我去请婶婶来。」李云苏拿定主意，要往外走。青锋却跑了回来，满头大汗。进门撞见李云苏，不知道该怎麽回话。

「说！」李云玦生气地指挥着青锋。

青锋心一横，「射箭场说，应该就是三小姐仪容不整得罪了长宁公主。」

「啊？」李云苏一阵错愕。

「长宁公主他们还在射箭场吗？」

「刚走！」

「好，不许跟其他人说这个事。」

青锋应下，告退。

李云玦对李云苏说，「先不要管公主的事，他们都已经走了。我要先出去了，否则其他人也会生疑。你回伯母处。」

李云苏点了点头，兄妹两人一起出门，进后花园后，分头行事。

午时，英国公府设宴。袁次辅丶沈侍郎已经提前告辞，勋贵这边倒是都留下用饭了。男客在前院，女客在内院。大家玩了一上午，都有点饿。国公府的午膳甚是美味。席面上倒没有什麽么蛾子。

午饭后，众客纷纷告辞，只剩魏国丈家的小儿媳任氏和魏婉娘还留着。林氏丶孙氏并英国公府三姐妹都陪坐一旁。

杨老太太知道这一上午由于二皇子和长宁公主的到来，有些安排被打乱了，从头到尾魏婉娘都没有离开过掬水亭，自然是没有机会和李云璋说上话的，便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李云璋来。魏婉娘羞涩地低下了头，李云芮因着一上午的陪伴已经和婉娘很熟悉了，走到她身边挨着坐下，拉住了她的手。

不一会，李云璋就大步流星赶来。杨老太太打趣说，「恐是急了一上午了！」众人都笑，婉娘满脸通红，正待起身。云芮拉住她的手，偏不让她起来，咬着耳朵说，「别让我哥哥得意！你安心坐着。」林氏也在一旁点头。

李云璋向老太太行礼，老太太指着任氏说，「这是你任婶婶，快行礼！」李云璋知道这便是以后自己的岳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任氏仔细端详了李云璋一番，果然少年英雄，很是满意，转身扶着婉娘的肩，向李云璋说，「这是我女儿婉娘。」

这时婉娘再也坐不住了，也不敢看李云璋，低头屈膝行礼，叫了一声，「大公子。」

李云璋抬头看了婉娘一眼，鹅蛋脸，梳了垂挂髻，插着银镶宝蝴蝶簪，蝶翅颤颤，一身妃红上襦月白裙，领缘金襴织边，裙面绣着缠枝莲纹，妃红丝绦系了白玉环禁步，很是温婉。李云璋心跳很快，连忙作揖。

杨老太太看去，知道这两人这一眼还算互相对眼，很高兴，让李云芮陪着两人去槐荫堂后进小花园。婉娘直害羞地快把头埋进李云芮的颈窝里，云芮高兴地牵着婉娘的手向后进走去。李云璋向大家拱手，也跟了过去。杨老太太才和任氏商量起具体的事来。李云茹扯着母亲孙氏的衣袖也想去，却被孙氏瞪了一眼。而李云苏非常安静，乖乖坐在鼓凳上，支颐听着老太太说话。

大人们商量得七七八八，任氏便起身告辞，老太太把李云璋叫了回来，送别任氏和魏婉娘。

李云璋向老太太告辞，却对李云苏说，「三妹妹，我有话问你。」

老太太笑骂，「你三妹妹一上午都没消停，你就不能让她歇完午觉再说？」

「祖母，我没事，我也有话和大哥哥说。」李云苏甜甜笑着回答。

「去吧，去吧，我也管不了你们咯。」杨老太太放他们出去了。

其实，这时李云苏真的有点累了，神经高度紧张的一上午，再加上跑来跑去，这消耗更比平日大不知多少。但是，大哥这麽稳重的人如此着急相问，定是李云玦已经说了什麽，大哥才觉得兹事体大。

出了槐荫堂，李云苏跟自己哥哥说，「大哥哥，去我的漱玉阁把，你那书房太远了，我真走不动了。」小脸皱得，让人好不怜惜。李云璋一阵心软，便随着李云苏去了漱玉阁的花厅落座。

采蘼奉完茶，李云苏就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李云璋看云苏的行事，突然发现自己小瞧了自家的小妹，这哪是一个九岁的女娃娃能做到的，暗暗点头。

「苏苏长大了。」李云璋感叹到。

苏苏，是李云苏的小名，家里只有最亲昵的人会这样叫她。她突然想起上一世裴世衍见到她时，叫的也是苏苏。再想到上午面对陆楣时巨大的压力，长宁公主给自己的羞辱，眼泪就止不住涌了出来。

「哥哥，我好怕！」李玉苏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心事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李云璋感叹到，摸着李云苏的头，「别怕，父亲哥哥都在呢。你跟我说说上午到底怎麽回事。」李云璋温和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