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鲁智深大闹西门府(第1/2页)
原来,武松走后,鲁智深在聚义厅中坐卧不宁,他那粗豪的外表下,实则心思缜密。他深知西门庆、高衙内等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武松虽勇,但恐独木难支,万一对方另有埋伏,或是官府强行介入,事情便棘手了。越想越是不安,鲁智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不成!洒家得去接应武松兄弟!”
他当即将山寨事务暂交与金猴子等人打理,自己则点起数十名精干喽啰,由史进带领,随后分批下山策应。他自己则提了禅杖,骑上一匹快马,也朝着阳谷县方向追去。奈何武松救兄之心如火,一路马不停蹄,鲁智深起步又晚,竟是始终未能追上。直到此刻,在这最危急的关头,他才如同神兵天降,撞破院墙,及时赶到!
鲁智深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他如同虎入羊群,一柄六十二斤重的水磨镔铁禅杖挥舞开来,当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顷刻间便将围攻金海的家丁打得哭爹喊娘,非死即伤,彻底解了金海的燃眉之急。
此刻,鲁智深那铜铃般的环眼,死死锁定了刚刚从地上狼狈爬起的陆虞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当年在东京汴梁,林冲兄弟是如何被高俅老贼和陆谦这厮设计陷害,误入白虎节堂,最后被刺配沧州,家破人亡!这陆虞侯(陆谦)便是高俅麾下最得力的爪牙之一,亦是陷害林冲的直接执行者!今日狭路相逢,岂能放过?
“兀那姓陆的狗贼!认得俺东京大相国寺的鲁达吗?!”鲁智深声如炸雷,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踏步上前,手中禅杖带着一股恶风,一招“横扫千军”,拦腰便向陆虞侯砸去!这一杖含怒而发,力道何止千斤?便是顽石也要被砸得粉碎!
陆虞侯刚刚躲过那开山裂石的一砸,惊魂未定,又见禅杖拦腰扫来,速度竟快得惊人!他吓得魂飞魄散,深知这胖大和尚的厉害,哪里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将手中那柄百炼精钢宝刀竖在身侧,运足十成功力,硬接这一杖!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之前的巨大金铁交鸣之声爆响!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
陆虞侯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巨力如同排山倒海般从刀身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整条右臂又酸又麻,几乎失去了知觉!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刀,竟被禅杖砸得弯曲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他整个人更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踉踉跄跄向后倒退了七八步,直到后背重重撞在院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脸色变得煞白!
而鲁智深只是身形微微晃了一晃,便即站稳,禅杖收回,斜指地面,胖大的脸上满是鄙夷与杀气:“呸!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助纣为虐,陷害忠良?今日洒家便替林冲兄弟,讨还这笔血债!”
陆虞侯心中骇然欲绝,他素知鲁智深勇猛,却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自己这口宝刀,寻常兵刃触之即断,此刻竟险些被对方一杖砸废!这蛮和尚的力气,简直非人力所能及!
他不敢再有丝毫保留,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将一套精妙狠辣的刀法施展到极致,身形飘忽,刀光如雪,围绕着鲁智深游斗,专攻其周身要害,试图以巧破力,寻找这胖大和尚招式间的破绽。
然而,鲁智深虽看似笨重,实则身经百战,经验极其丰富。他那一身神力,配合这势大力沉的禅杖,根本无需什么精妙招式,只是将一套基础的“疯魔杖法”使得泼水不进,大开大合!禅杖舞动间,风声呼呼,飞沙走石,仿佛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力场壁垒。陆虞侯那精妙的刀法,往往还未近身,便被禅杖带起的猛烈劲风逼得不得不变招,或是被那重若千钧的杖身轻易磕开。他只觉得自己的刀仿佛砍在了一座不断移动、坚不可摧的铁山上,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不畅。
两人翻翻滚滚,瞬间便斗了三十余回合。陆虞侯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只觉得对方那禅杖上的力道一波强过一波,如同惊涛骇浪,永无止境。他只能将宝刀舞得密不透风,全力防守,身形在鲁智深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不断后退、闪避,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他那身华丽的官袍,也被禅杖带起的凌厉劲风划破了好几处,显得狼狈不堪。
而另一边,西门庆和剩余的那些家丁护院,早已被武松那杀神般的模样和鲁智深这霸王再世般的威势吓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他们挤作一团,远远地躲在院子角落,瑟瑟发抖,别说上前助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是满脸惊恐地看着场中那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武松持双刀而立,虎视眈眈,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
又过了三十余回合,陆虞侯已是强弩之末,内力消耗巨大,动作也慢了下来。鲁智深瞅准一个破绽,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晴空霹雳:“撒手!”
