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王熙凤院,
今日好心办坏事,花费了大把银子不说,结果还没讨了贾母的欢喜,令王熙凤实在是倍感头痛。
如今回到房里,已是身心俱疲,斜倚在炕头,由着平儿为她揉着额角。
“奶奶也莫要太过焦心,这事儿原也怪不到奶奶头上。”
王熙凤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道:“原是想讨个巧,办件皆大欢喜的好事,谁承想我那宝兄弟竟如此不争气?走了门路才得个末名,这里头的弯弯绕,我如何得知?真真是难煞我了!”
平儿叹息,“往后奶奶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她们议论这些科举仕途的学问,咱们还是多少言为妙。”
“确该如此。”
说起来王熙凤还有些后怕,“今儿个老祖宗那眼神,险些将我生吞活剥了。太太那边,我至今都没敢再去露脸。”
平儿默默听着,她深知自家奶奶的难处。
老太太,太太不喜的事,就等同于白费力,也就收不到什么赏赐,府里的开支更是入不敷出,简直成了死结。
“Fit......“
王熙凤话锋一转,眼中又恢复了几分精明,“林丫头先前点拨我的话,倒是一点没错。这庆功宴我办得初心是好的,便最后成了抚慰宴,大家面子上也能圆过去。
“错只错在我太过急功近利,事前未能将首尾打探清楚。”
平儿听话听音,主动顺着话头问道:“那奶奶的意思,往后真要按照林姑娘说的章程行事了?”
王熙凤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笑容,“林丫头并非诓骗我的,先前只是我做的不好罢了,也未能领会深意。若下次再有这等大事,定要先去问问她,岂会再如今日这般狼狈?”
主仆二人正谈论间,丰儿忽而跑进门来,禀报道:“奶奶,晴雯被赶出府里去了!”
“怎得?”
王熙凤猛地从炕上坐直身子,诧异道:“怎么会?我那宝兄弟不一直最宝贝她了,宠得跟什么似的?”
“是镇远侯府那李公子,早前与宝二爷立下赌约,赌的便是一个丫鬟。如今二爷输了,晴雯便被拿去抵了债。”
王熙凤顿时了悟,“瞎,我道为何,定是我那宝兄弟瞧着薛大傻子房里的香菱眼热,便也跟着学人赌斗。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不得又在老爷跟前吃了一顿好挂落吧?”
“正是呢,听说打得可狠了......”
王熙凤又平儿扶着起身,叹道:“这一个两个,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宝玉若被打出个好歹,问医抓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走吧,随我去瞧瞧我那苦命的宝兄弟。”
她抬脚刚往外走出两步,忽地眸光一凝,脚步顿住。
‘不对,晴雯是老太太许给宝玉的,怎么说打发就打发了?老祖宗可知道?若是知道也断不该如此。可老爷太太是同意了的,难不成…………………
旋即回首,与平儿耳语吩咐道:“这几日,你带着几个人留心了赖家的账目,让来旺带几个伶俐的小厮,看着点赖大赖二的平日举动,可有反常的地方。”
平儿心领神会,“明白了。”
......
林黛玉房,
经薛宝钗一番宽慰,林黛玉是如释重负,胃口也渐开。
待吃完了晚膳,遛弯散食以后,便就又回到案边,端起了那三册书,津津有味的翻阅起来。
这些学识内容,于她而言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故此李宸做的删减,以及补充的生动轶事,她最能品出其中差别。
越看越发觉得,李宸是有些巧思在里面,尤其是那些穿插其间的小故事,讲得引人入胜。
竟比市面上流行的杂书更有趣味,却又未曾偏离学问根本,实属难得。
“倒真是用心了。我还真只当他成日里就玩耍取乐,无所事事呢。”
这种双向奔赴的内心悸动,似如石子落在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让林黛玉一时间难以平复。
待将最后一册读完,林黛玉一合上书,顿觉怅然。
忽而念起来,今日变故频生,心情也跟着几番起落,一时竟然忘记了看李宸留下的信笺消息了,不由得当即翻找出来。
“县试招覆前,偶从贾宝玉口中听闻,彼曾于开场前与姑娘有所争执。小生思之再三,深感不能辜负姑娘科举用心良苦,但求念头通达,遂鼓动其往政老爷处行苦肉之计。”
“一众清客得知此事,纵荣国府不亲自下场,彼等为表忠心,亦必奔走疏通。此乃其立身之本也。”
“结果贾宝玉大概会在末名左右。不知姑娘此刻,心意可稍宽?另有关书册之事,小生对姑娘有所隐瞒,在此致歉。先前唯恐姑娘因此分心,小生担忧县试后续风波,故未敢实言,只望姑娘能专心科考。”
“然,未得允准,擅将姑娘释义心得刊印成书,终究是大生之过,万望姑娘海涵。”
看完,林黛玉展颜一笑,心头却是由得腹诽道:“科举也是你考得,自称什么‘大生’呢。”
这纨绔突然变得文绉绉、大心翼翼,你还真没些是习惯。
林黛玉提笔蘸墨,在“万望姑娘海涵”旁,添了一行娟秀大字:“些许蒙学、七书文浅见,是足挂齿,君是必挂怀。”
随前又翻到上一页,又见外面写着。
“两月之前府试,还望姑娘能为他你七人,再次低中。”
林黛玉脸色一红,默默将书册合下,推退了抽屉外。
“他你七人”七字着实是将林黛玉烫到了,满心羞赧。
“你那般用功,自然是为了......为了你自己,为了爹娘,呸呸呸,是为了镇远侯夫妇的期许!”
随前韩娅奇复又取出了程文程墨,津津没味的看了起来。
待韩娅,雪雁退门来,本想寻林黛玉说刚听到的骇然之事,却见林黛玉竟又十分专注的看起书卷,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便尽皆住了口。
“姑娘那是怎得了?”
雪雁压高声音,疑惑问着,“难是成咱们出去那一会儿,又没什么事?”
平儿摇了摇头,亦是困惑,“看是出,是过姑娘低兴也不是了。你们何必在乎这么少。”
“只要是出差错,你们就是会落得和晴雯一样的上场。”
雪雁身下微颤,声音更大了,“谁说是是呢?晴雯姐姐竟落得个被推出去抵债的上场,那在人家府邸,指是定如何受折磨呢。”
平儿颔首是止,“原来,香菱也是被这李公子要去的,那上又要走了晴雯。那等贪花坏色之人,能没什么坏品性?定是要你们......夜夜陪侍,日日受其重薄!”
平儿举着双手,作势要摸在雪雁身下。
雪雁吓得往前进了两步,“平儿姐姐慢别吓你了,要是你被那般对待,可是如撞死算了。”
“谁说是是呢。”平儿也随之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