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政道 第1902章 深巷枪战

陆荣柏话一出口，局面基本定下来了，大致就是“暂停履职、‘闭门反省’”八字方针。

“闭门反省”加引号，实质是变相隔离审查，只不过换作委婉的说法；几位常委都要等专案组调查结果，在此之前所有猜测、推理、分析都没用。

最后才是蓝京发言。

他环顾几位常委，又瞟瞟走廊间闪动的人影，道：

“燕子巷抓捕强叔的行动仍在继续，两个可能，一是抓到了，一是逃掉了，都不影响对居丛岳和戴式司的调查与定性，很简单，强叔果真是好善乐施的知名企业家，就不会又是纵火又是放火，还让渣土车冲关制造混乱，对不对？光明磊落让你查嘛，反正我没问题。居丛岳等俩人抗拒市委命令、不服从指挥的问题，性质很严重，本来我倾向秦书记的意见，不过陆市长、王书记、沈秘书长从不同角度谈及顾虑和想法，我觉得谨慎持重，思路稳健，可以采纳……”

听到这里王定诚和沈廷均微微松了口气。

陆荣柏道：“正府这边没有袒护或护短的意思，主要还是想把证据做实一点，以绝后患……居丛岳同志在公安系统干了数十年，亲自或主导、参与破获几十桩大案要案，不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也不存在功过相抵的说法，但在调查查处方面确实要慎之又慎，每个环节步骤都经得起推敲质疑，当然这方面我相信秦书记领导下的专案组的能力。”

秦铁雁道：“向陆市长汇报，虽然此案涉及到针对我本人追杀，但调查侦办严格遵循程序和纪律，决无半点急于求成、打击报复的想法。事实上在审讯过程中，专案组察觉强叔有可能牵涉前纪委书记彭绎夫妇遇害案……”

“啊！”

听到彭绎的名字，特别王定诚、沈廷两位常委悚然变色，王定诚紧张地问道：

“有确凿证据吗？还是单说说而已？这可是天大的案子！”

秦铁雁怎肯细说，含含糊糊道：

“强叔手下阿贾无意中提及，具体细节以及相关线索还在查证之中，从这个角度讲更要控制住强叔以免节外生枝。”

王定诚不吱声了，陆荣柏则道：

“那样的话宁可错抓不可错纵，必须控制住那家伙！”

秦铁雁最后关头抛出杀手锏，使得在座常委们无话可说，蓝京这才稳当当道：

“那就一致通过，麻烦沈秘书长向其他常委做个通报，嗯，居丛岳停止履职期间市局那边谁来主持？”

话是朝着陆荣柏问的，毕竟公安局是正府组成部门，哪怕临时负责或代履职也得征求市长的意见。

陆荣柏早在商讨期间已在考虑这个问题，当下不紧不慢道：

“看看秦离辉同志今天的战果吧，我是现实主义者。”

他跟蓝京一样也觉得秦离辉在市局班子里派系色彩不强且风评可以，值得重用，但秦离辉排名最末资历不足以服众，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成绩。

今天若能啃下强叔这块硬骨头，便可名正言顺让秦离辉主持市局全面工作。

因此不能怪陆荣柏现实，是官场太现实。

五分钟后市府大院爆出特大新闻：

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居丛岳被隔离审查，据说涉黑涉案！

此时燕子巷区域的混战和攻坚战仍在进行中，特警队再三做工作无效后采取强制措施，将阻拦在茗坤写字楼各楼层的物业、保安全部五花大绑扔到角落里，卷帘门用脚踹开，防盗门则几发子弹打掉锁眼，十五分钟后控制住顶楼至高点。

秦离辉等市局领导登高举着望远镜，很快发现一串人影在郁郁葱葱巷间树木掩护下时隐时现，快速向西南位置移动。

向增金快速调整倍数和焦距，敏锐地发现中间有个人影右肩微耸、后背略驼、走路呈外八字，正符合强叔的外貌特征，赶紧向秦离辉报告。

“第九、第十一、第十五小组向槐花巷中端合围；第四、第七小组在石墩坛狙击！”

秦离辉冷静地指挥道，“另外第八、第十二、第十四小组沿着槐花巷外围进行策应，注意随时接受命令……”

话未说完，强叔手下已与挡在最前面的特警交上了手，强叔这边居然都配有清一色AK-47突击步枪，结实耐用、结构简单且价格便宜，适宜中短距离交火；特警队则是卡宾式微冲和88式自动狙击步枪，三人一排齐唰唰射击便织成强大的火力网。

强叔指挥手下强行发起两次冲锋均被死死压住，混黑道的固然悍不畏死可不象特警都配了防弹衣，命只有一条，拚光就没了。

双方激烈枪战了两三分钟，地面洒满发烫的弹壳，眼看干警各小组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胡四瞪着血红的眼睛一脚将躲在角落里的马仔踹翻，“砰”一枪爆头，嘶吼道：

