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集:祸水东引险脱身(第1/2页)
夜凉如水,冷月像一块浸在墨色里的玉,悬在林府上空,清辉洒下来,把庭院里的石榴树枯枝映得像张牙舞爪的鬼影。沈月娥站在揽月轩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棂上的雕花——方才那阵哨音还在耳边萦绕,两短一长,韵律奇特,绝不是夜风或夜鸟能弄出来的声响。她屏着呼吸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墙外只有风卷着落叶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动静。
是那位“表哥”在试探?还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想探她的底细?沈月娥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把这些疑问压进心底——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等着她。王熙凤前几日让平儿把吴天佑欠赌债的消息透给了赌场,当时她就觉得这招太急了,吴天佑本就是被赌债逼疯的饿狼,这么做不是断他的路,是逼他反噬。
果然,第二日一早,府里采买的张婆子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报信,说在城外“聚赌坊”附近看到吴天佑被一群打手围殴,胳膊被打折了,耷拉着像根断了的柴火,家丁拼死才把人救走,吴天佑躺在马车上还在喊“我要杀了你们”,疯癫得厉害。
消息传到抱厦时,王熙凤正在核对冬衣的布料单子,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自作自受!”可没等她把单子签完,又有小厮来报,说府外出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混混,穿着短打,腰里别着刀,在门口来回晃悠,还往院里扔写着污言秽语的纸条,说什么“林家姨娘勾人夫,逼死公子断胳膊”。
“岂有此理!”王熙凤“啪”地把笔摔在砚台上,墨汁溅得账册上到处都是,“这些下作种子,竟敢在林府门口撒野!平儿,拿我的名帖去应天府,就说吴天佑指使混混骚扰官眷、诽谤清白,让他们赶紧派人来管!”
平儿刚拿起名帖要走,外院的李小厮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裤腿上沾着泥,头发也乱了,一进门就“扑通”跪下:“二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吴……吴公子带着一群人,抬着一口薄皮棺材,堵在咱们府后街的侧门外了!他吊着断胳膊,坐在棺材上喊,说要……要撞死在林家门前,做鬼也不放过咱们!”
“什么?!”王熙凤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敢!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竟敢在林府门前抬棺闹事!这是要逼死咱们林家吗?!”
沈月娥当时正在旁边整理刚送来的绸缎样布,闻言手一顿,一块水绿的杭绸从指间滑落。抬棺闹事——这已经不是骚扰了,是豁出脸面的死磕。吴天佑断了胳膊,赌债还不上,知道自己没退路了,索性用这招逼林家:要么给钱,要么一起毁了名声。林家是官宦世家,最看重的就是清誉,真要是让他死在府门前,别说林庆堂的官声保不住,整个林家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二奶奶,现在怎么办啊?”平儿也慌了,手里的名帖都攥皱了,“应天府的人还没到,吴公子那边已经围了好多百姓,都在指指点点的,再这么下去,咱们林家的脸就丢尽了!”
王熙凤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想不出半点办法。她管得了内宅的勾心斗角,应付得了官场的虚与委蛇,可面对吴天佑这种滚刀肉似的亡命之徒,那些手段都不管用了——你跟他讲规矩,他跟你拼命;你跟他讲律法,他跟你耍无赖。
就在这时,邢夫人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进门就拍着大腿哭嚎:“凤丫头!你看看你办的好事!当初我就说要把李瓶儿赶紧送家庙,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惹出这么大的祸!吴公子抬棺堵门,这要是传出去,咱们林家的姑娘还怎么嫁人?老爷的官还怎么当啊!”
王熙凤本就心烦,被邢夫人这么一骂,火气也上来了:“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瓶儿是我放出去的?吴天佑是我勾来的?当初您不也想着用李瓶儿拿捏我吗?现在出了事,倒全怪我了!”
