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这点小事,老夫懒得计较。(第1/2页)
李承乾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转为凝重。
“诸卿切记,我等所为,非为刁难,非为党争,乃为肃正纪纲,明晰法度。一切言行,皆需出于公心,合乎礼法。”
“问询需切中要害,驳议需有理有据。要让朝野上下看到,东宫议政,非是虚应故事,而是实实在在为朝廷查漏补缺,维护纲纪之严肃!”
“臣等明白!”四人齐声应诺。
议事既毕,众人退出偏殿,各自下去准备。
李承乾独自坐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知道,箭已上弦。
翌日,东宫显德殿。
依照新制,部分常朝政务摘要及需议事项已送至东宫。
今日议题,恰有吏部呈报的若干官员年度考功优等复核,以及兵部关于安西都护府下属两名折冲都尉调动的建议。
李承乾端坐殿上,下方除了东宫属官,还有被传召前来接受问询的吏部考功司郎中和兵部职方司郎中。
气氛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凝重。
首先议及吏部考功。
当念到某位关中畿县县令连续三年考功皆为上上时,李承乾并未像往常一样简单听过就算,而是示意赵弘智发言。
赵弘智手持相关文书,起身向吏部郎中询问道:“敢问郎中,此县令连续三年考绩上上,依据为何?其任内户口增益几何?垦田数目可有明细?狱讼是否清明?有无特别政绩堪为表率?”
“据《考课令》,抚育有方,户口增益为上考,清慎明著,公平可称为中上。”
“其文书所载,多为劝课农桑,颇有成效、处事公允等泛泛之词,未见具体政绩及显著事功,何以连续评定上上?是否合乎考功之制?”
他一连串的问题,引经据典,直指核心。
那吏部郎中显然没料到东宫会问得如此细致,额角微微见汗,支吾着试图用“风评甚佳”、“上官举荐”等理由搪塞。
李承乾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压力。
“朝廷设考功之法,旨在激浊扬清,赏罚分明。若标准模糊,仅凭风评,则何以服众?何以体现公平?”
“此例若开,恐伤天下实干官吏之心。此份考功复核,暂且搁下,请吏部补充详实数据、列举具体事功后,再行呈报。”
他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要求。
补充材料,合情合理,吏部郎中无法反驳,只得讪讪领命。
轮到兵部议题时,贺兰楚石率先发难。
他针对兵部提议调任的一名折冲都尉,提出质疑。
“据职方司所呈,此员原驻守河西,善守不善攻,今调往安西某前沿军镇,该镇近年时有小股游骑扰边,需主动出击清剿。”
“以守城之将,置于需进取之地,是否人地相宜?兵部考量其调任,是基于其以往守城之功,还是评估其具备出击之能?可有其骑射、野战操演之考评记录?”
兵部职方司郎中被问得一愣,调任考量往往涉及多方因素,甚至包括人际关系、派系平衡,有些确实难以摆在明面上细说。
他试图强调该都尉经验丰富、忠诚可靠。
贺兰楚石不为所动,语气冷硬。
“边镇将领调遣,关乎边境安全,非同小可。岂能仅以经验、忠诚概之?”
“若无具体能力匹配之证据,此调令恐欠稳妥。依末将看,亦当暂缓,请兵部重新审议,或另举荐更合适人选,并附具其胜任之明确理由。”
李承乾端坐上方,静静听着属官们的质询,偶尔在关键处微微颔首,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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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带有个人情绪的话,所有的质疑都围绕着“制度”、“程序”、“胜任能力”展开。
然而,那无形的压力,却让两位部司郎中如坐针毡。
他们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是身后的尚书省、乃至宰相们。
东宫这番突如其来的认真,打乱了他们惯常的节奏。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宫詹事府的数份奏疏也送达了中书省和门下省。
这些奏疏以东宫属官的名义,对几项正在流程中的人事任命和政策调整提出了有理有据的驳议。
所针对的,赫然都是昨日在朝堂上反对太子最为卖力的那些大臣所关联的事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朝堂。
太子的报复行动,瞬间在长安朝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听说了吗?太子今日将兵部、吏部的几位官员叫去东宫,好一顿诘问!”
“何止!东宫连上数道驳议,直接把崔中丞侄子的县令任命、还有房相门下一位侍郎推动的漕运修改章程给拦下了!”
“我的天!太子殿下这是……疯了不成?如此四面树敌!”
“我看不像疯,你瞧他出手,每一下都打在关节上,挑的都是些对方理亏又不好明说的事情。”
“而且全是依着规矩来,用的是听政议事的权力,让你挑不出大错!”
“这报复……来得太快了!范围也太广了!兵部、吏部、甚至连御史台的人都捎带上了!历朝历代,哪位太子受过这等气后,能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地反击回去?”
底层和中层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大部分人觉得太子是被逼急了,行为失控,是在自取灭亡。
但也有一些嗅觉敏锐的精明之辈,从中看出了不一样的门道。
“高明啊!”一位在鸿胪寺任职的老侍郎捻着胡须,对身旁的友人低语。
“太子此举,看似莽撞,实则深得权谋之道啊。”
“他不纠缠于西州一隅之争,而是直接将战火引到对手的腹地。此举一在立威,二在划界,告诉所有人,太子并非可随意拿捏之辈。”
“更重要的是,”友人补充道。
“他选择的目标分散,让李積、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无法联手反击。”
“他们若为一个侄子的官职、或一项无关大局的政策修改,就联合起来对抗储君,那在陛下眼里成了什么?岂不是坐实了结党营私、无视君父?”
英国公府,李積听着兵部下属的汇报,面色沉静如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下属禀报完毕,垂手恭立,大气不敢出。
良久,李積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沙场老将特有的不屑。
“哼,就按太子的意思改。这点小事,老夫懒得计较。”
他挥退下属,独自沉吟,眼中锐光一闪。
“且看这毛头小子下一步还能挑什么毛病?”
“这次便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哼,莫怪老夫不给东宫留颜面!”
赵国公府,长孙无忌听完幕僚的叙述,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既然太子殿下有此雅兴,那就按东宫的意图办理吧。”
他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情绪。
待幕僚退下,他端起茶杯,眸色转深。
“如此精准老辣。看来,是背后那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