手中禅杖使了一招“力劈华山”,不再是横扫,而是凝聚了全身力气,自上而下,向着陆虞侯当头猛砸而下!这一杖,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劈开!
陆虞侯早已是惊弓之鸟,见这一杖威势更胜从前,吓得亡魂皆冒,拼尽最后力气,双手举刀向上硬架!
“铛——轰!”
先是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紧接着是地面被砸碎的轰响!
陆虞侯再也抵挡不住这泰山压顶般的巨力,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宝刀脱手飞出,虎口彻底撕裂,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偏偏他落地之时,脚跟又被一具之前被鲁智深打死的家丁尸体绊了一下,顿时重心全失,“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眼前金星乱冒,一时间竟挣扎不起。
鲁智深得势不饶人,大步赶上,眼中杀机毕露,高高举起那沾满血迹和碎肉的禅杖,便要向着陆虞侯的胸膛狠狠扎下!这一下若是扎实了,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大师!铲下留人!!”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虚弱却急切的声音猛地响起!
正是金海!他虽浑身是伤,疼痛钻心,但神志始终清醒。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战局,同时也紧紧攥着手中那个神秘黑衣人塞给他的纸团。就在鲁智深要下杀手的瞬间,他想起了黑衣人那句急促的警告“不要伤害陆虞侯性命”,也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陆虞侯乃是高俅的心腹,朝廷正式任命的殿帅府虞候,是官面上的人!若今夜真的将他杀死在此地,那便是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形同反抗朝廷!高俅岂会善罢甘休?届时,不仅他武大郎、潘金莲要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捕和报复,恐怕连刚刚有起色的金状元酒楼、寄托了他无数心血的五粮液酒坊,都要彻底毁于一旦,甚至可能牵连到武松和二龙山的众位好汉!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引来塌天大祸,绝非明智之举。
权衡利弊,电光火石间,金海用尽力气喊出了那一声。
鲁智深的禅杖在距离陆虞侯胸口仅有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带起的劲风吹得陆虞侯衣袂飘飞。鲁智深疑惑地回头看向金海:“武家兄弟,这狗贼害得林教头家破人亡,今日又欲加害于你,留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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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也看向兄长,他虽然恨不得亲手剐了陆谦,但他深知兄长做事向来有章法,必有缘由。
金海在武松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走到近前,先对鲁智深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目光冷冷地看向地上面如死灰、闭目待死的陆虞侯,沉声道:“陆虞侯,今日饶你一条狗命,非是怕了你,或是怕了那高太尉!”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听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立刻带着你那昏死过去的主子高衙内,滚回你的东京汴梁!从今往后,你我双方,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你们再敢踏足阳谷,再敢动我武大及家人、产业一根汗毛……”
金海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扫过西门庆和那些噤若寒蝉的家丁,最后定格在陆虞侯脸上:“……那就休怪武某人不讲情面,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便是高俅亲至,也保不住你们的项上人头!听明白了吗?!”
陆虞侯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峰回路转,捡回一条命。他挣扎着坐起身,捂着剧痛的胸口,眼神复杂地看了金海一眼,有屈辱,有怨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这矮小男子决断的惊异。他咬了咬牙,低声道:“……陆某,记下了。”
鲁智深和武松对视一眼,也瞬间明白了金海的顾虑。鲁智深“哼”了一声,将禅杖重重一顿,对着陆谦喝道:“兀那狗贼!俺兄弟仁义,饶你狗命!但你给洒家听好了!今日之事,若你敢回去在高三那球面前搬弄是非,或是日后敢来报复,俺二龙山上下一千多号弟兄,定然踏平你殿帅府,取了高俅那老贼和你的狗头!滚吧!”