“你!”邢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指着王熙凤的鼻子发抖。
抱厦里顿时乱成一团,丫鬟小厮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沈月娥看着眼前的混乱,心里却异常冷静——吴天佑要的从来不是死,是钱。他知道李瓶儿可能有办法拿到钱,可李瓶儿被禁足,拿不出钱,他就把火撒到林家身上。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硬碰硬,也不是内讧,而是把这股祸水,引到真正能拿出钱、也该承担责任的人身上。
她悄悄拉过站在旁边的翠儿,把她带到抱厦的偏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吩咐:“你赶紧去后院,找张妈妈借她那件半旧的蓝布衫,再找些灶灰抹在脸上,把头巾包严实点,扮成采买的仆妇,去后街侧门那边。记住,别靠近吴天佑,混在围观的人群里,跟那些婆子们说……”
沈月娥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跟她们说,吴公子是被府里的贵人骗了,说有大财路能帮他还赌债,他才这么卖力,结果那贵人自己自身难保,把他坑了。别说是谁,就说跟姓李的姨娘有关,但真正有钱、能做主的,是管着北边庄子和城里几家铺面的人。说完就赶紧回来,别被人认出来。”
翠儿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看到沈月娥眼底的急切,最终还是重重点头:“奴婢知道了,姨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沈月娥拍了拍她的手:“小心点,路上别被人拦下。”
翠儿应了声,转身从偏间的侧门溜了出去。沈月娥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步棋走得极险,一旦翠儿被抓住,或者消息传错了,她不仅救不了林家,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但现在,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翠儿从偏间出来时,抱厦里的争吵还没停,王熙凤和邢夫人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又尖又利。她不敢停留,贴着墙根往后院走,路过穿堂时,看到几个小厮正扛着木棍往侧门跑,嘴里还喊着“敢堵咱们府门,揍他们一顿”,被管事厉声喝住:“谁敢动手?要是伤了人,你们担得起责任吗?都给我老实待着!”
翠儿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拐进后院。张妈妈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见翠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疑惑地问:“翠儿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张妈妈,借您那件蓝布衫用用,还有灶灰,您这儿有吗?”翠儿喘着气,压低声音说,“我家姨娘有急事,您千万别问,事后一定还您。”
张妈妈看翠儿神色慌张,不像是说谎,便赶紧进屋拿了蓝布衫,又从灶房里刮了点灶灰,递给翠儿:“你快拿着,小心点。”
翠儿接过,躲进柴房,快速换了衣服——张妈妈的蓝布衫有点大,套在她身上晃荡,她又把灶灰往脸上抹了抹,遮住了白皙的肤色,再用头巾把头发和大半张脸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跟府里那些做粗活的仆妇没什么两样。
她从后院的角门溜出去,沿着小巷往后街走。越靠近侧门,人越多,嘈杂的声音也越大——有百姓的议论声,有吴天佑的喊叫声,还有家丁试图驱散人群的呵斥声。翠儿混在人群里,慢慢往前挪,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被人认出来。
侧门旁边的空地上,一口薄皮棺材停在那里,漆皮都没刷,看着寒酸又刺眼。吴天佑坐在棺材盖上,左边的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绷带已经被血渗红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破着,眼神赤红,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身边站着十几个家丁,手里拿着棍子,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人,生怕有人靠近。
“林府的人给我出来!”吴天佑扯着嗓子喊,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们骗我!说好了帮我还赌债,现在让我断了胳膊,还没人管!今天你们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撞死在这儿,让官府来评评理,看看你们林家是怎么仗势欺人、骗钱害人的!”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这吴公子也太可怜了,断了胳膊还被人骗。”“林府怎么会干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谁知道呢,官宦人家的事,复杂着呢。”
翠儿找准机会,凑到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婆子身边,故意叹了口气:“哎哟喂,真是造孽啊,这吴公子也是个可怜人,被人骗得这么惨。”
其中一个婆子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你知道内情?”
翠儿赶紧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却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我也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不一定准。说这吴公子是信了府里某个贵人的话,那贵人说有笔大财路,能帮他填上五千两的赌债,还说事成之后还有好处,吴公子才这么卖力,又是递拜帖又是上门的。结果呢,那贵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银子拿不出来,倒把吴公子给坑了,连胳膊都断了。”
“哪个贵人这么缺德啊?”另一个婆子赶紧追问,眼里满是八卦的光。
翠儿左右看了看,故意压低声音,语气神秘:“这我可不敢乱说,要是被人听见了,我的小命就没了。”她顿了顿,见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才继续说,“只听说,跟府里那位姓李的姨娘有点关系,就是被禁足的那位。但我听我家主子说,那位李姨娘也就是个跑腿的,真正能做主、手里有钱的,是府里管着北边那些庄子,还有城里几家大铺面的人。听说那些庄子和铺面的进项,可不少呢……”
她说完,故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装作气愤的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拿着公中的钱做人情,最后让别人背黑锅,缺德!”
