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血肉浇淋,冒死先登(第1/2页)
‘咚——’
‘咚——!’
‘呜呜——!’
鼓号齐鸣,声势震天。
宽甸卫城北,一位营兵屯将及营兵百户驭马并排而立。
他们身后,是二人的亲随护卫数十,再加上同样人数......神智不清的憨傻痴汉,亦是他们曾经的沙场袍泽。
“大人,还不撤吗?”
营兵百户僵着张脸,听着身后仿佛催命似的喧闹鼓号,心中只剩踌躇。
这般险境,走早了便是违逆军令。
可走晚了,大概就真的走不脱了。
营兵屯将紧盯前方卫城上坠落的无数身影,摆了摆手。
“它们还没把护城沟填平,不要急......不急......”
这话,即是他在回答方才的那个问题,亦是在不断告诫他自己。
“我们多敲响一刻,南城攀墙就更容易一分。”
“忍住!......忍住啊!”
即便牙关都在打颤,但这位营兵屯将仍是死死盯着远方城墙下越堆越高的‘尸山’。
不知何时起,后来落下城墙的那些‘身影’,已经能够在血肉铺垫之上,完好无损的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照此下去,它们填平护城沟,就只会是时间问题。
一刻钟后。
他们竟是,真的多待了一刻钟!
“大人!撤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营兵百户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目光所及处,已经有尸鬼真切地跨越了那道护城沟,爬了上来......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数丈宽的护城沟,竟真的被那前赴后继地血肉浪潮迅速填平!
它们,将要来了。
营兵屯将呼吸愈发粗重,甚至连喘息都在打着颤。
“不要乱!”
“还来得及!”
是的,当然来得及。
他们每个人都骑着全军所剩不多的精壮战马,这些跑着跑着就会滚作一团的蠢物,自然是不容易追上。
除了......
营兵屯将目光看向一旁惊慌失措的‘饵料’们,轻声呢喃,“莫要怪我啊。”
他们被捆缚着,被驱赶着步行至此。
等待他们的,将只有死亡。
“解绳!发刀!”
在营兵屯将的大声呼喝声中,奋力击鼓吹号的亲卫们,立刻停下动作。
他们将在离别前......赠与这些疯癫的袍泽们,最后的馈赠。
一名甲士扔下鼓槌,拔刀砍向一旁......绳索。
“逃吧,兄弟!”
他的声音中,满是愧疚和决绝。
“逃吧!是生是死,靠你自己了!”
甲士们或解或砍,解放了所有‘疯卒’被捆缚的手脚。
离去前,他们解下一把把战刀,强硬的塞入对方手中。
有的人下意识接下,只是嘴中仍在碎碎念着,‘梦啊......为什么还在梦里啊......’
他们呆立在原地,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哪怕是那奔腾如海的尸群,亦不为所动。
有的人触电似的将手中长刀丢弃。
但是,从他身旁走过的甲士却头也不回,再也没人发给他第二把战刀。
就好像,方才递过去那把刀的动作,就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同袍情义。
总有人要在这里死去。
但是......我等总还是想要活着。
所以。
“对不起,保重!”
“驾!驾——!”
数十骑驱马北逃,独留车架鼓具在此。
至于那些疯癫的袍泽,又有谁还顾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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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嗬嗬——!”
声势滔天的亡者浪潮,汹涌而至。
呆立原地者,霎时就被群尸所‘掩埋’在血肉之下。
慌乱奔逃者,将引着它们继续远离此地。
而那支骑队,将向北,一路向北!
什么时候绕回来?
甚至,他们还有没有必要回来?
这些,总兵孙邵良都没有要求。
他只是在离别前,颇为惆怅的拍了拍带队子侄的侧肩。
“阿山,出发之前,先去......支领五日口粮。”
孙邵良手中捏着印信,悄然塞入对方手中。
“营中所剩马匹任你挑选。”
最后,孙邵良小声附在对方身侧耳语。
“阿山,如果城里......”
“你就带着人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他有他的使命,但所剩不多的生路,就交给年轻的亲族们罢。
......
一刻,城北鼓声大噪,满城皆鸣!
眨眼间,两刻至。
“传我令,三军向前!”
孙邵良大声喝令,拔剑直指前方。
自此刻而始,再无转圜余地。
令旗挥舞间,三千将士沉默着,架着云梯,扛着布袋、圆木。
缓步北进。
这场‘攻城’惨烈凄异。
活人衔枚,努力压制着任何可能发出的声响。
就连临死前的哀叫,都被嘴中异物所堵。
而城头上所剩不多的尸鬼,在看到城下自投罗网的‘食粮’后,即刻嘶吼不休。
从天而降的亡者,仿佛一枚枚人肉炮弹,从天而降。
血肉在城墙之外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红花。
“架梯!”
一位营兵百户率着一众亲兵,亲自扛着一架云梯,越过袍泽们填出的道路,一往无前,直抵城下。
头顶是呼啸飞射的箭矢,其效寥寥。
高大的城防,注定了弓弩手们自下而上的攒射徒劳无功。
区区箭矢,更不可能阻滞亡者天降之钧势。
有些东西,注定会落下,非人力可挡。
‘嘭!’
尸者砸地,裂体四分......
近旁营兵百户的瞳孔几乎霎时缩成一道细芒,他惊叫喝令道。
“遮面!不对,遮盾!”
溅起的血滴、碎渣,飞溅四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低掩的哭腔,朝着身旁朝夕相处的亲兵们低吼。
迟了,只这一下,就不知将有几人会受此疫伤。
但盾牌遮蔽,是他们手头唯一所能依靠的防护。
无论如何,城头所剩之物,终有穷尽。
云梯靠墙。
最最关键的先登之战,就这么仓促地开始了。
“登梯!”
将校们率着最精悍的甲兵们,一马当先。
必须在城头站住脚跟,他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口衔利刃,单手遮盾。
这是先登甲士所能做的全部。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是被从天而降的亡尸砸落,甚至被它们拦抱啃噬。
亦或是......登上城头!
孙邵良眼角抽搐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几近滴血。
这些......这些可都是百战精锐!
就这么,在他眼前,恍若尘埃似的无意义消逝。
一些在城下自察受伤的士卒,一个个默默簇拥,抢先爬上云梯。
在死前,总该多做些什么。
百战余生,他们早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自古上阵,有人死,方可有人生,如是而已。