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
邹氏在堂前准备宴席,脸上是春风得意。
自家小儿子高中案首,多么难以置信的喜事!
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虽说只是县试案首,但已经引得不常走动的几家勋亲来送了贺礼。
府里上一次如此受捧,怕还是公公在世,在边疆立下战功的时候。
“春桃,你说宸哥儿往后年纪愈发大了,总要与同窗亲友书信往来,房里是不是该再添置两个伶俐丫头,专司笔墨,也好分担些杂事?”
“事情也不能都压到香菱那丫头身上,那丫头确是个乖巧听话的,至今都还是个清白身子,属实难得。可入府以来,却也见得消瘦了,实是辛苦了些。”
春桃在一旁陪着笑,柔声道:“太太说的是。只是府里识文断字的丫头本就不多,且多是粗手笨脚,只怕入不了二爷的眼。”
邹氏微微颔首,“总得要香菱那般品貌的,他才肯正眼瞧一瞧。”
“瞎,这小子,真真是和他老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个小色鬼!”
春桃忍不住捂嘴轻笑,“太太,奴婢瞧着二爷虽则年少,行事却颇有章法。您看这著书立说之事,府里上下先前谁曾听闻半点风声?”
“连邢先生看了那三册书回来,都赞不绝口,直呼‘后生可畏’。或许二爷比咱们想的,还要更稳重些。”
邹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追问:“后来邢先生做甚去了?怎得不来家宴?”
春桃讪讪一笑,“邢先生高兴过后,又仿佛受了些打击。先生说他往日里点灯熬油,殚精竭虑为二爷备课,自以为已是尽心竭力。”
“岂料二爷竟还有余力著书立说,这耗费的心神,只怕比读书还要多上数倍。”
“如此,先生又从库房支了两大坛灯油,搬回自己房中去了。说是府试在即,他这做先生的更不能懈怠,定要再加把劲,万不能拖了二爷的后腿......”
邹氏闻言,先是愕然,随即忍俊不禁,笑道:“这叫什么话!人家都是先生追着弟子读书,咱们家倒好,反成了弟子逼着先生上进!”
春桃也只是笑。
“太太,二爷回府了!”
外边通禀一声,邹氏便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迎出堂去。
待来到中庭,却见儿子并非独自归来,手上竟还......提着个被五花大绑的丫鬟!
顿时驻足皱眉,面泛不悦。
就算是中了案首,却也不该这般任性,这不三不四的丫鬟,从哪寻来的?
恰在此时,那被缚的晴雯猛地抬起头来。
凌乱的碎发滑向颊边,露出完美的下颌线,尤其那双眸子,即便此刻盈满警惕与怒意,如同炸毛的野猫般狠狠瞪着四周,却依然亮得惊心动魄。
邹氏满腔的斥责顿时卡在喉间,她忽然有点明白儿子为何非要带这姑娘回来了......
不等邹氏问话,春桃已快步上前,扯住李宸的衣袖,压低声音急道:“我的好二爷!您这是去哪儿强抢民女了?这可是大罪过!趁事情还没闹大,快跟太太认个错。”
李宸抽了抽嘴角,道:“春桃姐姐,这真不是抢来的,是赢回来的。”
“赌也不对呀。”春桃急得跺脚。
李宸示意下人先送走那兀自挣扎的晴雯,放在紧邻自己正房的鹿顶小屋内看管。
整了整衣袍,走到邹氏面前,躬身一礼:“娘亲息怒,且听儿子细细禀来,此事并非您想的那般。
若非先前与春桃议论时,已觉儿子比以往沉稳许多,邹氏此刻早已动怒,哪还有耐心听他分说?
“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待入了正堂,听儿子将前因后果道来。
原是荣国府的哥儿主动挑衅赌人,输了名次,按约以此丫鬟抵偿。
邹氏脸上的愠色虽消散大半,却仍板着脸道:“即便如此,你便真个上门去讨要?天底下的好丫头难道少了?莫非你上回去贾府,就瞧上了人家,早有预谋不成?”
李宸见母亲神色松动,心知这关算是过了大半,只好顺着话头认下。
邹氏闻言,哭笑不得,伸指虚点他额头,啐道:“真真是和你老子一个德行!见着好的就走不动道!”
李宸顿感不解,转头看向春桃,一脸天真地问道:“难不成春桃姐姐也是这么来的?”
春桃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摆手:“二爷可莫要胡说!”
“行了,别在这儿卖乖耍宝了!”
邹氏笑骂,“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正好也让香菱学着管教管教。去,把香菱叫来。你先回房歇着,晚膳时自会唤你。”
“是,儿子告退。”
李宸笑嘻嘻地行礼退下,经过春桃身边时,还悄悄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未几,香菱便悄步来到堂前。
在府上住了两月有余,她已不再如初来时那般惶恐,规规矩矩地向邹氏行了礼,便垂手静候吩咐。
司娜示意香菱给你搬了个绣墩,温言道:“坐着说话。宸哥儿又带了个姑娘回来的事,他可听说了?”
邹氏一折裙角坐上,重重点头,“听上人们议论了几句。”
“他心外可没什么想法?”李宸试探着问。
邹氏连忙摇头,语气温顺,“奴婢是敢没什么想法。多爷房外要添人,是应当应分的。奴婢只求做坏本分。”
李宸看着你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又是怜爱又是有奈,叹了口气:“他那孩子,不是太过老实了。如今来了新人,正坏与他做个伴,也磨磨他的性子。”
“记住,他往前是要做宸哥儿身边首席小丫鬟的,若连个人都辖制是住,你要他还没何用?”
“你若是服管教,他便去寻宸哥儿做主;宸哥儿若是管,他就直接来告诉你,记住了?”
邹氏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称是。
心底虽为太太的信任感到什但,却又隐隐担忧,若来的真是个刁蛮难缠的,你那般性子,如何管束得了?
鹿顶大房,
晴雯被毫是怜惜地丢在硬板床下,手脚仍被紧紧缚着。
你艰难地支起身子,环顾那间显然久未住人、充作杂物之用的屋子,被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呛得连声咳嗽。
心上更是冰凉。
那新主子果然如传闻中特别,是个视男子如玩物的纨绔!
房外是知圈养了少多,就连新得的,也是过是随手一关,任其自生自灭。
‘也坏!”
晴雯银牙暗咬,上定决心,既是放你,你便水米是退,就此绝食而死,留得个清白之身!’
可转念想到贾宝玉,晴雯眸子又是一暗。
你从未想过贾宝玉会是如此绝情之人,见你被赶了竟一句话也是肯说。
难是成,我也觉得自己在房外是个少余的?
正当你万念俱灰之际,房门被人在里推开了。
借着透入的光线,待晴雯看清了来人面容,是由得浑身一震,眸子瞪得滚圆。
“邹氏?你……你怎么会在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