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北边的庄子?不是邢夫人管着的吗?”“城里的铺面好像也是邢夫人的陪房在打理吧?”“这么说,是邢夫人指使的?”
翠儿听着这些议论,知道目的达到了,赶紧装作被挤到的样子,尖叫一声:“哎哟,挤死我了!”然后趁着混乱,慢慢退出人群,拐进旁边的小巷,一路小跑着回了林府。
回到揽月轩时,翠儿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头巾也歪了,脸上的灶灰蹭掉了不少。沈月娥赶紧让她进屋,递了杯温水给她:“怎么样?都说了吗?”
“说了,姨娘。”翠儿喝了口温水,才缓过劲来,“奴婢跟那些婆子说了,她们都猜是邢夫人,现在外面都在传,说邢夫人拿着公中的钱骗吴公子,还坑了他。”
沈月娥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第一步成功了。邢夫人管着林家北边的庄子和几家铺面,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事,只要有人把话头往这上面引,百姓们自然会联想到她。而吴天佑现在最缺的就是“债主”,邢夫人就是那个最显眼的“目标”。
流言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后街,连吴天佑身边的家丁都听到了。一个家丁凑到吴天佑身边,压低声音说:“公子,外面都在传,说骗您的不是李姨娘,是林府里管庄子和铺面的贵人,好像是邢夫人。”
吴天佑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邢夫人?她管着庄子和铺面?很有钱?”
“听说那些庄子每年的收成不少,铺面也是赚钱的,邢夫人手里肯定有不少银子。”家丁赶紧说,“公子,会不会是邢夫人让李姨娘来骗您,想让您帮她做事,结果事成之后不想给钱了?”
吴天佑愣了愣,随即拍着棺材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疯狂:“好!好一个邢夫人!好一个卸磨杀驴!我就说,李瓶儿一个失势的姨娘,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和银子!原来是你在背后指使!拿我当枪使,用完了就想扔?没门!”
他猛地站起来,吊着断胳膊,指着林府的侧门,嘶声力竭地喊:“邢夫人!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你答应给我的五千两银子呢?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都做了,你现在想赖账?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把你跟李瓶儿勾结的事全抖出来!我让官府来查,看看你们林家是怎么挪用公中钱财、欺上瞒下的!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番话像炸雷一样,在人群里炸开了。围观的百姓议论得更厉害了,有人甚至开始往林府的侧门扔石子,喊着“邢夫人出来”。几个衙役闻讯赶来,本想驱散人群,却被吴天佑拦住:“官差大哥,你们来得正好!我要告状!告林府邢夫人骗我钱财、指使我骚扰官眷,现在还想杀人灭口!”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做主,只能让人回去报给应天府尹。
消息很快传回内宅,邢夫人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听到吴天佑指名道姓地喊她,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丫鬟赶紧扶住她:“太太,您别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造谣,陷害您。”
“陷害?”邢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外面,“他都指名道姓了!还说我跟李瓶儿勾结!这是谁干的?是谁在害我?”她猛地想起什么,眼神凶狠地看向揽月轩的方向,“肯定是沈月娥!是她跟王熙凤合起伙来陷害我!她们想把这祸水引到我身上,好保住她们自己!”
她转身对身边的王善保家的喊:“善保家的,你赶紧带人去揽月轩,把沈月娥给我抓过来!我要亲自问她,是不是她在背后造谣!”
王善保家的刚要走,就被赶来的王熙凤拦住了:“太太这是要干什么?没有证据就抓人,传出去让人笑话!”
“证据?”邢夫人冷笑,“吴天佑都指名道姓了,这还不是证据?肯定是沈月娥那个小蹄子在背后搞鬼,想害我!”