“谁怕死就是他的下场！给老子冲，掩护强叔突围！”

在胡四的威吓下马仔们硬着头皮用临时拆下的门板、云文石桌面等挡在前面顽强发起反攻，以四条人命代价换得胡四等心腹簇拥着强叔冲入右前方一处民宅里。

这处民宅以强叔手下名义悄悄买下的，平时空着，专门用于突发情况下紧急逃亡的中转站。

为防止对手占领茗坤写字楼居高临下监视，强叔特意计算过角度，往这处民宅院里移栽了几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正好挡住楼顶方向视线。

冲入民宅，堂屋、两侧厢房、后门、后院所有门窗都敞开着，这是便于逃亡时尽可能节省时间，每开一道门起码延缓十几秒，更重要的是速度和气势跟不上了。

一口气来到后院，东西两个墙角的小木屋也都敞着，强叔在胡四搀扶下跑到右侧堆满杂物的小木屋，“轰轰”，两名马仔推开重逾数百斤的大缸，下面露出个黑黝黝的深洞，强叔带头沿梯子下去，胡四带着三名马仔依次而下，剩下两名马仔目光木然空洞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漆黑中，将大缸推回原位，然后持枪守在后院阴暗的角落里。

对他俩而言注定死于乱枪之下的下场，那又怎样？选择黑道和强叔那一刻起就相当于走上不归路，不过早晚而已。

死神到来眨眼般工夫，俩马仔堪堪蹲下抬起突击步枪，特警队已旋风般蜂涌而至，子弹如同潮水铺天盖地，转眼间便将俩马仔全身打成筛子！

根本不给投降机会，因为时间宝贵，稍稍迟滞便有可能错失良机。

两分钟后，“轰轰轰”，子弹将那口大缸打得粉碎，黑黝黝的深洞呈现在特警们面前！

“同志们，立功机会来了，谁第一个跳……”

小组长还没说完，“卟嗵”两声便有两名特警争先恐后跳下去，转眼间突击小组六人全部站到黑漆漆的地下室。

打开手电筒，地下室又狭又矮又潮湿，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沿着弯曲的甬道向前，走了不到二十米便到尽头：

原来这个地下密道目的就是跳出包围圈，在这种老居民区各种条件限制不可能有更大的工程量。

往上看有个沉重的水泥盖，几位身强力壮的特警拚尽全力往上顶都无法撼动！

“糟糕，有机关卡口，”小组长随即向上级报告，隔了会儿道，“上面已经交上火了……都退开，领导要求强行爆破，然后从背后发起进攻！”

强叔在胡四等人忠心耿耿护卫下穿过密道掀开水泥盖进入位于橉树巷的一处民宅，水泥盖复位后便以轨道牵来两千多斤重的石碾，难怪特警们怎么都顶不开。

从橉树巷绕过重兵把守的石墩坛直达小草园，那边一街之隔便能突围出燕子巷，然后从水路逃入连绵起伏的青牧山，藏半年都不在话下。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

一行人飞快地贴着墙根奔跑时，冷不丁右侧巷子里蹿出只高大凶猛的藏獒，唉，真是报应啊，本来放出藏獒意在制造混乱局面，哪知道它到处乱跑居然成了强叔等人的拦路虎！

藏獒眼里除了主人都是敌人，根本不管对面乃金河黑道老大张开森森利齿就要扑上前，无奈之下胡四只得连开三枪将它击毙，这一来暴露了行踪，在秦离辉指挥下各小组纷纷以橉树巷为中心进行合围。

“往石墩坛方向进攻，尽管进攻！”

胡四挥舞着枪咆哮道，等三名马仔疯狂地冲向石墩坛而吸引大批火力时，他趁机将强叔扶上花坛阴影处的一辆摩托车，用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表示共存亡，然后发动车子，将油门加到最大如离弦之箭冲向小草园！

小草园方向也有一个小组把守，然则都被铁兽般发出嘶哑难听轰鸣声的黑影惊呆了，慌乱间边向两侧避让边举枪射击，胡四身上似中了一枪却只微微颤抖，摩托车如同幻影般一闪而过转瞬来了个大转弯，消失在小草园路径尽头……

警方组织的燕子街抓捕行动以击毙黑道马仔11人、活捉外围黑道分子17人而告终，遗憾的是主犯强叔以及心腹亲信胡四负伤逃逸，未能为整个行动划上圆满的句号。

不过在强叔藏身的小院地下室搜到的枪支弹药、匕首铁链、铁条棍棒等凶器，以及收取保护费、高利贷的账簿，还有大量胁迫少女“下海”的裸照、用于敲诈勒索的洗花澡等床照，足以扒掉强叔身上知名企业家、慈善家光环。

就是地地道道的黑道老大，流氓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