陆谦被鲁智深这毫不掩饰的威胁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多言?在两名伤势较轻的护卫搀扶下,挣扎起身,又命人去房间里抬起依旧昏迷不醒的高衙内,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连那柄弯曲的宝刀也让护卫捡了带在身边。
处理完陆谦,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体若筛糠的西门庆身上。
西门庆见最大的靠山高衙内和陆虞侯都落得如此下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见金海、武松、鲁智深那冰冷的目光扫来,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哭嚎道:“武……武大!武都头!鲁大师!饶命!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虎威!求各位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他眼珠一转,看到一旁神色复杂的李瓶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指着李瓶儿道:“武大!这……这瓶儿,小人愿意双手奉上,并愿意赔偿一万两白银,送给武大!只求武大饶我一命!她……她本就与武大有情,留在小人身边也是暴殄天物……”
“闭嘴!”金海厉声喝断了他这无耻之言。他看向李瓶儿,只见李瓶儿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地求饶的西门庆,有厌恶,有鄙夷,但终究是夫妻一场,见他如此不堪,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和悲凉。她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金海盈盈一拜,低声道:“武大哥……他……他虽罪有应得,但……但请你看在……看在他尚未对您造成不可挽回之伤害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瓶儿……瓶儿代他求情了……”
金海看着李瓶儿那哀婉恳求的眼神,又看了看磕头不止、丑态毕露的西门庆,心中暗叹。他知道,今日若杀了西门庆,虽一时痛快,但西门庆在阳谷县盘踞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后续麻烦定然不少。而且李瓶儿既然开口求情,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他沉默片刻,对西门庆冷声道:“西门庆,看在瓶儿姑娘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便饶你一条狗命!但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阳谷县内,你若再敢行凶作恶,欺压良善,或者再打我武大及家人的主意,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滚!”
西门庆如蒙大赦,又连连作揖,命令账房先生拿来一万两银票。交给金海。然后在几个心腹家丁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内宅,连头都不敢回。
至此,这场惊心动魄的夜斗,终于落下帷幕。
金海看着满院狼藉和尸体,心中百感交集。他转向武松和鲁智深,郑重抱拳行礼:“二郎,鲁大师,今日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我武大恐怕已遭毒手。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武松连忙扶住他:“哥哥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只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眉头微皱,“小弟今日杀了这许多官军和家丁,这阳谷县怕是待不下去了。”
鲁智深大手一挥,爽朗道:“武松兄弟何必烦恼?正好随洒家回二龙山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天行道,岂不快活?总好过在此受这鸟官府的腌臜气!”
武松本就是豪爽之人,闻言点头:“哥哥说的是!小弟正有此意!”他又看向金海,关切道:“只是兄长你……”
金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郎放心去吧!家中之事,我自有主张。你且在二龙山安心住下,他日若有机会,你我兄弟再聚首!”他又对鲁智深道:“鲁大师,我兄弟性子刚烈,日后还望大师多多照应。”
鲁智深拍着胸脯保证:“武家兄弟放心!武松是洒家的好兄弟,在二龙山,绝无人敢欺他!”
正说话间,史进带着一队精悍的喽啰也赶到了西门府外。得知里面事情已了,史进便按照鲁智深事先吩咐,直接带人闯进了县衙后宅。
那赵知县本就因受了高衙内吩咐,故意假装外出,心中忐忑不安。此刻见史进等人手持利刃,凶神恶煞般闯入,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史进将钢刀往他脖子上一架,厉声警告道:“狗官听好了!今日西门府之事,乃江湖恩怨,与你官府无干!你若识相,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许追究武大郎任何责任,更不许找其后账!如若不然,小心你项上人头,和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赵知县早就被高衙内和西门庆架在火上烤,此刻见连二龙山的强人都出面了,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忙赌咒发誓,绝不敢插手此事,并保证日后定会“照拂”金状元的生意。
史进见他吓得够呛,知道目的已达,这才带人离去,与鲁智深、武松等人会合。
此时,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鲁智深、武松与金海、李瓶儿在西门府外洒泪而别。武松与鲁智深、史进等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兄长的不舍,踏上了返回二龙山的路途。
金海则忍着伤痛,在李瓶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向着金状元酒楼走去。这一夜,他经历了生死,见证了情义,也失去了兄弟的日常陪伴,更收获了一份复杂难言的情感。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