“太太说话可得讲良心。”王熙凤双手抱胸,语气带着嘲讽,“月娥妹妹一直跟在我身边整理账目,根本没出过抱厦,怎么去外面造谣?倒是太太,您跟李瓶儿之前走得那么近,她私放印子钱,您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邢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气得直喘气。
林庆堂这时也从衙门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再看看外面乱糟糟的场面,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们还在这里内讧!”
王熙凤和邢夫人赶紧闭上嘴,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庆堂看向王熙凤:“应天府的人来了吗?怎么还没把吴天佑赶走?”
“老爷,应天府的人刚到,正在跟吴天佑交涉,但他不肯走,非要让邢夫人出来对质。”王熙凤赶紧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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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庆堂皱紧眉头,看向邢夫人:“你跟李瓶儿到底有没有勾结?吴天佑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爷,我没有!”邢夫人赶紧跪下,哭着说,“我就是之前跟李瓶儿多说了几句话,从来没跟她勾结过,更没答应给吴天佑银子!这都是有人陷害我,想毁了我啊!”
林庆堂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吴天佑赶走,平息事态。他对王熙凤说:“你去跟应天府的人说,就说吴天佑是造谣诽谤,我们林家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他受伤的补偿,让他赶紧离开,否则我们就告他诬告官眷、扰乱治安。”
王熙凤愣了愣:“老爷,咱们为什么要给他银子?这不是承认咱们理亏了吗?”
“现在不是争对错的时候。”林庆堂沉声道,“若是让他继续闹下去,我的官声就全毁了。一百两银子换林家的清誉,值了。”
王熙凤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跟应天府的人交涉。
应天府的衙役把林庆堂的意思转达给了吴天佑,又威胁说要是再闹下去,就以诬告和扰乱治安的罪名把他抓起来。吴天佑看着衙役手里的锁链,又想到自己还欠着赌场五千两银子,心里也有些发怵。他知道,再闹下去,不仅拿不到钱,还可能被抓进大牢,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他眼珠一转,指着林府的侧门喊:“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不行!最少五百两!否则我还是要闹!”
应天府的衙役跟王熙凤商量后,最终答应给吴天佑三百两银子,让他赶紧离开,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来骚扰林府。吴天佑见好就收,拿着三百两银子,带着家丁和棺材,骂骂咧咧地走了。围观的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了。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了。但林府的麻烦,却远远没有结束。
市井间关于邢夫人和李瓶儿勾结的流言,并没有因为吴天佑的离开而消失,反而越传越邪乎,有人说邢夫人挪用了公中几万两银子,有人说李瓶儿帮邢夫人洗钱,还有人说她们跟漕帮有勾结。这些流言不仅影响了林家的声誉,还引来了应天府的关注,派人来林府查问了几次,虽然都被林庆堂用“无稽之谈”挡了回去,但也让他焦头烂额。
邢夫人更是被这些流言搞得心神不宁,整日待在屋里,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指指点点。她名下的那些庄子和铺面,也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骚扰——庄子里的粮食被人偷了,铺面的门被人泼了粪,管事们天天来报信,让她心力交瘁。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派人去查是谁在背后造谣,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把这笔账算在王熙凤和沈月娥头上。
王熙凤则乐得坐山观虎斗,一边假意安抚邢夫人,说会帮她查清真相,一边却暗中派人去查李瓶儿的私产,想从她嘴里挖出更多关于邢夫人的把柄。她知道,邢夫人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只要再找到一点证据,就能把她彻底扳倒,到时候内宅的大权,就全是她的了。
沈月娥则成了这场风波中最不起眼的人。她依旧每天去抱厦协助王熙凤整理账目,神色平静,仿佛外面的流言和混乱都与她无关。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卸下伪装,坐在灯下,看着那张标注着“丙字七号库”的图纸,心里充满了焦虑。
她知道,这场风波只是暂时平息了。邢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想办法报复;李瓶儿虽然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依旧不肯吐出核心秘密,她背后的势力也没有露面;那位神秘的“表哥”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道在策划着什么。
翠儿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疼地说:“姨娘,您别太担心了,现在风波已经平息了,咱们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有事的。”
沈月娥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冰凉:“这只是开始,翠儿。邢夫人不会放过我,李瓶儿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们就像站在刀尖上,稍微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她放下茶杯,看向窗外:“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找到‘丙字七号库’的秘密,还有那位‘表哥’的真实身份。只有掌握了足够的筹码,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接下来的几日,林府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却暗流涌动。王熙凤加大了对李瓶儿的审讯力度,每天都派人去西北角小院逼问,甚至用上了刑,李瓶儿的胳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却依旧咬紧牙关,只说“是我自己糊涂,跟别人没关系”,不肯牵扯出任何人。
邢夫人则闭门不出,暗地里却派王善保家的去查翠儿的行踪,想找到她造谣的证据。王善保家的偷偷跟踪了翠儿几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翠儿每天除了去灶房领饭、去账房帮沈月娥拿账册,就待在揽月轩里,根本不出府。王善保家的没办法,只能回去跟邢夫人说:“太太,那翠儿好像没什么问题,每天都待在府里,没出去过。”
邢夫人不信,又派了几个心腹去查,结果还是一样。她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难道真的不是沈月娥干的?那是谁在背后害我?”
就在邢夫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写着:“李瓶儿私放印子钱,亏空的银子藏在城南码头的丙字七号库,与漕帮有关。若想洗清自己,可派人去查。”
邢夫人看着信,心里一动——丙字七号库?漕帮?她之前听人说过,城南码头的丙字仓库都是用来存放贵重货物的,李瓶儿怎么会把银子藏在那里?而且还跟漕帮有关?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查。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不能洗清自己,她在林府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她派了自己最信任的陪房周嬷嬷,带着几个心腹,悄悄去了城南码头,查探丙字七号库的情况。
周嬷嬷一行人乔装成商人,来到城南码头。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漕运的船只和搬运货物的工人,非常热闹。她们找到丙字仓库区,看到七号库的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穿着短打的壮汉,腰间别着刀,神色警惕,不像是普通的看守。
周嬷嬷假装问路,凑到一个看守身边,笑着说:“这位小哥,请问一下,七号库是哪家商行的啊?我们想租个仓库放货物。”
那看守上下打量了周嬷嬷一眼,语气冷淡:“七号库有人租了,不对外出租。你们去别家看看吧。”
周嬷嬷还想再问,另一个看守走了过来,眼神凶狠地看着她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周嬷嬷赶紧拉着心腹,假装害怕地走了。她们躲在不远处的茶馆里,观察了半天,发现七号库的看守换班很频繁,而且每次换班都会清点人数,戒备非常森严。更奇怪的是,每天傍晚,都会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停靠在七号库旁边的码头,从库里运出一些包裹严实的东西,装上船后,就快速离开了。
周嬷嬷不敢再靠近,只能带着心腹悄悄回了林府,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邢夫人。
邢夫人听完,心里更加疑惑:“这么森严的仓库,李瓶儿怎么会有办法把银子藏在那里?而且还跟漕帮有关?难道她背后真的有大人物在支持?”
她突然想到,若是能找到李瓶儿藏银子的证据,不仅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还能把祸水引到李瓶儿背后的人身上,让他们去对付王熙凤和沈月娥。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第二天就去跟林庆堂说,让他派人去查丙字七号库。
邢夫人还没来得及跟林庆堂说,就出了意外。第二天一早,周嬷嬷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报信,说她派去跟踪那艘小船的两个心腹,一夜没回来,好像失踪了。
邢夫人心里一沉:“失踪了?怎么会失踪?你们昨天不是说那艘船只是运些普通货物吗?”
“是啊,太太。”周嬷嬷哭着说,“我们看着那艘船运完货就走了,想着跟上去看看目的地,就派了两个兄弟跟着。可他们跟着船出了城,就再也没回来,我们去找了,也没找到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邢夫人吓得脸色惨白——她派去的人都是练过武的,怎么会凭空消失?这说明丙字七号库背后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而且心狠手辣,敢直接抓人。
她不敢再查下去了,赶紧让人把周嬷嬷和剩下的心腹都叫回来,不准他们再提丙字七号库的事。她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若是再查下去,不仅洗不清自己,还可能把命都搭进去。
沈月娥很快就从沈青那里得知了邢夫人派人去查丙字七号库,以及她的心腹失踪的消息。她心里一惊——邢夫人怎么会知道丙字七号库?是谁给她通风报信的?是那位“表哥”,还是另有其人?
她正疑惑的时候,翠儿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人送了一封信给她,没有署名,只说是“故人所赠”。
沈月娥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邢夫人已退,丙七库险,今夜三更,城南破庙,有要事相商。云纹为记。”
是那位“表哥”!沈月娥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终于要见她了!而且还知道邢夫人查库的事!
她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去。这可能是个机会,也可能是个陷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她需要知道“表哥”的真实身份,需要知道丙字七号库的秘密,更需要找到能保护自己的筹码。
她决定去。她让翠儿帮她准备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又把那枚青金石小老鼠带在身上,作为信物。她还在袖中藏了一把小巧的剪刀,以防万一。
夜幕降临,林府渐渐安静下来。沈月娥趁着丫鬟小厮们都睡熟了,悄悄从揽月轩的后窗跳了出去,沿着墙根,一路往后门走。后门的看守已经被她用银子买通了,见她过来,悄悄打开了门,让她出去。
沈月娥沿着小巷,往城南破庙走。城南破庙已经荒废很久了,周围都是荒草,晚上很少有人去。她走到破庙门口,看到庙里亮着一盏油灯,微弱的光从破窗里透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庙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正中间的佛像已经倒塌了,只剩下一个底座。油灯放在底座上,旁边站着一个身穿深色长衫的男人,背对着她,身形修长。
“你来了。”男人转过身,声音低沉,带着些许陌生的口音。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锐利,像鹰一样盯着沈月娥。
“是你?”沈月娥握紧了袖中的剪刀,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沈月娥接过玉佩,借着油灯的光一看,只见玉佩上刻着一个云纹图案,跟她之前在图纸上看到的云纹一模一样!
“这是……”沈月娥的眼睛瞬间睁大。
“云纹为记,丙七旧库。”男人缓缓开口,“沈姑娘,你应该已经查到很多事情了吧?李瓶儿的亏空,邢夫人的试探,还有吴天佑的闹剧……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
他走到沈月娥面前,语气变得严肃:“丙字七号库里藏的,不仅是李瓶儿的银子,还有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也关系到你的安危。你想知道真相吗?”
沈月娥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想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好。但你要记住,知道真相的代价,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从你决定查丙字七号库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明日午时,你去城南码头的‘顺昌号’商行,找一个姓苏的掌柜,就说‘云纹故人’让你来的。他会给你一样东西,有了那样东西,你就能知道丙字七号库的秘密了。”
“姓苏的掌柜?”沈月娥疑惑地问,“他是你的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只要照做就行。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兄长和丫鬟。否则,不仅你会有危险,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说完,他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沈月娥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枚云纹玉佩,心里又惊又喜——她终于离真相近了一步!但她也知道,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等着她。
她走出破庙,往林府走。夜色更深了,风也更冷了,吹得她浑身发抖。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回到揽月轩,沈月娥把玉佩藏好,又把衣服换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翠儿见她回来,赶紧问:“姨娘,您去哪了?奴婢担心死了。”
“没什么,”沈月娥笑了笑,“我就是出去透透气,有点闷。”
翠儿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沈月娥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想着男人的话,想着明日要去见的苏掌柜,想着丙字七号库的秘密。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她的人生,将会彻底改变。
(本集完)
第56集《道义利弊两难抉》简单内容提示:
那神秘“表哥”或其代表终于正式与沈月娥接触,可能提出合作条件,要求她提供林府内部的关键信息或配合某项行动。从“表哥”处,沈月娥可能得知账目黑幕背后牵扯的惊人真相,可能涉及巨额贪腐、甚至通敌叛国等弥天大罪,远超她最初的想象。揭露真相可能扳倒对手,但也可能引发朝堂巨震,牵连无数,甚至动摇国本,使林家陷入万劫不复;若隐瞒不说,则任由蛀虫啃噬,于心难安,且自身危机未除。沈月娥陷入深深的矛盾,在家族存亡、自身安危、道义良知与天下大义之间痛苦挣扎,不知该如何抉择。沈月娥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会答应“表哥”的合作要求吗?这个选择将把她和林家的命运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